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杵在門口的高大身影。正瞪着玉紫懷中,吮着自個兒大拇指的奶娃兒,惱道:“這小子不懼我了。”
玉紫嘻嘻一笑,道:“你日日這般嚇他,他要是再哭,那就真不是大丈夫了。”
亞聞言嘴一扁,悶悶地說道:“他,大丈夫?”一邊說,?他一邊走到孩子面前,大掌一撈,他玩向奶娃兒的小鳥,“這般小小,也是大丈夫?”
玉紫臉一紅,正要罵他一句,只見嗖地一聲,亞手掌中的小小鳥兒朝上一豎,一道又亮又黃的尿液閃電般地射向亞的面孔。
亞雙眼一瞪,急急向後退出一步。饒是他退得甚快,可他的衣襟處,還是沾了一小塊。
亞大怒,他暴喝一聲。“小子,這是第五次了!”
暴喝聲如雷,震得房屋簌簌作響!
奶娃兒嘴一扁,便要哇哇大哭。亞見到他終於要哭了,嘴一咧,正想笑他兩句,只見奶娃兒把拇指塞到小嘴裡,眼中雖然有淚,卻終是沒有哭出聲。
這時,玉紫怒道:“亞,你這般大聲作甚?”頓了頓,她又抱怨道:“你日日戲他,他也只尿了你五次,已經是很寬宏了。”
亞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玉紫,聲音出來時,卻是軟軟的,“玉,你怎能這般護着你兒?你瞅,我不過大喝了一聲,他可是尿了我一身溼啊。”
亞這委屈的聲音一出,旁邊傳來了一陣壓抑的笑聲。玉紫也想笑,她朝着兒子的小臉叭唧一聲,道:“我兒還小,你這般大喝,我怕震壞了他的耳朵呢。”
亞這纔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摸上了後腦殼。
亞直過了好一會。這才叫了一聲,說道:“玉,老兄弟中,已有一百人前往曾城了。”
玉紫站了起來,輕聲說道:“亞,你辛苦了。”這些時日來,事事都是他打量,玉紫幾乎只是張張嘴而已。可他事無鉅細,都會向她稟報。有時玉紫想,如這個世上沒有了亞,她玉紫根本成不了事。雖然,她早就立下契約,也一直執行着,不管是狼鏢還是良田,還是走私經營所得,她得二成,亞得三成,還有五成歸於倉庫,用在擴張上。
亞見玉紫如此認真地道謝,皺起了眉頭,道:“有甚辛苦?我歡喜着呢。”頓了頓。他又說道:“玉,往後不可如此說。”
玉紫點了點頭,她抱着兒子,“亞,我們走走罷。”
“然。”
玉紫這走走,是到隔城中逛逛。
這近一年來,她幾乎沒有上過什麼街。以前是懷了孕,身子重,後來又生了孩子。直到現在,她才真正得閒。
隔城中很繁華,在這個世道,因爲每個國家,都不時發生戰爭,普通庶民都要揹負着沉重的勞役和兵役。於是有一些身強力壯的,有點武勇的,紛紛逃離自己的家國,來到這種三不管地帶。
在這裡,雖然是朝不保夕,可對於強壯的油滑的人來說,還是塊樂土。
玉紫的馬車,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走着。不過玉紫沒有坐車,她抱着孩子,與亞並肩而行。
隔城的繁華,帶着種野蠻,這裡的行人,大多是一身兇戾之氣的劍客遊俠。這裡出現的女子,也多是女館中人。
“玉,孩兒給你抱吧。”玉紫低下頭,對着吹着泡泡的兒子。笑道:“呆會再說。”
她的聲音堪堪落下,前方傳來一陣騷動聲。
只見一個五官清秀的少女,突然從巷道中一衝而出。她披散着頭髮,急急地衝向玉紫。
就在這時,幾個遊俠兒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少女微微一怔,便反應靈敏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跪在地上,仰起臉,淚盈盈地望着玉紫,望着亞,叫道:“君子,嬌嬌,救我一救罷。那些強梁欲買我於女館,救我一救罷。”
她淚眼汪汪地望着玉紫,臉上盡是乞求,偶爾瞟向亞時,那眼光中,便閃動着一抹明亮的,希翼的光芒。
這光芒很熟悉,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眼光。
只是一轉眼,少女便收回那目光,又看向玉紫,不停地叩着頭。求道:“嬌嬌,救我一救罷。”
也許這樣的事,在隔城時有發生,路上看熱鬧的人並不多,很多人只是朝這邊瞟了瞟,便轉過了頭。
玉紫也注意到,在少女衝出來的巷道處,鬼鬼崇崇地伸出四五顆腦袋,正在向這邊看來。
亞皺着眉頭,上前一步。他剛要開口,玉紫清脆的聲音已然傳來。“你是庶民乎?”
她問的,自然是那個少女。
少女連忙應道:“妾是庶民。”
玉紫徐徐問道:“你姿色不差,不曾有豔使相中?”這個時代,美色交易是外交的一個重要組成部份。一個普通的庶民少女,長相清秀,必然會有人相中的。
少女一噎,她張了張嘴,直過了良久,才低下頭,訥訥地說道:“妾,妾曾侍於商鋰府中。”
她說到這裡,急急地擡起頭來,解釋道:“然,妾本是自由民。”
少女朝玉紫叫到這裡,見她神色不動,不由看向亞。她一對上亞,便挺起腰,那淚水橫溢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光芒,“君子,妾本是自由民。妾,妾知君子是狼鏢的伯亞,妾知隔城之人,無不敬仰君子之威。請君子收留於妾,妾願侍奉君子。”
玉紫聽到這裡,有點想笑了:這個時代的人,終究是樸實的,這麼快這少女便露了底,交待出她早知道亞是什麼人,也交待出她攔住兩人,便是想成爲亞的人。也許,她還想借亞的手,擺脫那個什麼商鋰罷。
亞對上少女渴望的眼神,眉頭一皺,怒道:“你方纔說,那些強梁欲買你到女館中。卻原來,不曾有強梁。也不曾女館,實是你從主家逃出,欲投奔於我?”
亞這些年來走南闖北,威儀早成。他這一眉頭,那少女再也不敢說話了,只是不停地叩着頭。
亞看向玉紫,低低說道:“這婦人狡詐,許有陰謀,逐了她罷。”上一次玉紫險些被刺,他一直自責着。
玉紫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可。”
說罷,她走上了馬車。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那少女並沒有再作糾纏,她從車簾中看到,當巷道中的四個男人來到她面前時,她已抱着其中一人的大腿,一邊用臉蹭着,一邊委屈地哭泣着。從玉紫的角度,還可以看到她淚汪汪的眼眸中,那抹嫵媚的波光。
趙王宮中。
魏姬自從向拓公傾訴之後,便在期待着趙出地改變。
可是,趙出一切如常。
這使得她又是氣惱又是失望,這一天,她直衝衝地撞進了王后宮中。此時的趙王后,剛剛沐浴歸來,正在對着銅鏡,瞅着自己的妝容。
魏姬衝到她身後,剛張開嘴,又壓抑住了。她扁着嘴,悶悶不樂地坐在塌几上。
直過了許久,趙王后才轉過頭來,笑道:“妹妹瞅我如何?”
魏姬瞪了她一眼,正準備嘲笑,看到趙王后笑容中的冷漠,卻還是笑笑應道:“姐姐甚美。”
魏姬說完這句話後,嘴一扁,果斷地說道:“姐姐,我要見大王。”
趙王后又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她歪了歪頭,把額側的一絡碎髮抹上,淺笑道:“你?不用了。”
魏姬一驚,急道:“怎地不用?姐姐,我還是一姬妾呢!我本應該是夫人的!”
趙王后嘴角慢慢一揚,道:“大王若是中意你,何必等到今日?如今,得見大王一面不易。今晚我自有安排。”
趙王后說到這裡,站了起來,“退下吧。”
她是在喝令魏姬。
魏姬一驚,她瞪向趙王后,在對上她冷漠的表情時,臉色變了變,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憤怒地衝了出去。
趙王后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你這蠢婦!堅持要殺了那玉姬,卻又無能,區區小事都辦不成。也不知那玉姬知不知道此事是你所爲?現在大王派人四處尋她,若讓大王從那玉姬嘴中知道此事,難免忌恨於你。我堂堂王后,還是與你遠些的好。
趙王后想到這裡,對着銅鏡中的自己盈盈一笑,清聲道:“媚姬,隨我見過大王罷。”
“諾。”
在接連幾個月,趙出不曾召見後苑任何一婦後,連她堂堂王后,也一再被擋於土臺之下,大臣們終於慌了。趙王后知道,今天在大殿中,大臣們堅持了一天。現在,她應該順勢而爲,去安慰一下大王了。
兩個豔裝的美人,在宮婢們地籌擁下,娉娉婷婷地向土臺走去。
趙王后來到土臺下時,臺階兩側的武士,同時退後了半步。
果然,大王鬆動了。
趙王后微微一笑。
兩個盛裝美人,來到了土臺九層。
大殿中燭光幽幽,一看到那光亮,趙王后便知道,大王又在徹夜決事了。哎,他這是何苦?
她牽着身邊媚姬的手,來到臺階上。
然後,趙王后盈盈一福,嬌柔清亮地喚道:“妾,見過大王。”說出這話後,她並沒有像往日那樣,靜等殿中人迴應,而是上前一步,推開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