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高舉,火光沖天。
盧可兒和衆人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漸漸的,廣場邊上的柴火燃燒一盡,開始熄滅。
就在這時,幾乎是突然間,衆人再次感覺到,眼前光芒大作,刺眼之極
他們一個一個地被那強光射得閉上雙眼,垂頭躲閃時,突然的,一個人大聲叫道:“這,這是什麼?”轉眼,他驚叫道:“地上有字地上有字”、
叫聲中,充滿驚惶。
這時,強光漸漸散去。
衆人把掩着眼睛的長袖拿下,把眼角的淚水拭去,順聲望去。
這一望,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剛纔柴火燃燒的一側,灰燼已被幾個劍客掃開。一行上古之文出現在衆人眼前。
居然又出現了蒼天示警?
衆人一凜,趙臣們面面相覷,臉上帶着一縷不安。
若說,前幾日獻上的背上刻字的巨龜,因爲只有一隻,再加上,烏龜背上的刻痕,有刻烙的痕跡,並不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那麼,眼前這無火自殘的柴堆,還有那突然而來,灼人雙眼的強光,除了鬼神之外,人力斷斷無法僞造。。。。。。莫非,蒼天真要降罪於趙?
在他們的不安,使者賢士們的猜測中,衆人紛紛走近,而劍客們,則把剩下的灰燼一一掃去。
轉眼,四個蒼勁的上古文字出現在衆人眼前。
一個稷下宮的祭酒走上前去,輕聲念道:“盧氏誣我”
緊接着,十幾人同時念道:“盧氏誣我?”
唸叨聲中,稷下宮的賢士們紛紛議論起來,“哪個是盧氏?”
這時,一個趙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尖叫道:“鬼神現身啊,這是鬼神現身了”
尖叫聲中,議論聲中,鬨鬧聲中。一個趙臣沉聲喝道:“誰是盧氏?來人”
“諾”
“查一下,凡是在邯鄲城中的姓盧之人,全部抓起來”
“諾”那些劍客剛剛領命,剛剛準備轉身,突然的,一個小小的,不安的女聲傳來,“夫主,盧姬姐姐,不也是姓盧麼?”
聲音很小。
可在這個時候,這小小的聲音,令得所有人都是一僵。轉眼,嗖嗖嗖嗖,衆人同時轉向,盯向那聲音傳來處。
數百上千雙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走在中間的幾個人。他們正是齊太子一行人。
而齊太子,自從那四個大字出現後,俊臉便是一沉,便轉過頭,錯愕地盯着盧可兒。一時之間,玉紫說過的話,趙出說過的話,還有這些時日以來,盧可兒的種種異常,都閃電般的在他眼前浮現。
那個說話的人,是齊太子的另一個夫人。她在小心地觀察了齊太子的臉色,不安地說出心中的疑惑後,便在衆人嗖嗖嗖地注目中,低下了頭。
一個趙臣上前一步,沉聲問道:“兀那女姬,你剛纔說,哪個姓盧?”
他的聲音既沉且陰,令得那美人打了一個顫。她低着頭,白着小臉悄悄地看向盧可兒。只是一眼,便又忙不迭地低下頭。
可這個時候,她這一眼,便已足夠。
嗖嗖嗖,數百上千雙目光,同時盯上了盧可兒。
對上這些人的目光,對上齊太子眼中的狐疑,盧可兒絕美的臉上蒼白如紙,她含着淚,委屈的哽咽起來,“天下姓盧的如此之多,我只是一個婦人,哪有那個本事得罪於天?”
她這話也有道理。當下,人羣中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盧可兒見到衆人有點相信她的話了,更委屈了,她向衆人福了福,啜泣着說道:“妾的夫主乃是齊國人,怎麼着也不會得罪趙氏的鬼神。”
這話,更有道理。
人羣中,嗡嗡聲更響了。
在衆賢士和使者們皺着眉頭,低聲議論聲,齊太子依然沉寒着臉,一瞬不瞬地盯着盧可兒。
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帶着青紫,一抹說不出是驚惶還是畏懼的表情,從他的眼神中流露而出。
低着頭的盧可兒,這時已被齊太子那驚懼的,彷彿看到山魃一樣,想遠遠避開的表情給驚住了。她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話打動了,相信了她,她的夫主,卻已埋下了驚畏的種子,他與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電光火石中,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這兩日看到玉紫時,她那氣定神閒的模樣,難道,這事是她弄出的?對,一定是她弄出的,一定是。
想到可能是玉紫弄出的,隱藏在盧可兒心底深處的恐懼頓時少減。她咬着脣,心如電轉着。
廣場上的衆人,在這裡嘰嘰喳喳,議論不休,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馬蹄聲是從宮外傳來的。
轉眼,那馬蹄聲便出現在廣場外,還沒有靠近,馬上的騎士已驚叫道:“西側馬廄無火自殘,焚盡後出現‘盧氏誣我’四個上古之文姜公已睹,令我傳令,無論使者王公,凡有姓盧者,一律拘禁”
那騎士的命令聲剛剛止息,從東側處也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轉眼間,另一個騎士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他手中高舉城門令旗,嘶聲高喝,“西街之側,一車柴火在轉運途中無火自殘,焚後突現‘盧氏誣我’四字令,邯鄲城中,無論男婦,凡姓盧者,一律拘禁。”
這個騎士的聲音剛剛落下,從東西南北四門處,同時衝進來幾十個騎士,他們或舉旗幟,或舉令牌,所說的,都是同樣的事:或藏在家宅,可是廚房中,或是街道上,或是廣場處,或是船隻之上,幾乎是凡在大量柴火的地方,都出現無火自殘現象。而燃燒一盡的灰燼中,同樣現出‘盧氏誣我’四個字
不斷衝進來的騎士,不斷急稟的喝聲中,衆臣安靜下來,他們面面相覷,再無言語。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連議論聲,也止息了。
這般滿城無火自殘,烽煙四舉,除了鬼神之力,人是萬萬做不到的。
齊太子嗖地轉頭,一瞬不瞬地盯着盧可兒。
此時此刻,他的眼神中,只有陰森,只有驚懼,哪裡還有半分溫柔愛戀?
望着這樣的齊太子,望着他就要下令的動作,盧可兒驚叫一聲,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向他,尖叫道:“夫主,夫主,我只是一個婦人啊,我一個小小的婦人,怎可能得罪上天?”聲音顫抖着,整個人也抖成一團,臉色更是一片灰敗。看她這樣子,顯然自己也是驚懼之極。
齊太子望着哭得害怕得哆嗦成一團的盧可兒,聽到她泣不成聲的話,心下不由一軟。
一個趙臣見狀,皺起眉頭,揮手便要下令。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是由百來個騎士,同時奔跑引起的,轟隆隆地響亮之極。
煙塵高舉中,衆人只聽到那跑在最前面的騎士厲聲喝道:“可有姓盧的婦人?抓住她,抓住她——”
嚴厲的,充滿殺機的命令中,衆臣嗖嗖嗖,再次盯向了盧可兒。
盧可兒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快便有人指名道姓了。她尖叫一聲,急急站起,便向向齊太子撲去,想要相求。
可她剛剛衝出一步,齊太子已是倉惶地退出一步,躲了開來。接着,他長袖一甩,朝着盧可兒一指,大聲叫道:“這個魏婦便是姓盧”
他的聲音一出,百來個趙宮護衛,同時挺起長戟,步履森森地四面圍來。看他們步步逼進的動作,嚴陣以待的表情,那握得緊緊的長戟,似乎眼前看到的,並不是一個婦人,而是一個可怕的怪物,妖孽
盧可兒撲通一聲,癱倒在地。
轉眼,她嘩地轉過頭去,朝着那些已衝到面前的劍客們尖聲叫道:“我雖姓盧,不過一深閨婦人,你們休得胡言亂語,錯罪於我”
她的叫聲顫得不成樣,語氣尖利嘶啞。
那走在最前面的劍客翻身下馬,他右手一揮。
隨着他這個動作一做,跟着他衝進來的劍客們,同時翻身下馬,從四面八方向盧可兒圍來。
這樣裡三層,外三層,直把盧可兒圍得水泄不通後,那劍客才朝着衆臣叉了叉手,說道:“諸君有所不知,此刻宮門處,突然出現了三四十個赤身裸體的魏人。這些魏人一個個披頭散髮,瘋瘋癲癲,他們的背上,同樣用火烙着‘盧氏誣我’這四字。”
頓了頓,他目光盯向齊國稷下宮的賢
士,以及齊太子,低沉的,放慢地說道:“那些人中,便有上次獻巨龜於殿前的巫。”
嘩地一聲,人羣沸騰了。
當衆人稍稍安靜下來,那劍客又說道:“那些人已全部瘋癲,從有些人的胡亂叫嚷中,我們才知道,便是上次月湖巨石,也是一個姓盧的婦人所主使的。”
他白着臉,驚懼地說道:“他們大叫大嚷,走幾步便跪下磕頭,嘶喊着什麼‘有罪有罪’還說什麼‘僞造蒼天旨意,罪孽深重。’的”
說到這裡,那劍客瞪向齊太子,臉上帶着一抹唾棄,饒是如此,他還是壓着性子說道:“太子如果不信,那些人還在宮門外,還在那裡大叫大嚷,跪天哭地的,你一聽便知道,僞造蒼天旨意,戲弄鬼神的,正是你的這個寵姬,”他朝着癱倒在地,突然安靜下來的盧可兒瞟了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沉聲強調,“齊國太子,那個令蒼天動怒的,便是太子你的新納夫人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