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懸空中,極致慘烈的景象在那醞釀着毀滅氣韻的磅礴天災之中,尤以勝過自然天象的方式顯照在昏黃濁世之中。
那是前所未有的萬道龍相齊皆顯照着各自巍峨而氣血磅礴的真龍之軀,以各自無上偉力渾一的方式,伴隨着瘋狂與憤怒的真龍吟嘯聲音,鯨吞着四面八方的昏黃霧靄,進而在將一整片極致遼闊的海域齊皆籠罩的過程之中,灑落玄雲幽霧。
而在那濃烈的玄雲幽霧之中,是那前所未有之粗壯的星辰鎖鏈,在這一刻更被某種赤紅的血色焰火燒灼的通紅。
仔細看去時,那赤紅的焰火之中,像是隨着煅燒,而不斷的有着某種若瓊漿,若膏脂一般的,或是粘稠或是輕靈的各不相同的滿蘊着無上氣韻的煉材,在以熔融的狀態,從赤紅血焰的包裹之中,在那一道道星辰鎖鏈之上,依循着本身的脈絡不斷的蔓延。
並且在這樣的蔓延過程之中,那些閃耀着斑斕諸色的熔融狀態的煉材,在真正的融入到那星辰鎖鏈之中去。
並且因爲着這樣不同煉材的合二爲一,那些原本被煅燒得赤紅的星辰鎖鏈本身,更在融合的過程之中,像是能夠經受住了烈焰本身的燒熔,而恢復有合二爲一之後的外象本色顯照。
那或者是更爲極致的星輝從中閃耀,或是因着彼此之間的融合而變幻着靈光與色澤,又或者是在其上暈染出一層厚重的血腥鏽跡。
最後,那諸般外象的顯照,復又在緊隨其後的更爲熾烈的血腥焰火的煅燒之中,重新化成某種淬鍊狀態之下的赤紅狀態。
而在這樣真龍之軀與星辰鎖鏈所交錯而成的真正囊括了磅礴天宇的道法羅網之中,那玄雲幽霧的遮掩與醞釀之中,浩如煙海,真正浩如煙海的五色龍華玉篆接連橫空而起,其繁浩若星海迴旋,其詭變如龍相隱逸。
而在這樣磅礴與巍峨的景象之中,在一切龍相、鎖鏈、焰火、雲霧、篆海的中心處。
是巍峨的奉聖道宮重新高高地懸照。
是的,道宮。
原本坍塌了大半去的奉聖金宮,在青衣道人的手中得到了重新的塑造,而今的奉聖道宮,那是白骨與鎏金材質交錯,彼此之間相互鑲嵌着,進而澆鑄成一體的,更爲巍峨與恢宏,更爲莽荒與邪異的道宮顯照!
那鎏金材質,是青衣道人早先時奉聖金宮殘存的那一部分的煉材,而那白骨的部分,則是取自於青衣道人最初時斬殺的那在朝着原始兇獸演化的兇獸之殘存骨相。
青衣道人終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他開始主動的擁抱着兇獸化,主動的擁抱着或許是必然要歷經的獸相磋磨。
不僅僅是那白骨源自於兇獸。
連帶着,那事實上在順着一道道星辰鎖鏈所融入的無上煉材,這些煉材的來源,也是自從立身在世外之後,青衣道人所從那昏黃濁世的汪洋大海之中攫取來的原始而莽荒的礦脈,滿蘊着真正無序之濁煞的自然礦脈。
而哪怕已經開始擁抱兇獸化,擁抱昏黃濁世的無序。
但是在這一過程之中,青衣道人都顯得小心而謹慎,並且不曾捨棄己身道法存續的那一面。
不論是萬道龍相本身,還是鎖鏈之中的星辰輝光,又或者是奉聖道宮之中的鎏金材質的存餘。
這些盡都是青衣道人的道法之所在。
而也正是在躍出了這樣的一步之後,青衣道人終是掌握有了那與早先時的己身所截然不同的恢宏氣度,與駐足在真正高絕戰力層面上的某種超然!
在這延展開來的巍峨廣博的遼闊道場的鎮壓之下,是與早先時一般無二氣韻的絕巔與極致的猙獰兇獸,在歷經了或許是其最爲兇戾的蠻霸掙扎之後,終是在那血焰,在那鎖鏈,在那篆海的相繼鎮壓與封印,相繼貫穿與鎮殺之下。
徹徹底底的散去其性命。
比之早先時青衣道人要以傷換命,要被迫在昏黃汪洋的海底竭盡全力以死生一戰。
而今一切的定鼎,要顯得從容地多。
在古之地仙的層階之上,真正的躍出了這一步之後,青衣道人比之於往昔,比之於所謂的“地仙之恥”,則真正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從那兇獸追索着血腥氣息的彌散,衝殺到了此間伊始,自始至終,在真正的戰力上躍出了一線的青衣道人,便在遊刃有餘之間,未曾給與這兇獸本身以分毫的逆轉死生與勝負的餘裕。
從始至終,那與之前同樣境界與戰力的絕巔之兇獸,其掙扎所能夠造成的“戰果”,也不過僅只是在那無上法陣的巍峨與囊括之中,相繼的諸道龍相的殘碎與隕滅,數道星辰鎖鏈的崩斷與損毀。
以及在這樣的劇烈震動的過程之中,那磅礴的威力在暈散在如是廣博的道場之中,最後復又渾一而共同傳遞到奉聖道宮之中,將原本重塑的道宮那白骨與鎏金交錯的牆體震顫得有裂紋貫穿。只是這樣的創傷本身,對於青衣道人而言,對於如今真正的從道途再及至形神的本質,盡都與兇獸化,或者說是在本質與真髓層面,和這昏黃濁世的無序濁煞所相互貫連,並且有着十分緊密的牽繫之後。
這剎那間,一切慘烈的重創本身,則是對於青衣道人而言,幾乎輕而易舉的彌合過程。
那是殘碎的真龍之軀在汲取着兇獸的氣血菁華的過程之中,以各自不同的殘碎身形,相繼重塑與生髮出完整的真龍軀殼來。
彷彿是蚯蚓一般,在身形的重塑之中,藉由着原本的重創本身,一分爲多,多又各自復演化爲完整之一。
而在這樣的過程之中,那同樣因之而相繼割裂的真龍之魂魄,也在進行着略顯得均勻的相繼割裂之中,在殘碎的不同真靈與不同真龍之軀的融合過程之中,彷彿那真龍本身也在兇獸化一般。
在魂魄的層面上,有着“肉芽”在那無序的諸陰濁煞之氣的灌涌之下形成,在其外象重塑的過程裡,一齊“重塑”着全部的形神。
只是這樣誕生的真龍之軀,相較於妖神,相較於道法龍相而言,則更趨近於純粹的兇獸本質。
而同樣的,那些崩斷的星辰鎖鏈,則相繼被昏黃汪洋之中所攫取的煉材來重新澆鑄。
奉聖道宮之中的一切不諧,也盡都有着早先時那磅礴兇獸的堪稱海量的骨相化成的齏粉,裹挾着真正濁煞駁雜的恢宏氣息,將道宮重整,不斷地在重塑的過程裡,更近乎於兇獸遺骸的本身氣韻。
從道法,從修士的層面上去看,這些盡都是昏黃濁世對於一個人形神本質、道法根基的污染。
但是對於道途有所躍進的青衣道人而言,事實上,這樣的變化本身,非但不是污染,反而像是在受傷的過程之中,歷經着某種千錘百煉,進而將己身在真正化生而成人形原始兇獸的道途上猛然推動着,大步疾行去!
這一刻的青衣道人,不再是於世外的艱難漂泊,而是在真正貫通了混朦濁煞的至高神韻之後,在昏黃濁世的天宇之下,主場作戰!
而使得青衣道人有着這樣諸般看起來皆是進益的變化的根由,那闖入了這片海疆的兇獸,則不得不爲之付出性命爲代價。
在五色龍華玉篆與真龍血焰的切削以及焚燒之下,這兇獸那奇詭邪異的大半個頭顱被生生的削去,連帶着那內裡同樣的萎縮與灰敗的人身形,也在顯照的頃刻間便被真龍血焰燒成了齏粉。
其一身磅礴的氣血,將會持續不斷的滋養着萬道龍相,那一身嶙峋的骨相,也足夠教青衣道人好好地謀劃着,在己身的道場之上,重新塑造出一座真正的白骨道宮來。
而且,僅只是那一道枯萎與灰敗的人形從其頭顱之中的顯照本身,便已經足夠教青衣道人篤定一件事情!
自己所抉擇的前路道途,沒有錯!
在奉聖道宮之中,在道宮正中心處,藉由着那一道道的星辰鎖鏈,貫連着血焰,貫連着萬道龍相,同樣也貫連着那兇獸屍骸的真正彙總的樞機之處,一座磅礴的血池鼎立。
這一刻,青衣道人身披着被某種奇詭邪異的毛髮所重新編制而成的暗青色法袍,其身形恍若是他所曾經接連洞見過的那兩道兇獸眉宇之中的人形一樣。
僅只有着小半的身形從血池之中顯照出來,而餘下的部分,則盡都淹沒在了血池之中,而與此同時,伴隨着這磅礴血池之中,幾乎每一刻都有着那被萬道龍相所轉化之後的兇獸氣血,以真龍血華的方式凝聚之後,灌涌入青衣道人的身形之中。
那早先的傷口早已經蕩然無存。
而原本面容蒼白的青衣道人,此時間,也在如是磅礴的血華的傾注之下,面容通紅有如酣醉也似。
這一刻,青衣道人陶醉也似的緩緩地閉上雙眸,又似是在隔空之間感應着甚麼。
很快,伴隨着青衣道人的眉頭輕輕地挑動,在真正宏大的視角上看去時,是那囊括了一整個無垠海疆的玄雲幽霧,其中的一切屬於青衣道人道場的繁浩與邪異諸相,裹挾着那萬丈浪濤,裹挾着幾乎因爲濁煞諸氣的匯聚而更爲洶涌的風雨雷霆的自然天象。
進而這一切開始在萬道龍相的牽引之下,目標明確的朝着這昏黃濁世的某一個方向挪移而去。
在那個方向上,而今已然躍出了這一步的青衣道人,明晰的依循着己身仍舊掌握着的至高道法神韻,感應到了某種“同類”的氣息展露。
“一座、兩座、三座……”
“貧道要用無垠白骨道宮鋪陳成這新世的根基!”
“貧道要讓這永恆的新世之中,人人如龍!”
過分振奮,進而顯得亢奮的聲音迴響在了奉聖道宮之中,仔細看去時,那血池之中華光翻涌,有着扭曲的幽影從鮮紅的血色裡一閃而逝,渾似是一道龍形蛇尾在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