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樓譴有過河拆橋的不義之舉在先,但阿婉到底不忍心看他死於非命。
她斟酌再三,還是朝白裔問了一句:“你既猜出樓譴纔是對方圖謀的真正目標,可有試着提醒過他?”
“我幹嘛要提醒他?”白裔聳一聳肩,對她的話不以爲然,“我不僅不是聖人,還是睚眥必報、愛記仇的小人。不還他一報已是客氣的了,還提醒他?”
“他不也沒把你怎麼着嗎?再說,我們現在還身在南俱盧,出了動『蕩』於我們又有什麼好處?”阿婉不服氣,但迫於白裔多年來形成的威壓,只好小聲囁嚅幾句。
“那怕什麼?別說是出了什麼動『蕩』了,就是發生戰『亂』,我和陶歆也能護你周全!”白裔雖然不該口風,但心裡的氣其實已差不多消了。
“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阿婉懶怠和他爭執,一門心思琢磨着怎麼套出白裔的推論,好給樓譴通風報信,所以這頁揭過之後又重新提了一個問題,“那據你的觀察,可有嫌疑人選?”
“我統共在那兒待的時間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來客都沒認全,又怎能找出投毒之人……”白裔說的理直氣壯。
“那所中的毒呢?你可知道是什麼名字?”阿婉不氣餒的退而求其次再問。
“這……”白裔一陣咬舌。他自知在這點兒上存在失誤,正想着怎麼爲自己辯解,卻聽門外一小廝通傳:“右使大人,魔尊請您到建章宮一敘;若您兩位愛徒也在,還煩請一起過去……”
籲——白裔鬆一口氣,坦然看着阿婉道:“現在好了,你不是對這案子還有諸多疑問嗎?趁此機會過去看看吧?”
“說得也是!”阿婉擡腳就走,但還沒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她扭頭看向陶歆,滿眼的討好和歉疚。
“走吧!”陶歆被她可憐巴巴的模樣打動,終於點頭答應。
但他們三個還未走出呈光殿,就又見一小廝匆匆而來。
“右……右使大人,大……大事不……不好啦!”他面如土『色』,見到阿婉,更是急地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怎麼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魔……魔尊……”
小廝的話還沒說完,阿婉心裡便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一把抓住小廝的胳膊比他還焦急道:“樓譴怎麼了?!”
“魔尊……魔尊也中毒了!胡侍從和毒侍從……束手……束手無策,叫小的來……來催您呢!”
樓譴也中毒了?連毒念央也沒有辦法?那會是什麼毒?阿婉的腦子發懵,也顧不上埋怨白裔便直奔向建章宮。
……
建章宮的內殿裡,只有毒念央和胡賽花兩個在門口守着。他們看見阿婉他們到來,一個箭步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中毒的不是舒老和細丫嗎?樓譴好好的又怎麼會跟着中毒?”
“都怪我才疏學淺……”毒念央回想當時的情景不由追悔莫及,“當時魔尊叫我爲舒老和細丫診治,我卻用盡所學也查不出他們所中之毒的毒『性』。魔尊救治心切,捻了他們吐出的鮮血查看……然後……他就……”
連血『液』都這麼霸道?阿婉幾步走到屋裡,一眼便看見樓譴遍身血跡斑駁、面若金紙的憔悴模樣。
她忘記了毒念央的話語,伸手就想擦去他脣角的血漬。
“不要碰!”陶昕眼疾手快拉住阿婉,而後頗爲吃味兒的狠狠瞪她一眼,“爲了他,你連命都不要了?!”
“我……我不過一時心急,忘記了而已……”阿婉訕訕的收回了手,神情無比的尷尬。她說完了這句,見陶昕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這才扭頭看向白裔道,“掌櫃的,你能看出樓譴中的什麼毒嗎?”
白裔羞慚的搖一搖頭。他當時沒看出來,還可以給自己找藉口說是沒有仔細觀察,但現在沒了阻擋,病人又近在眼前,他終於找不出辯解的理由了。
連白裔都不知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阿婉不由犯起愁來。
“你不是可以入魄麼……”白裔想要補救自己在阿婉心目全知全能的形象,忍不住賤兮兮的開口給她支招,但他的話才說出一半,就被陶昕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入魄?阿婉想起無憂洞主那次的花毒,不由重新振奮起精神來,“對呀……”
“不可以!”陶昕想都不想的乾脆拒絕,“萬一入魄也有我們沒有察覺的危險呢?你不能冒這個風險!”
“大哥~中毒的是魔體,又不是靈魄,能有什麼危險呢?你就叫我試試好不好?”阿婉雙手合十央求道。
“不可以!”陶昕不改傲嬌本『色』,但更多的還是對她安危的擔憂。
“不可以?”阿婉跳腳遠離他一步,不待陶昕反應過來,一縷神魂已鑽入樓譴的靈魄。
關鍵時刻只能先斬後奏了——不過,你看我現在不也沒事兒嗎?阿婉的本體促狹的朝陶昕眨一眨眼睛。
胡鬧!陶昕很想現在就把阿婉拖出去一通教訓,但爲着她的能安心應對樓譴,他只能暫時忍下各種情緒。
阿婉見陶昕無奈接受了現實,這才專心的感受起分出的那縷神魂來。
樓譴的靈魄是一座聳入天際的高塔,因爲守備的虛空,她的神魂輕而易舉便到得高塔的底部。
也不知這塔裡有什麼……要不要先略過這裡,去查看一下他的記憶海?
阿婉仰頭望向看不到的塔尖,心裡正猶豫着,突然聽到一陣霹靂乓啷的兵器碰撞聲。
好好的,怎麼還打起來了?難道樓譴也和以前的自己一般,一個身體裡住着兩個分裂的神魂?還是說這裡的樓譴一點事兒沒有,只是憋悶的太久了,自己在主動的舞刀弄棒?
阿婉仰頭仰的脖子都酸了,這才搖晃一下腦袋。
無論如何,還是先找到那個樓譴再說吧!她這麼琢磨着,終於開始一步一個臺階的往上爬塔。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她一口氣爬了九十八層,但那乒乒乓乓的聲響依舊沒有變得更加清楚。這特麼到底是在哪一層打呢?她再次仰頭看向塔頂,那無限靠近圓心的螺旋狀圈層只叫她看得一陣陣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