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眉頭擰了擰:“進來吧。”
雲落高大的身體愈發的僵硬,可蘇岑的話,他不可能不聽,可他又怕進去之後,蘇岑會問他的去向,久久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蘇岑轉過頭,“若是不願再聽我的話,那就離開吧。”
雲落猛地擡起頭,立刻搖頭,緊張不已:“不、不是,主子,我……我……”望入蘇岑眼底的冷然,雲落在蘇岑真的發火之前,連忙走了進去,關上門,單膝跪在了蘇岑面前:“主子,屬下……對不起你!”
蘇岑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再次問了一遍:“你去哪兒了?”
雲落喉嚨發乾,頭埋得更低了,許久之後,才啞着聲音道:“屬下……出了血族,去了密林裡。”
蘇岑:“你去那裡做什麼?”
雲落:“……”
蘇岑烏眸在夜色裡看不真切表情:“是去見父親?”
雲落的身體驟然一震,擡起頭,臉色發白,“……是。”
蘇岑即使猜到了,可真的聽到了,頭皮還是發麻,難受得揉了揉眉心:“他要你做什麼?”
雲落已經開了口,也不再瞞着蘇岑,道:“老爺詢問了血族的一些情況,除此之外,屬下再也沒多說別的了!”
蘇岑眯着眼:“你告訴他血族是怎麼進來的了?”
雲落連忙搖頭:“沒、沒有,屬下怕主子生氣,這次沒告訴,沒有主子的吩咐,屬下……屬下……”雲落急了,可越是急,卻越是說不清楚。
蘇岑擺擺手:“我知道了。”雲落不善於撒謊,他說沒有,那應該是沒有了。
只是蘇岑沒想到,那日小鎮一別,父親竟然還是找來了,他還想殺墨修淵?
蘇岑揉了揉眉心:“他帶了多少人?”
雲落搖頭:“老爺是一個人來的,應該不是……不是……”
蘇岑道:“你是聽我的,還是聽父親的?”
雲落頜首:“屬下……聽主子的。”
蘇岑:“那以後父親若是再找你,就不要再去了,否則,你就離開吧。”
雲落心下一駭,知道自己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爲是真的讓蘇岑發了火,臉白了白:“屬下知道了,只此一次了。”
蘇岑擺手:“去休息吧。”
雲落猶豫了下,才慢慢走了出去。
等房間的門被關上,蘇岑卻是半分睡意也無,她的臉色很不好,她總有一種預感,父親既然來了,就不會善罷甘休。
可他想做什麼?一直到祭司的時日到了,蘇岑也沒有察覺到血族有異動,血族之外應該也沒發現入侵者,否則,以血族的警惕,恐怕早就出現了。這讓蘇岑暫時放下心,若是真的對敵起來,蘇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出手。
一邊是墨修淵,一邊卻是她的父親,她如今只希望,順利拿到血靈珠,讓鬱風霽儘快離開血族。
祭司繼任的日子很快就來了,蘇岑在那日一早出了房門時,歪過頭,就看到墨修淵站在竹樓外長長的走廊旁,一襲祭司白袍,平日裡束起被染就的銀髮恢復了本來的模樣,隨風而動,與身上的白袍交織在一起,清俊的面容微微仰起,日光灑落在他的臉上,讓蘇岑莫名有種,他下一刻就會離開的錯覺。
蘇岑面容發白,怔怔瞧着墨修淵的側臉,腦海裡空蕩蕩的,心臟卻‘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蘇岑茫然地攤開手,靜靜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啞然失聲。
墨修淵似乎察覺到了蘇岑,轉過了頭,一片翠綠的竹葉從他眼前落下,襯得他的眉眼如畫,清俊如斯。
墨修淵也沒說話,兩人隔着長長的走廊相顧着,不知過了多久,墨修淵的嘴角揚起一抹笑,輕柔溫軟,帶着一抹讓蘇岑看不得第二眼的笑。
她慢慢垂下眼,偏過頭,從另一邊走下了長廊,即使能清楚的感覺到,墨修淵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蘇岑突然想起了墨修淵的那句話:他們……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情竇初開,互相戀慕,卻因爲一念之差,從此天涯各方。
祭祀臺就在族落的正中央的高臺上,蘇岑到高臺時,血族的人都已圍在了高臺四周,不時低聲交談幾句,鬱風霽因爲內疚,這兩日情緒一直不高。
亦步亦趨地跟在蘇岑身後,抑鬱寡歡:“郡主,王爺他……”
蘇岑搖頭:“他既然決定了,那自有他脫身的辦法。”
鬱風霽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他心裡也很糾結。
他既想要那血靈珠去救人,可也不想真的看到墨修淵去當這血族勞什子祭司,他想到罪魁禍首,死死盯着不遠處的素娘,咬牙切齒。素娘也是一襲白袍,只是較之墨修淵的,更爲精緻,邊緣繡着的花紋也是不同的。
她站在高臺的臺階之下,仰着頭,望着另一邊的入口,眸色癡癡的,卻又很好的把情緒掩藏了去,不經意回眸,對上蘇岑的目光,眼底閃過一抹惡意。
只要他真的當了祭司,她就一定會把他留下來的,不惜一切代價。
蘇岑漠然地轉開視線,把目光落在高臺上,神情卻帶了幾分恍惚。
族長與四位長老看時辰差不多了,上了高臺,站在了燃起的篝火旁,擡起手,驟然轉身,頓時四周的篝火全部被點燃了起來。與此同時,綿長的笛音響了起來,隨之,墨修淵踩着一地的輝光,從石壁的入口上了高臺。
四周在看到墨修淵的那一刻,陷入了死一邊的沉寂。
怔怔望着那恍若神祗一般的男子,銀髮飛舞,俊美的姿容完美無缺,他們還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彷彿從壁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他們先前還在不滿在突然降臨的祭司人選,可此刻,彷彿面前的男子,就是他們心目中最完美的祭司人選。衆人突然歡騰了起來,齊齊高呼。
蘇岑仰着頭,目光一直隨着他的步子而動,直到站在了篝火旁,長袍一揚,驀然轉身,周身清冷脫俗的氣勢,讓他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擡起手,四周頓時靜了下來。
蘇岑耳膜被方纔的高呼聲,震得作響,腦海裡空白一片,只能瞧着墨修淵垂着頭,四位長老在他面前低低喃喃着什麼。
不多時,最年長的那個長老,擡起手裡的權杖,“子啊,可願一生奉獻給吾血氏一族,從此同生共死,共存於世……”
墨修淵斂了眉眼,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時,擡了起來,落在了臺下,對上了蘇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