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那您爲何沒有聞到老奴身上的酒味?剛纔來之前,老奴倒了整整三壇烈酒在衣服上,濃烈刺鼻,極難忍受。但是殿下卻一點都沒有察覺……”星暗沉默着。
“殿下您的嗅覺也開始喪失了嗎?”鬼梟帶着一絲悲哀。
“我也知道瞞不過你多久。”星暗淡淡的回答。
“殿下。八年前您已經失去了視覺,現在又失去了嗅覺,很快您會失去味覺、聽覺……”
“我只是沒想過來的這麼快。”
“最後殿下會失去語言能力,喪失一切感覺,記憶……”
鬼梟的聲音有些哽咽殿下,“成爲天下第一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到時候您會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王位,你的父王,也包括那個你等了整整一個月的女孩……”
星暗冷冷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鬼梟道:“既然註定了是得不到的東西,殿下爲何要過於執着呢?”
沉默良久。
星暗薄脣輕啓:“我看不到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喜歡穿什麼衣服,甚至沒辦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可是我喜歡聽到她說話和笑聲,喜歡牽着她柔軟而溫暖的小手,喜歡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停頓了許久。
他才繼續開口:“可惜以後我再也聞不到她身上的幽香了!永遠都沒辦法了!以後我也會聽不到她的聲音,感受不到她的溫度,我會失去對她的一切感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會牢牢的封存在我的記憶中,她的味道,她的聲音,她的溫度……會變成我的記憶。”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極輕極淡:“終有一天,我會連記憶都失去……我會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她是誰。但至少她會記得我,會記得一個叫做星暗的瞎子,會記得很久很久……所以每一次分別的時候,我都會告訴她一次,我的名字叫星暗。”
冰冷的肌膚放佛凝固,星暗沉浸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裡,守護着自己在乎的那一點點小幸福,旁若無人,放佛世界的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殿下,該走了。”
風起了。
吹過一地零落的碎花瓣,揚起一陣清香的花雨……
星暗拄着柺杖,“咯噔咯噔”緩緩離去……
這清香,他無動於衷。因爲他已經聞不到任何的氣味了……
忽然,一片花瓣貼在他的臉頰上。
他伸手捻下花瓣,隨即輕輕捏碎。
“女人,我走了。”
“下一次我們再見面時,你會成爲我的太子妃!”
“記住,我叫星暗。”
萱月衝出了將軍府,直奔四方客棧。
宋劍瘋那一句“瞎了狗眼”放佛一道雷電劈中了萱月!她居然把星暗給忘記了!她和星暗約定好了,每天早上她都去藍桂樹下見他,然後帶他穿過鬧市去鐵匠鋪。可是,因爲被關禁閉,幹髒活,又修煉九鼎神功……她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差不多一個月了吧……”
她一次都沒出現過。
直到宋劍瘋提到瞎眼才提醒了萱月,萱月這才顧不得自己的懲罰還沒到期,私自衝出了將軍府!
“你千萬不要還在等啊!”
萱月疾步如飛,想起她和星暗約定過,不見不散,心裡便隱隱作痛。因爲自己的疏忽,對星暗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失約一次就算了,她失約了整整一個月!
“你如果真的等了一個月就是個笨蛋!”萱月心裡暗道。
她有一種強烈的自責,難過。十分希望星暗並沒有在藍桂樹下等她一個月。那麼的話,她會更恨自己,更加鄙視自己的!
可是,在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她又隱隱的希望星暗還在等待……
這種矛盾的心裡折騰的她難過至極!
幾條街道的路程對她現在的腳力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她卻覺得十分的漫長,放佛跑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終於,她來到了約定的地方。
藍桂樹。
高聳入雲的藍桂樹,花瓣早已凋零……
“你在哪?”萱月來到樹下,眼睛四處的搜尋着熟悉的身影,可是這方孤寂的天地,哪裡還有那人的氣息?
“我來了,你在哪裡?”
萱月心頭爬上一絲難過和失望……眼眶開始溼潤模糊起來。
“笨蛋!你不是說好了在樹下等我的嗎?不是說好了不見不散嗎?不是說好了的嗎?”萱月的鼻尖縈繞着一抹淡淡的酸楚……
她一個人,孤單的站在樹下。
靜靜的,幽幽的,宛若石頭般等待着……
她的心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星暗沒有一直在等她,至少沒有失望和受傷,她明明應該是很高興的。可是爲何她心裡面會那麼的難過呢?
時間放佛失去了意義。
她只是想站在樹下,就這樣站着……
或許是想等待什麼。
或許是想感受等待的心情。
或許……什麼都不是。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幽幽的站在樹下,靜靜的看着時間從她身邊溜走……
過了很久。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
“四方客棧!”
“他不是說就住在四方客棧嗎?”
“四方客棧就在前面啊!”
萱月來到了四方客棧,打探一個瞎子的消息,結果客棧的老闆說半天之前瞎子離開了,並且結清了所有的房錢。
“他走了?”
“去了哪裡?”
驚濤城這麼大,他會去哪裡呢?
萱月望着街上來來去去的人羣,試圖努力的搜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鐵匠鋪!
萱月記得星暗說過在鐵匠鋪當學徒……
她沒有去過鐵匠鋪,但是卻知道鐵匠鋪的位置。因爲她曾經將星暗送到鐵匠鋪的門口。於是,她又急匆匆的趕到了鐵匠鋪,進去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星暗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來過鐵匠鋪了。
萱月順便問了一下星暗來鐵匠鋪的目的。
鐵匠鋪的老闆說星暗是來做學徒的。星暗開始去的時候,老闆見他是個瞎子,不肯收做學徒。後來星暗給了老闆一萬金幣,老闆才勉強收他做了學徒。可是老闆一直覺得很奇怪,當一個鐵匠一輩子都賺不到一萬個金幣。輕易就可以拿出一萬金幣的人,怎麼可能去當一個鐵匠學徒呢?
萱月同樣的疑惑。只是她沒想到,星暗真的是去鐵匠鋪當學徒。當時星暗說的時候,她還以爲只是隨口說說的呢。卻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只是,星暗爲何要去當一個鐵匠學徒?
“瞎子打鐵?”
就連鐵匠鋪老闆都很困惑。
“他不在藍桂樹下,離開了客棧,很久都沒去過鐵匠鋪……他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