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紫『色』的濃霧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不知什麼時候,阿婉雙眼再看不見任何東西。不僅是前邊帶路的清風,就連她『摸』索着向前伸出的左手,還有碎步試探的雙腳也都一併消失了。
四周一片靜寂,只聽得隱隱的有咕嘟、咕嘟的冒水聲從遠處傳來。
感覺着腳下浸溼的鞋襪,她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
此刻,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爲了一顆存在與否都未爲可知的珠子,孤身犯險值得嗎?!
“小廚子?!”清風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身後某個方向響起,但具體是哪裡,她並沒有機會分辨很清楚。
“你走偏了,腳往右邊斜半個腳掌!”雖然阿婉沒出聲搭理清風,但清風還是堅持躲在一塊石塊後邊,比手畫腳的指揮他。
原來,紫光太盛,進入強光的籠罩,壓根兒什麼都看不到,就跟睜眼瞎差不多。清風早對此作足了功課,還把鎮元子的慮光玄冰帶偷了來。現在的他眼上敷着帶子,偏偏能遮住強光,模糊看見泉眼的位置所在。
阿婉站在原地遲疑一下,到底還是選擇相信清風的話,鼓足勇氣、調整方向,繼續往前走。
遊光很厲害嗎?再厲害也不過一個靈獸罷了,難道還能比上自己朝夕相對的上古妖神陶哥哥?再說了,即使那靈獸真的要吃自己,那火母藍藤的木質枯枝也夠敗壞它胃口了……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她往前又走了十幾步,再次停了下來。雖然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但她卻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水已變熱變深;而且泉水涌動的咕嘟聲也近在耳邊。
應該就是這裡吧?她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但是,那泉眼距離她伸到前邊的手臂到底有多遠,她心裡卻沒有一點譜兒。
“再往前一步啊!”清風望着阿婉,心臟緊張的砰砰直跳。
此刻,她站的位置剛好就在泉眼的邊上,如果再往前一步,她就能用她的雙腿、甚至整個身子獻祭遊光!
本來,他還有些於心不忍,但一想到這段日子以來,她在五莊觀裡對他的種種捉弄,他還是狠下心來。
這事兒怨不得別人,要怪也是怪你自己貪心不足、輕信人心!下輩子——如果你還有機會投胎的話,一定要投生的聰明些!
他握緊了拳頭,一瞬不錯的盯緊了阿婉,只等她噗通一聲走進泉眼。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阿婉並未聽從他的話,再繼續冒險往前走。相反,她無比小心、篤定的慢慢蹲下身子,懷裡邊還抱着那隻她用素肉做的“胳膊”。
沒上當?!清風心裡一股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憤怒的情緒蔓延開來。
沒關係,只要這隻胳膊不夠塞遊光的牙縫或者不甚合它的胃口,那她被吞掉也不過遲早的事!他磨着牙拭目以待。
此刻的阿婉亦不好受。她雖憑着清風的指引,確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可是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遊光連釋尊如來的胳膊都能輕鬆咬掉,那她豈不是盜賊進學堂——盡是輸(書)了?!
她膽戰心驚往下蹲,每多蹲下一點點,都牽動着她的敏感的神經。
什麼時候能碰到泉眼涌出的水?什麼時候遊光能咬到她這隻胳膊?這麼一點點的赴“死”,實在太特麼殘酷啦!
對,往下,再往下一點!不遠處的清風一動不動,一顆心被捏的緊緊的,迫不及待的等着那血腥一幕的上演。
就在他們兩個的耐『性』都即將燃盡時,只聽轟的一聲,一個什麼東西從底下躥出,直撞着阿婉的那隻胳膊飛向天際。
一剎那,氤氳在整個斷崖底部的紫光,如同一塊遮蓋的錦布抽離,全部消散的乾乾淨淨。
阿婉好半天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一隻獅頭魚身,滿身七彩霞光的三足怪獸盤旋在半空俯視着她。而她自己則傻子一般,站在淺水泉邊。
“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麼?”它狐疑的把頭湊到阿婉跟前,嘴巴里還殘留着豆皮兒的香氣。
“那是我給你吃的麼?分明是你自己硬強的!”不知爲何,阿婉在看見它的一剎那,非常確定它不會傷害自己,所以說出的話也絲毫不見客氣、卑微。
“哼……”流光吃癟,一時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你喜歡吃麼?我這裡還有些別的味道的素食,你若喜歡一併留下;若不喜歡……隨便你!”阿婉看它腦袋微垂,頗有幾分失落,一時心不落忍,竟打破沉默安慰起它來。
“真的?!”本來,因着時間的關係,它覓過食後就該回到靈泉裡了,可是在嚐了這隻“胳膊”的滋味後,它突然有些不捨來。而今聽聞這就是傳說中的素菜,不由激動的拍打起尾巴。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有意思啊?!”阿婉說着低頭,從右肩解下一直揹着的小包裹。
各『色』甜味的面果兒,捲上焯熟青菜的餅子,油炸的酥香的面盒兒,咯嘣脆嫩的鹹菜……
遊光吃的搖頭擺尾、好不歡暢,卻驚呆了一旁遠遠觀望的清風——鬧了半天,這貨也特麼喜歡吃素?!
嘖,這個臭小子真沒眼力見兒!眼看着遊光吃的歡心無比,此刻不提條件更待何時?!
他纔回過神來,又有了別的擔憂。左等右等,依舊不見阿婉開口,只能硬着頭皮,親自走了過去。
“怎麼樣?我兄弟做的菜好吃嗎?”他心跳有如擂鼓,偏生面上還裝作淡定自若。
遊光最討厭吃東西時被打擾,突聞其聲不由嗷的一聲吼叫。
霎時間,風雲變『色』、日月無光,伴隨着振聾發聵的聲響,一股怪臭直衝面門。
“嗚——”眼見的嘴裡的一個春捲掉落,遊光伸出長舌一捲,復又勾回嘴裡。它咂巴咂巴嘴,細嚼慢嚥吞入腹中,這纔不滿的望向清風,“你又是哪位?!”
清風張嘴不動,完全不知遊光剛剛又說了什麼。
遊光見他如傻子一般,甩尾拍在他臉上。清風捱了這一“巴掌”,這才抖一抖身子,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