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一個屋裡整整四年。
彼此陪伴、抱團取暖也就整整四年。
矛盾自然會有、衝突自然也難免、拌嘴吵架更是尋常。
都忘了曾經是因爲什麼了,互不搭理陷入了持續的冷戰,然後加入啦啦隊的薩莉娜也就被以‘試煉’的理由鎖在了更衣室裡面的衛生間。
更衣室位於場館的最深處,衛生間連窗戶都沒有,再加上外面是場館的儲藏室,所以即便是破了喉嚨、也沒人能聽得見。
既不會捱揍、也不會遭羞辱的試煉實際上便是啦啦隊欺凌新人的傳統,雖然屬於是康科德國際高中社團裡比較通用的溫和手段,因此當薩莉娜意識到自己需要在黑漆漆的衛生間裡熬過這一整夜之後,也就不得不擦乾了眼淚、蜷縮在略微乾淨些的角落裡默默的祈禱,直到希利爾的呼喊之聲傳了進來……
沒有搭校車返回公寓,不稀奇。
晚餐沒有回來吃,也不稀奇。
可是距熄燈時間僅剩半個小時、公寓裡的熱水都停止供應了卻依然還沒有回來,結果希利爾就判斷是出了事兒。
希利爾一直都不肯說最終是怎麼曉得啦啦隊的‘試煉’內容,但薩莉娜至今都清晰的記得,在聽見希利爾呼喊自己的名字時,她是怎麼的淚雨滂沱、又是如何嚎啕大哭着撲進了對方的懷裡,更記得連續好幾天希利爾都是帶着傷回來,而最終她的右腿瘸了好長的時間,甚至還不得不柱起了柺杖。
悄不吭聲出去、帶着各種各樣的傷回來休息……
拳擊社的副社長進了醫院,籃球隊的前鋒和後衛都鼻青臉腫了很久,並且與在啦啦隊的女朋友也全都分了手。
希利爾堅決不承認這些事兒與她有關,但事後薩莉娜再也沒有被啦啦隊的成員們排斥、更沒有被刻意的針對過,並且彼此約定即便是產生了芥蒂、發生了矛盾,但無論怎樣都不允許隔夜,如果不打算回宿舍休息,無論多晚也都要彼此告知,理由即便是再荒唐也無所謂……
鑑於此,週末一大早被叫醒、睡眼惺忪的來到了柔道社團的場館之後,當薩莉娜下意識的接住了希利爾扔過來的行李袋、眼睜睜的瞅着希利爾脫掉了鞋襪、站上了加厚摔跤墊,扒掉了外衣露出了裡面的柔道服,薩莉娜也就徹底傻了眼。
“換衣服去啊,除非你不在乎穿着的這一身被扯壞、被撕爛,脫掉鞋襪直接上來也不是不可以……”
康科德國際高中的柔道社還是很有實力的,校內的愛好者也不少,九點半都還沒到、場館裡就已經有些熱鬧了,但薩莉娜還是被希利爾拿衣服頤指氣使的模樣給氣壞了。“希利爾!咱們之前是怎麼說好了的?隔夜了!你知不知道這已經隔夜了!你這是在報復!赤果果的報復!我纔不上去呢……”
“你的對手不是我,你也沒資格挑戰我這樣的,”希利爾指着不遠處在聊着天的幾個女生說。“你的對手是她們,隨便挑一個、只要贏了就算你過關……”
薩莉娜定睛一看、也就又被氣着了。
要麼就是膀大腰圓的、要麼就是資深的柔道愛好者,貌似體格瘦弱的那女孩、實際上卻是柔道社的絕對主力,去年惜敗於臨縣的高年級生,不然是有晉升聯賽的可能性的。
“要我的命你就直說!”
“我跟她們說好了,無論你用裸絞還是十字固、又或者是三角鎖,只要能成功施展出來、迫使她們認輸,那麼在畢業之前我就不再給你加強度了,OK?”
“距畢業只有六天了,加不加強度、有意思嗎?”
薩莉娜咬牙切齒的模樣、差點讓希利爾繃不住了,但她還是板着臉把要求又重複了一遍。
“她們不出擊、不還手,只是被動的拆解和抵抗?”
見希利爾毫不猶豫的點着頭,薩莉娜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出於保險起見、薩莉娜還是與柔道社的那幾個女生確認再三這纔去換了衣服,實力最強的、肯定是不能選的,不是一個量級的、選了那是自取其辱,結果最終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個,這也能被稱之爲讓自己隨便挑?
撲上去、三秒不到就被按倒了,薩莉娜都還沒來的拍打墊子主動認輸、對方就已經鬆了勁兒,這可就讓翻身爬起的薩莉娜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動作變形、重心沒有沉下去,裸絞的技術要點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你聽好了,我再給你講一遍……”
十分鐘後,薩莉娜又撲了過去。
這一次堅持了二十秒才被反制。
再一次的講解、再一次的現場演示,薩莉娜聽得很認真,因爲她也明白雖然學會這些用到的概率很低、可一旦用到了那就能保命,結果在第五次撲上去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了戰術採用了飛身三角鎖,憑藉着身高和體重的優勢、竟然順利的施展並僥倖成功!
希利爾吃了一驚,等洋洋得意的薩莉娜來到了面前、可也就不自覺的嘆了口氣。“昨天你要是這樣、又何至於被我撓的笑岔了氣兒?”
本以爲能獲得誇獎、薩莉娜愣了下可就指着自己說。“怪我?要不是你不是前後都平、我的飛身三角鎖怎麼會鎖不住?”
嗤嗤的笑聲逐漸響亮,希利爾醒過了神來,臉騰的一下子也就脹紅了,用凌厲的眼神止住了那些笑聲、一把揪住了薩莉娜的衣領也把她給提溜着上了摔跤墊……
閉着眼再讓自己一隻手都穩贏,更何況又是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之下?
薩莉娜心慌、但也曉得無處可逃,見希利爾把右手背到了身後、擡起了左手做出了示意,毫不猶豫的便舉起了雙手擺出了投降的架勢。
希利爾大踏步的來到了薩莉娜的面前。“不允許投降!”
“我又贏不了,純粹被你凌虐、我纔不幹呢!”
“你還理直氣壯了?”
薩莉娜一把抱住了希利爾的胳膊、撲進了希利爾的懷裡便道。“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不行!”
“那就讓姓餘的給你補償,OK?”
希利爾鼻子都差點被氣歪了。“憑什麼姓餘的要給我補償?得罪我的是你好不好?”
“我只是實話實說……”
“嗯?”
薩莉娜縮了縮脖子、趕忙換上了討好的笑容。“我說錯話了,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兒,求求你了,饒了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希利爾垮了肩膀。
她很清楚,在如此模樣的薩莉娜面前,自己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但……
就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