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兒回頭衝李豐隆翻了個大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小豐隆淨添亂。老A是你沒事可以逗着玩的嗎?
沒想到老A聽到李豐隆的話反而點點頭:“好的,在我們這邊,一個妻子不可以有兩個丈夫,所以看來我們沒有緣分。”
謝天謝地謝豐隆,居然還可以這麼就化解了,孟串兒心裡開心到雀躍。
“那麼,老A再見了,希望有生之年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孟串兒讓李豐隆收起攝像機準備顛兒了。
老A轉身走了,浩浩蕩蕩地帶了幾百人,走路衣服摩擦的聲音和槍支互相磕碰的聲音組成了一支沒有人聲的震撼的交響曲。
機器人翻譯轉達了老A的最後一句話:“不會有這個機會了,願真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孟串兒親吻了一下手中的“石頭”,有點想哭,但是忍住了。喀布er的黎明即將破曉,天色從墨色深沉中轉向微弱的曙光。星星的閃爍依然明亮,這一夜的高度緊張讓孟串兒和李豐隆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此刻忽然鬆懈下來,孟串兒有些站立不穩。一直在密切關注她的李豐隆默默地走到她身邊,他沒有伸手扶她,因爲他知道孟串兒會躲開。默默地給她一個依靠,讓她能站穩,讓她在暗夜之中不倒下。
“豐隆。”孟串兒望向天空,額邊的碎髮隨微風飄起,神色複雜。
“嗯。”李豐隆多想伸手幫她拂去塵埃,把她的頭髮輕輕繞到耳後,可惜他知道,這一生,這一晚不會再有機會重來了。沒什麼可遺憾的,因爲他在完成職業生涯的夙願的同時,也完成了心裡的執念。能在她身邊真真正正地守候一晚,用生死與共,榮辱皆同的身份。
他甚至心裡有點慶幸,這一晚是他,不是張超,也不是……於小山。
所以沒有等孟串兒開口,李豐隆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必說了。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堅持。這跟你無關,不必愧疚,也不必多言。”
孟串兒喟嘆了一聲,這孩子,看來真的是長大了啊。
於小山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雨山茶樓,他正在跟吳鵬發脾氣。
最近生意週轉資金出現了點問題,而有部分現金扔在股市裡暫時出不來,於小山打算賣一輛車,就那輛奔馳G63的頂配。吳鵬說他有關係能把車價格賣高點,走完手續275萬的車,吳鵬給於小山拿回來60萬。
於小山冷笑道:“吳鵬,你真的是個生意人啊,這生意讓你做的,不得不佩服。”
吳鵬被於小山的冷笑嚇得有點哆嗦:“哥,現在二手車市場不景氣都降價,就我那輛瑪莎拉蒂現在出手的話十分之一的價格都回不來,你這個我已經算是費了大力氣了。”
小城看不過去懟了吳鵬一杵子:“那你那意思小山還得謝謝你唄?你咋好意思舔臉說的?你那臉是腚啊?說話跟TM放屁似的。你不行你拿回來我賣,我賣也不帶像你似的。”
吳鵬跟於小山氣焰矮半截,但是他一點也不讓着小城:“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我看你說話像放屁,什麼玩意就拿回來你賣,合同都簽了,手續也走完了,款也付了。要早知道我這麼落埋怨我好好賣我的百達翡麗去,我跟着瞎操啥心啊。”
於小山沒再搭理他倆,他已經對吳鵬心裡有數了,一二百萬的事還不算什麼,認清一個人比啥都重要。所以他不想再跟他廢話,拿着遙控器準時打開國際新聞。
一位標準播音腔的男主持人正在播報國際局勢:“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面就由我們的特約記者,也是時光週報視頻部駐喀布er的戰地記者孟串兒帶大家走進——神秘的塔利ban。”
孟串兒就在這時候猝不及防赫然入鏡:“觀衆朋友們,這裡是時光週報視頻中心。我是駐喀布er記者孟串兒,現在是喀布er時間8月15日凌晨1點29分,我們在穿越了足足30個重型機關槍的防守後來到了塔利ban製毒販毒的現場,這是全球首次有記者能夠進入其中,現在將由我來爲大家進行現場報道。”
小城被逐漸調大的電視聲音吸引,瞄了一眼電視:“這妞兒挺帶勁啊,這TM啥地方啊就敢亂闖,這小妞兒太牛逼了。你再大點聲我瞅瞅長相,好像長得挺漂亮還。”
於小山面色鐵青衝小城喊了一句:“能不能閉上你那個B嘴。”
小城摸了摸自己的嘴嘀咕了一句:“我又咋的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罵我,賣個車也罵我。”哥們兒以爲是因爲賣車的事情惹得他不痛快。一旁的吳鵬也以爲是,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吳鵬心道:那堆生意遲早會爛他手裡,於小山太義氣,就不適合做生意。既然遲早都會一敗塗地,那爲啥不能讓自己人佔點便宜,你們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今天小城居然還敢跟自己吼,他不過就是於小山的一條狗,那幾個破地皮整天吹吹吹,於小山資金缺週轉也沒見這狗拿錢出來。一個一個就知道耍嘴皮子,哥哥長哥哥短,哥哥有事你不管。就這樣的貨色還有臉說他放屁!哼!
其實小城早就把錢準備好了,但是他跟於小山兄弟20年,太明白他的脾氣秉性。如果他不主動開口,你上趕着送錢過去他能把你罵個狗血淋頭。就算不罵,那眼睛陰森森地瞪着也怪滲人的。
小城在上學的時候特別不招人喜歡,因爲他從小就喜歡吹牛逼,一吹起來沒邊兒,恨不得把故宮吹成是他家後花園。然後總捱揍,每次被揍都給於小山打電話,打完電話就蹲在牆角哭,哭得特別委屈,特別悽慘。
於小山一過來,周圍人就都被嚇走了。小城眼淚還沒擦乾就嘚瑟起來了:“別走!!一個都別走!!老子TM饒不了你們!!我剛纔就說了!!老子不怕你們!!”
每次都整得於小山特別無奈:“你挺大個老爺們能不能別總哭?能不能別這麼慫?”
小城梗着脖子:“我慫啥了?我那是被氣的!我咔咔我就兩個大嘴巴子,我就怕把他們打壞了我才叫你過來的。不然我一個人我就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說完開始拿衛生紙擤鼻涕,哭腔都還沒完全過去。小城高中的時候個子已經躥到了1米9,請自行腦補他蹲角落哭的樣子。
所以這麼多年,小城連爹媽都不怕,是真的有點怕於小山。跟着他習慣了,被他罵也習慣了。
但是這次他越瞅越不對勁啊,那臉拉的跟長白山似的。要說衝吳鵬賣車的事兒,前兒生意黃了好幾個損失幾千萬也沒這樣。一二百萬,不至於吧。
於小山盯着電視,好像眨一下眼睛電視裡的孟串兒就能飛走了。看着她雲淡風輕地問守衛槍的型號、採訪正在貼標籤的小毒販、看到她坐進坦ke再被打了馬賽克的老A抱下來、看到有人衝着她舉起了槍……
於小山腦瓜子“嗡”的一下,他抓起電話出去了。小城一臉懵逼地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電視,心裡合計:咋的了這是?難道他跟恐怖組織有啥秘密聯繫???這事可不行啊,這事得抽空勸勸他,哥們一場不能看他白白送命。
“小山哥~~你還好嗎?”電話裡孟串兒的聲音甜得發膩。
於小山這顆心才從嗓子眼掉回胸腔中:“我好不好的沒關係,我死都沒事。孟串兒你是虎啊還是彪?這麼大的事情你敢瞞着我??”
“我是豹,豹子。不虎不彪。”孟串兒胡亂打哈哈。
“別跟我扯沒用的,你什麼時候從那個破地方滾回來?”
“我又沒丟,我也不是球,怎麼滾?滾回去做什麼?”
“滾到我懷裡來,我怎麼疼着寵着都可以,就是不要去冒險了!孟串兒!我後悔了,我心疼你,心真TM疼!”
孟串兒的心像在過山車的頂點定住一下,然後瘋狂地向下俯衝,手一抖,電話掉地上了。
“喂???怎麼了??孟串兒??”這邊於小山又開始揪心,這滋味太難受了。整天一顆心都懸着無處安放,隨着時間的加深對她的擔心與日俱增,他甚至都來不及想那是爲什麼。
孟串兒撿起電話正色道:“平生從不妄交於人,忽過予,如平生歡。於小山,如今我在這殘酷的國度裡,在每一個炮火硝煙的瞬間回望,我像是一個披着鎧甲的戰士,而你是我最初征程的勇氣。”也是我認定的最後的宿命。
不過這句話孟串兒沒說,既然是宿命就不必再說。“所以,我說過黃沙百戰穿金甲,這話的下一句是不破樓蘭終不還。如今,我完成了一半。”
於小山冷靜了下來,其實若不是關心則亂,他始終懂得這個女人。她不是籠子裡豢養的金絲雀,她是一隻在曠野中奔跑廝殺的豹子。
懂得永遠比需要更重要。但是如今的於小山再也做不到曾經說過的那句“如果有一天你爲了你的理想而失去生命,我會爲你欣慰。”如果有一天孟串兒爲理想失去了生命,於小山仍然會覺得那是她最大的榮耀,但是這榮耀將會用於小山的靈魂做加冕。
沉默了一會兒於小山道:“好,我等着你的凱旋。但是有一點,你若是敢出什麼事兒,我肯定會饒不了你。我定會把你捉回來,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