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沒吃多久,徐子楨就聲稱吃飽瞭然後告辭回去,他可記得莫梨兒昨天晚上根本沒睡覺,這會兒坐在一旁雖然強打着精神作着陪,可眼睛卻已熬出了血絲,他看着心疼。
蘇州府共有六大城門,閶葑盤胥婁齊,其中以閶門爲首,自是繁華得很,今天這頓晚飯吃得早,現在天才剛擦黑而已,徐子楨一路晃悠回去,看着這一路的熱鬧,順便在路邊買了一大堆東西。
回到府衙的時候金羽希剛準備換班,見着徐子楨回來就招呼他一起去喝酒,徐子楨婉言謝絕了,明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可得早點睡覺,金羽希也挺體諒他,笑着打趣了幾句就走人了。
徐子楨住的這屋對面住着個府裡管花草的老頭,隔壁住的是府裡的廚子,兩人都忙了一天,現在已經早早地睡下了,院子裡一片安靜。
他回到屋裡,把買來的一堆東西攤在桌上,一件件擺弄了起來,嘴角漸漸揚起一絲笑意。
不管哪個年代,女人和孩子的錢都是最好賺的,徐子楨深諳此理,他笑不是爲別的,而是他以前有過一任女朋友,學的是化工專業,整天愛搗鼓一些希奇古怪的東西,更甚至有一天自己做出了一瓶土法睫毛膏來。
今天莫謝氏談及家業的時候讓徐子楨靈機一動,這年頭連洗頭髮都是用清水加皁角的,哪有什麼睫毛膏?要是自己把這玩意兒做出來,那可是絕對的稀罕物,而且宋朝可是歷史上最有錢的朝代,千金小姐富家婆娘滿大街都是,到時候還不得大把大把的銀子滾進自己的口袋麼?
事不宜遲,開工!
傢伙事挺簡單,只是一個紅泥小火爐加幾個瓦罐,還有一包新鮮魚鰾,現在還沒大青魚賣,這是太湖裡最常見的野生鯽魚鰾,不過小歸小,粘性卻是十足。
大師魯班用魚鰾做過最早的木工膠水,不過到了徐子楨手裡卻能做出另一種精細的東西來。
徐子楨把魚鰾洗乾淨丟進瓦罐裡慢慢熬着,又把另一個小包打開琢磨了起來,這是他從莫梨兒家裡出來的時候問莫謝氏討來的,一小包用來製作髮油的黑色粉末,一小瓶香精油,還有幾塊品質較高的白蠟。
熬魚鰾是個水磨工夫,人不能走開,時不時的得攪上幾下,以防粘罐底,不過徐子楨一點也不覺得無聊,他現在壯志躊躇,就等着將來賺錢娶老婆了,娶幾個另說,不過梨兒是肯定要先娶進門的。
忽然他身後的窗子吱呀一響,一個身影輕靈地鑽了進來,把徐子楨嚇了一大跳,差點打翻了手裡的罐子。
“我靠……咦?女飛賊?”徐子楨定睛一看,卻發現原來是昨天晚上出現在賊窩裡的那個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一眼瓦罐,皺眉道:“你在熬什麼?方圓數裡內的野貓都給你招來了。”
徐子楨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幽默的一面,忍不住笑道:“做點小玩意兒,你沒見過的,回頭成了送你點兒,怎麼,你也是被這腥味兒招來的?”
黑衣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頓時把徐子楨震得口乾舌燥,或許是她整張臉只露出雙眼睛的緣故,這個白眼飛得竟然如此奪人心魄,莫梨兒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但黑衣女俠這雙眼睛卻是更顯靈氣十足,讓徐子楨一時之間心旌盪漾難以自持。
這時候瓦罐裡漸漸飄出一股味道,徐子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哎呀,差點糊了!”說着話手忙腳亂地把瓦罐拿了下來,用一個細眼大爪籬濾過,加入磨細了的石墨粉,放入白蠟再倒入幾滴香精油,用一根小木棍攪着。
房間裡那股魚腥味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黑衣人愈發好奇,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看,半晌後徐子楨放下木棍一拍手:“成了!”
“這是何物?”黑衣人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道。
徐子楨嘿嘿一笑,從桌上拿過一根奇怪的東西來,這是他先前用鵝毛杆和相對較硬的豬鬃製成的簡易睫毛刷,鵝毛相對粗長,杆子中空能暫時吸取**,在這年代實在找不出其他東西能比這個更好用了。
“女俠,你帶鏡子了麼?”
黑衣人不知道他什麼用意,但還是從懷中摸出一面造型別致的小小銅鏡。
徐子楨忽然笑容一斂,盯着黑衣人的眼睛用一種極其誘惑的語調緩緩說道:“這是一種能讓你變漂亮的仙藥。”說着拿起那個瓦罐,將簡易睫毛刷放進去蘸了飽滿。
“這到底是……”
沒等她說完,徐子楨忽然將睫毛刷拎了起來,往她那排又長又密的睫毛上塗了上去,黑衣人一驚,下意識地就要躲開,徐子楨輕喝一聲:“別動!”
不知道怎麼的,黑衣人竟然真的沒再躲開,她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對徐子楨的信任感,就這麼站着一動不動,任由徐子楨抹着那東西,雖然黑呼呼的看着有些嚇人。
“來來來,眼睛往上看房樑,就當自己想要上吊……哎脖子別動。”
徐子楨一邊指揮着一邊手裡不停,並趁機把臉湊得近了些,儘管黑衣人臉上蒙着絲巾,他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略顯緊張的鼻息,帶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徐子楨不禁心馳神搖,眼珠一轉,藉着塗睫毛膏的工夫假裝不小心把手在她白如凝脂的臉頰上輕蹭了一下。
“嘖嘖,皮膚真嫩,才碰一下就紅了……咦?你怎麼整張臉都紅了?”
黑衣人有些抓狂,卻又不敢在這時動彈,也不知道自己動一動的話那東西會不會塗在自己臉上,只得有些惱怒地嗔道:“好了沒有?”
徐子楨再仔細地塗了幾下,這才放下手退後了半步,張口結舌地看着她的臉,猛然間大叫一聲:“我靠!”
黑衣人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拿起鏡子一照,卻頓時被鏡中的自己給驚得呆住了。
這還是自己麼?自己的睫毛雖然不短,但怎麼會變得如此又長又密還微微翹起的?而且這麼一來自己的眼睛顯得愈發的明亮,眼波流轉間真如徐子楨說的,象帶着電似的。
“這……”
徐子楨見她被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禁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女俠?這玩意兒不錯吧?哎呀,這麼一來你就算長難看點也無所謂了,光這雙眼睛露在外邊就能勾人的魂了。”說完這話他翹首以盼,希望黑衣人一賭氣把絲巾扯去給他看一看臉。
黑衣人完全不理會他話裡的意思,長長地籲出口氣,猶豫了一下問道:“這究竟是何物?爲何我從未見過?”
徐子楨嗤的一笑,這玩意兒幾百年後才發明呢,你怎麼可能見過?除非這年代有我的前輩先我一步穿越了過來,而且他也得會做睫毛膏才行。
“這個呢,叫作睫毛膏,作用你也看到了。”他說着話,手裡不停,拿過一個小瓷瓶裝了滿滿一瓶,再配上一根睫毛刷一起遞給了黑衣人,笑吟吟地道,“全天下第一瓶,送給你。”
黑衣人一愣,眼神中隱約閃過一抹驚喜:“送給我?真的?”
徐子楨不滿道:“這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你可是我來大宋之後的第一個朋友。”
“那你的梨兒姑娘呢?”
徐子楨一滯,尷尬一笑道:“她……算是我第一個女朋友。”
黑衣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好笑,終究還是接過了瓷瓶:“既如此,多謝了。”說完捏着那瓷瓶把玩着。
徐子楨心裡暗笑,在這個年代恐怕還真難有哪個女的拒絕得了睫毛膏,要是趁這機會和這女俠打好關係,以後至少不會怕被人欺負了,又或者……嘿嘿,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看。
這時黑衣人又恢復了清冷,淡淡地說道:“其實我對你很好奇。”
徐子楨壞笑道:“這世上有一條真理,如果一個女的如果對某個男人感到好奇,那麼她已經愛上那個男人了。”
黑衣人也不生氣,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搭出窗臺一閃身就躍了出去。
徐子楨一愣:“這就走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遠處傳來一個飄渺的聲音:“容惜。”
徐子楨望着窗外,輕笑道:“嘖嘖……容惜。”
不光是容惜對他有些好奇,現在連他也對容惜有了好奇心,這妞是什麼人,長什麼樣,爲什麼老喜歡半夜裡出來溜達。
這晚,徐子楨做了個春夢,夢裡的女人模模糊糊的看不見相貌,卻有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顧盼之際眼波流轉。
第二天徐子楨起牀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夢遺了,爲這個他有些哭笑不得,這輩子從沒想過會有哪個女人僅僅憑一雙眼睛就能讓他做春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