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數千年的祭祀,不必要的繁文縟節早已被捨棄,海神祭的程序簡約而不失大氣。
獨自站在祭壇上的老人正是烏魯要找的中央海神殿的殿主,老人的耳側有魚鰭,身上有八臂,是海娜迦中血統最高貴的八臂娜迦。
海族對血統高低的概念有時候要比人類還要重視,鮫人爲皇族,海娜迦爲貴族中的貴族,像海神殿殿主這等職位,只可能是由這些血統高貴的種族來擔任,當然實力和德望也是必備條件之中。
波冬泉作爲這一屆的中央海神殿殿主,已經在位三百年有餘,近年來也一直在努力培養下一代,奈何海族人才雖多,其中血脈高貴的也不少,但可惜實在沒有驚才絕豔之人,無人能夠從衆多候選者中脫穎而出。
“要是有族人能具備精靈島上的那個人類大概八分的心性資質的話,我也不需如此煩惱了!有時候不得不感嘆一句,人類果然是得天地厚愛的種族……”
這樣想着,慈眉善目的波冬泉不自覺地往人羣中的一個角落撇上了一眼,那裡的空間相對整個神祭廣場來說實在空閒的過分,不過沒人有爲此提出異議,因爲那塊大約十立方米的區域是專門爲精靈貴族準備的特等席。
因爲這是海族的祭典,所以精靈貴族的特等席僅僅是設在神祭廣場的角落,而非祭壇前沿,在祭壇正前方同樣有特等席,不過卻是爲波斯蒂莉的高貴海族準備的。
老人的視線僅僅是一劃而過,卻引起了精靈貴族特等席中的一人的注意。是個人類!
在爲精靈貴族準備的特等席位中。這樣一個人類的存在卻絲毫不顯突兀。
是女性。除了耳朵圓潤光滑外,她看起來就和真正的精靈沒有什麼不同,就連那一頭及腰秀髮也是與草原精靈一般無二的翡翠綠,是個無可挑剔的美人兒。
微微蹙了蹙眉頭,她看了一眼波冬泉,卻很快收回目光,流水般的眸子繼續在人羣中往返,似乎在尋找着些什麼。
“烏魯姐姐。你有什麼心事嗎?我看你從早上開始就有些心神不寧呢。”旁邊的一位精靈滿臉關切地問道。
這精靈頭戴花冠,美麗素雅的氣質中卻隱隱透着幾分天生的高貴,但在人類女性面前,卻如同妹妹一般,她是精靈族的小公主莉亞絲。
“沒,沒什麼。”被稱作烏魯的人類女性微微一笑,將眼中的愁雲掩蓋了下去。
……
海神祭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逐漸到了海神賜福的階段,烏魯和柯米也停止了享樂,隨着人羣涌入神祭廣場。他們當然不是在等待波斯頓的賜福,僅僅是在享受其中的氛圍而已。
在萬衆矚目的期待中。海神波斯頓的投影以神像爲憑依降臨,他笑着說出祝福的話語,隨後揮手灑下點點光雨。
在他說話的途中,原本喧鬧的波斯蒂莉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神祭廣場中的人們,無論是海族還是人類、精靈,都默默地注視着他,或是在祈願,或是在感恩,就算不是誠摯信仰海神的人類,在這樣的氛圍中也自然而然地沉下心來,靜靜吟聽。
波斯頓揮手灑下的光雨浸入每一個人的身體,不但驅除了他們的疲勞,也將一些沉積在體內的病痛驅散。
這僅僅是賜福的一小部分,但卻少有的賜予了所有在場的人,而不僅僅是海族而已,這讓意外得到好處的人不禁喜勝,到處充滿着祥和安樂的氣氛。
賜福結束後,波斯頓並沒有如以往那般離去,而是定了定神,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說道:
“悠久時光,不脛自走,時隔萬年光陰,惡魔即將重返人間,爲人間帶來災禍與疾苦……”
開頭一句話,就讓全場之人陷入了動盪般的轟動,早些獲知消息的人還好些,僅僅是再一次從海神口中獲知事實,但對那些一無所知的人來說,這卻是極端的恐怖。
一時間,新年前夜的祥和氛圍差點毀於一旦。
“不必擔憂,不必驚慌!惡魔即將入侵,神明豈能不知?惡魔入侵之日,也將是神明臨世之日!大陸上並非我的庇護範圍,那裡的未來我雖不知,但這海域是我海神波斯頓的庇護領域,只要你們堅持本心,不要被惡魔所惑,我自當庇護你等!”
波斯頓從容述說着,他的話中蘊含着不可動搖的力量,一點點將人們從驚慌恐懼中拉扯了出來,使得騷亂漸漸平息,氣氛逐漸迴轉。
“另外,精靈女神和精靈王神託我告訴精靈一族們,大陸上必將風雲涌動,紛爭四起,介時戰亂頻繁,民不聊生,或許會讓你們覺得這是重歸大陸的良機,但是不管結果如何,重歸大陸的路途必然要踏着屍山血海,請你們在做出決策前,捫心自問一下,你們對東海羣島的安逸生活可有什麼不滿?”
精靈貴族的特等席中,精靈公主莉亞絲聞聽波斯頓的話後,一陣出神。
無論東海羣島的生活多麼自在,但精靈的家園永遠是大陸中心的森林與草原上,這是每個精靈都不會忘記的,波斯頓的話幾乎直擊他們的要害之處,讓他們不得不爲此深思。
在無數人陷入沉思之中時,海神波斯頓的投影卻在無聲無息中消失了,祭壇上的波冬泉緩緩收起神像,神色間卻沒有什麼動搖,顯然他是事前就知道波斯頓將會在這海神祭中佈下宣告。
信仰之路,在這種環境中才是最好發展的,波斯頓雖然已經不需要信仰之力來增強己身,但信仰之力依然能夠成爲他的力量源泉,無盡的信仰之力能讓他在戰鬥中永無能量耗盡的擔憂!
沒有動亂,沒有驚慌,喜慶的氣氛雖然已經消失了不少,但人們還是在平靜中緩緩散場,這是烏魯和柯米逆流而上,卻是直往廣場中央走去,波冬泉撫着長鬚,也在祭壇邊等待着烏魯和柯米,這兩位海神口中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