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華郡主!”沈華容難以置信地喊住她。
是不是她聽錯了?
她真的不在乎她這婢女的命?
她不相信!
“怎麼?還有事?”蘇岑並未轉身,只是頭微偏了一下,入夜的涼風吹起了她臉上的面紗,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沈華容竟然覺得三尺之外的女子,像極了那個人。
那個毀了她一生心血的女子!可是,怎麼可能?
她猛地搖搖頭,晃掉腦海裡可怕的想法。
“昭華郡主,你真的要讓我們把這婢女杖斃?”
“是你說闖了禁地要杖斃,本郡主讓你動手了,你又這麼羅裡吧嗦的,真的很煩噯。”慢慢轉身,蘇岑一襲血紅色的紗衣,莫名像極了飲飽了鮮血的鬼魅,瞳孔微微一縮,涼薄而又冷酷:“既然你不動手,那本郡主幫幫你好了。”
寬袖一甩,頓時一團金色朝着地上的冬梅飛掠而去。
下一刻,衆人只來得及看到那冬梅身體猛地向上一彈,繼而徹底軟了下來。
無聲無息,已經絕了氣息。
只有脖頸上有兩個血窟窿還在往外冒着血,汩汩的,在這樣的夜色裡,讓人格外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連墨白這樣手裡沾過這麼多血的人也愣了下,沒想到這柔柔弱弱的昭華郡主,竟然說要了一個人的命就要了一個人的命。
這樣的狠辣與決絕,讓墨白臉色大變。
這昭華郡主,恐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角色,外界傳聞,恐怕有誤。
也是了,能闖得過百鬼竹林,這樣的人,又簡單到哪裡去?
蘇岑彷彿聞不到空氣裡瀰漫的血腥味,懶洋洋地站在那裡,冰冷細白的手指撫過重新回到她身邊的金蛇,指尖掠過它嘴邊的血漬,淡漠地抹去,惹來金蛇吐出蛇信兒,舔舐她的指腹。
蘇岑這才懶懶掀起眼皮,“這樣,還有事嗎?”
墨白靜靜搖頭。
蘇岑低低笑了聲,妖嬈嫵媚,廣袖一揚,回了房間。
獨留下房間外的衆人面面相覷,驚駭不定。
只是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沈華容又怎麼會甘心輕饒了蘇岑,一紙書信飛到百鬼竹林,把今晚上的事添油加醋說道了一番。
讓沈華容更激動不已的是,那被蘇岑的蛇兒咬傷的侍衛回去半個時辰就毒發。
渾身青紫,沒有一處好地方。
墨統領立刻趕去蘇岑的住處,不料這次蘇岑拒不想見。
“你們可真有趣,離開的時候還沒事兒,現在扯到本郡主身上了,怎麼,欺本郡主別國來的,好欺負不成?”隔着一道門,蘇岑的聲音輕飄飄的彷彿不似真人。
“……屬下不敢。”
墨白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了,怎麼就碰上這麼一位難伺候的主兒?
可人命關天,又不得服軟。
也是他當時大意了,以爲當時沒事是那蛇兒無毒,可當時大夫明明說沒事,偏偏半個時辰後就是毒發了。
耐下心思,繼續道:“怎麼說也人命,懇請郡主賜藥。”
“誰知道你們那些侍衛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想要把這頂大帽子押給本郡主麼?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墨白欲哭無淚:“……”
他哪裡敢啊,只是來討個說法就惹出了人命。
他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和王爺交代。
更何況,府裡現在還有數個侍衛中毒需要解藥,如果拿不到,那些侍衛全部都會沒命。
他剛還想說什麼,卻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冰冷的氣息,無聲無息地靠近了。
墨白臉色一變,猛地回頭,他竟然沒有察覺到那人的靠近。
可等看清楚了那人的臉,以及那頭在夜色裡格外醒目的銀髮,墨白蹙然單膝跪地:“王爺!”
“嗯。”
墨修淵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
涼薄無情的視線隔着一道門望入了門裡的蘇岑身上。
蘇岑原本側臥在軟榻上,她是先一步覺察到墨修淵的氣息,原本梳理長髮的手頓了頓,繼續慢條斯理地動作,只是眼神望着一處,空茫而又無神。
“本王的愛妃,今晚是大婚之夜,你要把本王也拒之門外嗎?”
“……”
蘇岑沒有回答,她彷彿陷入了一種混亂中。
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如果此刻是夢境的話,恐怕她腰間的匕首早已刺了過去。
直到脖頸間的玉符發出一縷黑氣,把蘇岑拉了回來。
她這才自嘲地扯了下嘴角,這麼久了,自己……到底還是走不出來。
是可悲還是當年用情太深?
可一切的情意全部化成了恨意,當年有多愛,如今,就有多恨!
ωwш•ttкan•¢ ○
赤足走下地,冰冷的溫度從足底慢慢侵蝕着她的五臟六腑,她像是感覺不到,走到門邊,慢悠悠把門給打開了。
只是打開門的瞬間,房間外的墨修淵瞳孔蹙然一縮。
墨白更是驚得蹙然低頭。
生怕晚了一步褻瀆了王爺的側妃娘娘,他今個兒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從墨修淵深邃的瞳孔裡,隔着數尺的距離,映出蘇岑曲線有致的身軀,鬆鬆垮垮的長袍裹在身上,興許是因爲方纔側躺的緣故,右肩的衣服下滑,露出大片的玉肩和精緻的鎖骨,凝白如玉的肌膚,在月光下,美得彷彿上好的白玉石,讓人移不開視線。
墨修淵冷冷望着蘇岑,明明不應該發怒的,可一想到這女人盯着她的臉,卻這樣放蕩無恥,他就覺得心口有什麼堵着,喘不過氣來。
視線再下移,落在她瑩白的足踝上。
更是一股氣直衝天靈穴。
終究忍不住恨恨動了動薄脣,道出幾個無情的字眼:“不知廉恥!南詔國君主就是這樣教人的?”
蘇岑眸仁幾不可查地晃了晃,卻是突然燦然一笑。
彎彎的眉眼,頭頂的月光在眼底像極了碎玉,晃得墨修淵的心窩蹙然痛了起來。
可蘇岑的下一句話,卻讓墨修淵的臉“唰”的白了下來。
“要說無恥的話,本郡主可比不上王爺呢,好歹本郡主還是清清白白的,可王爺您當年可是親手把自己的正妃送到別人的榻上,這樣禽獸不如的行爲,才當得上無恥兩字呢。”
“嘭!”
四周的幾株青竹蹙然折斷,池塘更是驚起白色的水花。
墨白大驚,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王爺瀕臨爆發的怒意,兇狠而又殘酷。
讓他更加驚駭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敢當着王爺的面提當年讓王爺最痛悔的往事。
這些年,府裡的侍衛除了他和影衛,所有都換了一個遍。
所有人都不敢提起,可今夜,眼前這個女子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就像是連鎖效應,他甚至能想象到接下來會發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