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吧?好像每次吃陶大廚做的菜都很成功。”九天雷祖吃得豪邁,直接把玉瓜子放進嘴裡,而後把殼吐在手上。
“對,第一次吃時差點把舌頭咽肚子裡,之後每次雖然習慣了味道的登峰造極,但還是次次來次次不會失望。每次都是乘興而來,興盡而去……”碧霞元君微不可查的離九天雷祖遠一點,而後才斟酌着措辭道。
“真的?”霽陽的頭微探向土地公向他求證。
“真的!”土地公捋着鬍鬚陷入回憶:“要說這調鼎坊也開了幾千年了,可是從開始營業,這調鼎坊的生意就很好。雖然總有幾個客人,因爲陶歆年紀小而懷疑他,但陶歆總會憑着他的廚藝把他們給征服了。”
“哦?說說看看,說說看!”霽陽兩隻杏眼綻放出熱烈的光彩。
“來嘍,您的甜橙釀!”白裔故意把甜橙釀從霽陽眼前端過,暗示霽陽的菜齊了。
“還有您的雨絲飛花和蟠龍臛”白裔又把兩樣菜放到土地公的桌上,示意他趕緊散場,來自己這邊用菜。
“哎,掌櫃的!把菜上到這張桌來!”霽陽自作主張的招呼道。
“我們這邊可是又加了一盆玉瓜子呢,你們都走了,我們待會兒可吃不完那!”雲齊也耐心解釋(you huo)道。
“就是啊,我們可都等您的故事呢!”霽陽又往嘴裡丟一粒瓜子肉。
土地、竈君、城隍原本就是仙界紮根於凡間的最基層神仙了,哪裡經歷過一次見這麼多同袍的陣仗?更不要說這些仙友們還如此高看他。
“成!就照諸位仙友的意思吧!”土地公話音才落,就聽得衆食客歡呼,他心中越發得意,更加珍重這次被關注的機會。講哪個好呢?他沉眼在記憶裡翻揀起自己知道或聽說的,關於陶歆的一切故事,一時竟拿不定主意。就在此時,他目光正好落在他心血來『潮』點的雨絲飛花上,就是它啦!他用力一拍大腿,決定就給他們講講這道菜相關的故事。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了,那時的我也不過新任土地公,聽說自己的轄內有開了家不收錢的食肆,出於好奇,我便尋了過來看看。”土地公徐徐打開了話匣。那時的他的確是第一次進調鼎坊,但動機卻和他的描述大不相同。
那時的他心高氣傲,一心想着在天庭做出點成績,沒想到才成爲神仙就被分到方丈山一隅,他是偶然排解抑鬱,逛到了調鼎坊。那個時候,調鼎坊已經開了起來。至於什麼時候開的、開了多久,誰也說不清楚。
土地公見所有人的目光依舊鎖定在他身上,遂開始滿意的轉入正題。“那日,我才進到調鼎坊,白掌櫃不在,只有陶歆一人坐在門裡。沒等我開口問他主事之人,一個衣着華貴、滿臉橫肉的人在兩個僕從的攙扶走了進來。他們不知眼前的小孩兒就是大廚,嚷嚷着叫小孩兒的爹出來,也好詢問飯菜的價格。”
“小孩兒?陶大廚當年很小嗎?”霽陽想不出傲嬌又逞兇的陶歆,小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是個軟萌的包子臉,還是縮微版的現在模樣。
“當然了,看他那時的個頭,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顛勺都夠不着竈臺的模樣,誰又能想到他是大廚。”土地公繼續着自己的回憶:“陶大廚說這裡飯菜不要錢,只要魂力。那富人琢磨着陶歆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沒敢輕信,可是整個調鼎坊上下就他一人。他等了半日,終於等得不耐煩了,沒奈何這才叫陶歆去廚房裡拿些能吃的東西過來。”
“能吃的東西?他不知道陶歆就是大廚?”霽陽忘記吃嘴裡的玉瓜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個孩子家,能做什麼吃的。他一定是那麼想的,所以只叫陶歆拿些現成的出來。”土地公爲霽陽耐心解答完,又繼續往下講:“陶歆去廚房不久,就從裡邊端出一碗陽春麪。新下的面,冒着熱氣,清湯上邊還漂一段綠盈盈、展繃繃的小蔥段——也就是這時,我同那位富人才恍然大悟——這小孩兒會做菜!”
“陽春麪?那是什麼?”霽陽從小金蓴玉食,又生於天宮,如何聽說過陽春麪。爲了保證故事的畫面感,她少不得再次打斷土地公問道。
“陽春麪就是‘清湯光面’沒有澆頭,除了清湯、白麪、還有一把小蔥段,其餘什麼都沒有。”
“那能好吃?”霽陽想象着都覺乏味,不由咂舌不已。
“是啊,當時的我同那富人都是如此想法。但等那富人挑剔的挑一根面放進嘴裡,他的筷子就再沒停下。吃麪、喝湯一氣呵成,那吃相,嘖嘖,就像一輩子吃過飯的餓死鬼託成。”土地公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依舊覺得好笑:“那人吃完了面,意猶未盡,『舔』着嘴脣把陶歆叫了過來,他見他身邊沒有個大人,就想把陶歆做陽春麪的秘方要到手。”
土地公揀着精彩時刻停了下來,往嘴裡丟一顆瓜子肉,美滋滋的嚼着嚥下,然後才繼續說道:“陶歆見他滿肚子歪門邪道的算計,就笑着說這面在調鼎坊裡是最次等的吃食,問他要不要再嘗種‘頂級美味’。那人貪念作祟,自然樂的同意了。”
霽陽兩眼放光,剛纔土地公說什麼來着?笑?陶歆?她還以爲陶歆永遠一張冷酷的冰塊臉呢。什麼時候能叫他對自己笑纔好呢,而且是隻對自己笑!她一陣浮想聯翩,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等她回想完了,才驚覺土地公已繼續往下講了,她連忙收了心思,聚精會神追着聽他講後邊的故事。
“……陶歆端出一盤透亮的銀絲,裡邊還夾着幾片粉薄透亮的肉片,就是這道雨絲飛花。你們猜那富人吃了之後什麼反應?”土地公賣了個關子。
衆仙聽得面面相覷,吃道菜再好吃也不外乎狼吞虎嚥之類罷了,還能有什麼反應。
土地公知道他們此刻心中所想,搖搖頭否定後又繼續開講:“和吃陽春麪剛好相反,那富人吃起這道雨絲飛花,第一口似乎難以下嚥,但可能節儉慣了,他勉強嚥下之後,表情微微有些痛苦。他想質問陶歆,但又怕味覺出了岔子,所以又挑了一箸。這次看他表情就暢快多了。後邊,他一口比一口吃得快,不過一會兒功夫,這碟菜也見底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