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最怕的就是這麼酸溜溜的說話,他辨了半天味才明白過來郝東來說的是什麼,翻譯成白話文意思就是:他家是王爺我家是水匪,這親攀不起啊。
他哈哈一笑剛要說話,高寵卻終於回過神來,急赤白咧地一把扯住他道:“姐夫你……小爺我的親事什麼時候要你給我做主了?”
徐子楨一巴掌拍在高寵腦門上,問道:“你小子真嫌棄郝大哥的家世?”
高寵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讓人誤會了,趕緊搖頭道:“那哪兒能啊,我家可從沒這毛病。”
“那不結了?”徐子楨道,“反正我知道你爹還沒給你定親,郝大哥的人品能耐沒得說,丫頭又真是個好丫頭,好不容易來趟蘇州見到面,我就替你爹給你定了拉倒,估計你爹知道後嘴都要笑歪。”
見高寵還有要說話的意思,徐子楨緊接着問道:“要麼你嫌丫頭難看?嫌她太兇?”
高寵急得連連搖手:“沒有沒有。”
徐子楨趁機扭頭對郝東來道:“郝大哥你看,這小子看丫頭又漂亮又溫柔,倆人對眼了,你還不趕緊答應?要多少彩禮我這就去準備,今兒就把這事定下了吧,哈?”
高寵傻了眼,徐子楨簡直就是在斷章取義,自己什麼時候看郝丫頭漂亮溫柔了?只是當着人家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說不是,一時間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郝丫頭也傻了眼,自己只是看在禮數的份上跟來打個醬油,怎麼一轉眼成了被求親的對象了?
郝東來更是傻了眼,他和徐子楨稱兄道弟,但早已對徐子楨欽佩不已,恨不得將女兒許配給他,只是沒想到自己這兒還沒開口,卻被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最後變成爲他小舅子求親,這……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忘了說話,徐子楨也不急,反正他算準了幾人的心態,這事不怕郝東來不答應,而只要他答應,那接下來的事就順當了。
果然,郝東來在臉色變換了好幾番後終於苦笑道:“好吧,這是天大的好事,我答應了。”
郝丫頭大急,叫道:“爹!”
郝東來板着臉道:“這親事爹替你做主,來人,給我把唐千家的請來。”屋外的嘍羅應聲而去,郝東來要請的正是唐千的老婆,說來也巧,這婆娘算是這水寨裡的媒婆,全水寨上下的嫁娶事宜都向來由她操辦。
郝丫頭又急又惱,咬着銀牙瞪了郝東來一眼,又轉頭瞪了徐子楨一眼,一跺腳轉身奪門而出。
徐子楨在高寵後腦勺上輕拍一記:“還不追上去安慰安慰?以後她就是你媳婦兒了。”
高寵黑着小臉也一跺腳轉身而去,至於是不是安慰郝丫頭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下屋裡只剩下了郝東來和徐子楨,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齊齊笑了出來。
郝東來指着徐子楨道:“你小子,說吧,來我這兒到底有什麼事?我就不信你費這麼大勁跑來就爲了把我閨女拐去。”
徐子楨拍手讚道:“郝大哥果然聰明人,跟你說話太省心了。”他說着走到郝東來身邊,拉張椅子坐下,湊近了說道,“郝大哥,想幹金狗麼?”
郝東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麼,要我帶着兄弟們去汴京救駕?”
徐子楨搖搖頭:“我可沒這意思,汴京離這兒千山萬水的,等您趕去黃花菜都涼了,我想讓您帶着兄弟們去的是……上京。”
郝東來一怔,隨即面色大變:“上京?”
“正是。”徐子楨也收起笑容,緩緩說道,“我想請郝大哥帶着兄弟們,暗中建一支剽悍的水軍,將來有朝一日從海上抄金狗的後路,直搗狗窩,郝大哥,你敢不敢?”
郝東來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險些連桌子都碰翻,激動地道:“敢!老子當然敢!我……”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搖頭道,“說是容易,可海路非我太湖,能借着櫓槳風帆說去哪就去哪。”
徐子楨笑眯眯地道:“我說能去就能去,郝大哥,這事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下郝東來好奇起來,問道:“你有什麼辦法?你小子有些水性我知道,可你莫非還懂航船之道?”
徐子楨哈哈大笑:“我會的東西多了,這麼着吧,這兩天咱們先把丫頭和高寵小子的婚事訂了,回頭你隨我去個地方,到時候你自然就信我說的了,如何?”
郝東來見他不說,也拿他沒辦法,沉吟了片刻道:“兄弟歸兄弟,但我水寨中這麼多兄弟我一樣要護着,眼見爲實,我見着你說的再說應不應你。”
徐子楨道:“沒問題。”
郝東來忽然失笑道:“你小子,說不招安,鬧半天不還是這回事?”
“那可不一樣。”徐子楨笑道,“一來我不是吃官糧的,跟您說這事和招安扯不上,二來……郝大哥您已經半截入了土,難道不想給丫頭留個好出身?剛纔您答應我的求親,不也考慮的這個麼?”
郝東來笑罵道:“放屁!什麼叫半截入土?你敢說我老?來來,你能把老子灌醉再扯這個。”說着又把酒碗推了過來,還特地再加滿。
這次徐子楨沒有推開,接過碗一飲而盡,郝東來也不比他慢,幾乎同時將碗裡的酒喝乾,兩人一齊將空碗墩在桌上,大眼瞪着小眼,接着同時大笑了起來。
不多時一個婦人來到,就是唐千的老婆,她一進門先跟郝東來見了禮,接着自來熟的和徐子楨招呼了起來,顯然唐千平時在家裡沒少跟老婆說起徐子楨。
郝丫頭和高寵的婚事是郝東來跟徐子楨做主,找媒婆過來只是個意思,以免缺了禮數罷了,兩人邊喝酒邊談着彩禮等等,唐千家的在旁一一記下,最後雙方交換了生辰八字,這事就算成了。
唐千家的走後,郝東來親自去將門關緊,接着走到徐子楨身邊低聲問道:“兄弟,你給我交個底,你打算什麼時候去上京?”
徐子楨嘿嘿一笑,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這次他卻什麼都沒說,因爲他要給郝東來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