嘴巴上還掛着殘渣的文師爺提着袍角跑過來。他一張口就‘咳’的一聲,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心裡的緊張掩也掩飾不住。
收到自家妹顏色的大寶,丟下手上記錄的冊,走上前一手扶着文師爺,一手拍他的後背。他結果旁人遞過來的水壺,邊給文師爺邊自我介紹道:“滿是我妹,學生胡冬至,見過文先生。”
胡冬至是那號人,文師爺如何會知。他一雙眼見只看向胡滿。
胡滿貼心的解道:“這是我大哥,對紅薯的事情知之甚詳,有什麼想了解的不妨問問我大哥。”
“此紅薯的歸屬可是?”這是文師爺最想知道的。他瞬間就打好了算盤,紅薯的事情若是胡滿一個人搞得,自己就可以請巡撫大人插一槓,若不是,想分杯羹就難了。
胡滿毫不掩飾的點點頭道:“胡家村種的,李公與楚姑娘都有參與。當然了,如果巡撫大人感興趣的話不妨瞭解一番。”
“有,有興趣,”文師爺忙不迭的赤誠道,“諸位真是做了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啊,文某不才,代表天下人謝三位。”
他抱拳對着三人團團施禮。
楚娉婷輕嗤道:“師爺怕是還代表不了天下人。”
這是念了巡撫的臺詞。
文師爺尷尬的厲害,臉連抹汗‘慚愧’。
大寶適時的把人請到一邊去。文師爺自然是抓着他問紅薯的事情,又讓大寶扶着去看已經挖了一堆的紅薯。
很快,一畝地在幾十號人的手裡收拾出來,紅薯被撿拾到揹簍裡,擺滿了大片空地。
胡滿沒閒着,與爺爺一起去請被堵在外面多時的鄉民。
等了好一會兒,衆人怨言頗多,叫嚷着畝產千斤是不是騙人的。
早有了應付經驗的胡老爹,接過旁人手裡的銅鑼,他不管別人什麼,一頓敲。
‘哐哐’刺耳的聲音很快讓一批人安靜下來。
胡滿把想好的措辭給爺爺聽,她自己退到一邊,靜靜看着。
快七十歲的胡老爹遇上這種大場面上講話的事兒一點也不怵,反倒是心裡高興的很。他清了下嗓,把滿的意思傳達出來。
他道:“有許多傳聞我們胡家村的紅薯畝產千斤”故意做下停頓,胡老爹面容一緊,目光在緊盯着自己的人臉上掃過,忽然‘哈哈’一笑,接着道,“那都是屁話,我們村的紅薯最少每畝產兩千斤。”
衆人:“”
安靜了那麼一秒,轟的一下議論開來。
“一畝地的紅薯已經收完,大傢伙看看不就知道我老頭有沒有吹噓了嗎。”
胡老爹自信滿滿的態度讓一些人心裡直嘀咕,雖然他們大多數人是來看府城的大人物和看‘畝產千斤’的笑話。這會兒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情擁進莊稼地裡,走在最前面的人見到一筐筐,紅顏色帶泥土的東西。
人們頭一次感覺到對‘紅薯’這個詞的陌生。
紅薯到底是什麼?
看客們指着一筐筐的陌生物對胡老爹發出疑問。
胡老爹略帶激動的指着還在地上匍匐着的藤蔓,道:“那就是紅薯藤,框裡的就是紅薯,那五十多個框裡裝的就是一畝地的產量。”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緩了口氣,“先不急這稱重,讓大傢伙嚐嚐紅薯是個什麼東西。”
在胡滿帶着爺爺去外圍的時候就吩咐人把紅薯用水煮了,用的大鍋大火,一聲令下就起鍋,把冒着陣陣香氣的紅薯送到衆人面前。
甜膩膩的味道只用聞的就知道很香,有人顧不得熱氣,雙手把軟塌塌的紅薯在手裡來回倒騰這往嘴裡送,燙的跟吞了炭似的跳腳。
吃過的人都發現了新天地,體會了不一樣的香甜軟糯,更是有人翹起了大拇指拿它跟糕點比。
無疑得到了一致的好評。
胡老爹哈着熱氣讓人開始稱重。
另一邊被許多人隔開的角落裡,一直冒着冉冉熱氣的紅薯遞到李顯面前。
那是一隻纖長有力,又不失美感的手。
手的主人卻不那麼可愛的提醒李顯,道:“怎麼,不想嚐嚐嗎,瞧他們一個個的,快把它誇成花兒了,雖然我也覺的它好吃。”
沒有看她,李顯默默接過彷彿被賦予魅力的煮紅薯,不跟那些粗魯莽夫似的,他捏在手裡剝了幾下還是覺得燙,就要惱羞成怒,還是那隻手,把紅薯又搶走了。
胡滿乾淨利落的吧皮扒了半截,又把脫了衣裳露出橘紅的紅薯塞到他手裡。並貼心的提醒道:“你的那位姑娘哪兒,也送去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薛姑娘的胃口,你可別怪我怠慢。”
聞言,口中香甜燙舌的美味也沒那麼好吃了。李顯舔舔嘴角,擡眼看向她,“知道的你是盡地主之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嘲諷我。”
他哼了聲道:“我就是那不知道的。”
看來是沒法兒好好聊天了。胡滿聳聳肩,自顧自的忙去。
另一邊,在衆人的驚呼中,稱重的最後一筐紅薯放下。
胡老爹操着一絲顫抖的聲音宣佈道:“一共,三千二百六十斤整。”
‘譁——’他的話宛如熱鍋里加了一滴油,瞬間就詐響了。衆人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一畝地三千斤,他們家的紅薯是吃飼料了吧。
別是他們,楚娉婷也不信,她不是不事生產的女人,相反她管着楚家碩大的家業,一畝地的產出是在清楚不過的。
雖然早有預料,但三千斤,太多了
她找到胡滿,抓着滿的胳膊問:“稱沒有壞吧?”
胡滿看稀奇的笑着:“這麼點數就把你嚇着了?當初我是因爲秧苗有限,才把紅薯中的這麼稀疏,若不然,可不止區區三千斤這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