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物語11
“宋子幕，他……是喜歡你的……”
寂靜，然後是嗤笑說：“你是在逗我玩嗎？”
“不是！”我連忙說，“這是千真萬確，宋子幕，他……親口對我說的，青天爲證，大地爲鑑！我沒有開玩笑……”
“那他爲什麼不跟我說？”
一句話將我堵死了，“那個……原因嘛……因爲，他……比較！害羞嘛……呵呵……”
小倩鄙夷地看着我，那表情在說，虧你能想出這種理由。
要你管！我回瞪了她一眼，聽着安南的反應，然而安南沒有說話。持續了曠久的寂靜後，安南突然一聲爆笑起來，“你的理由……也，太搞笑了！什麼嘛，他也，也會害羞？真是太搞笑了！”
“喂喂，沒那麼好笑吧，我可是……超認真地再跟你說話。”不知是因爲我的話還是我此刻的表情，小倩也忍不住噗漏出一聲笑。
過了一會兒，安南似乎強忍住笑說：“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千方百計地留住我嗎。放心好了，在倫敦那邊玩厭之後我就會回來的。”
“那是什麼時候？”
“大概，就是你下一次高考的時候吧。”
“呵，如果我不考了呢？”
“那你以後就別想再見到我了。”安南有些認真地說，停頓了下，“我現在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說話。”
“我也是很認真地再跟你說話，宋子幕他，確實是喜歡你的，我發誓！”反正我都已經發過這麼多次誓了，再說一次也沒有什麼的，大不了就把我劈死吧。誰叫我是人渣呢，哈哈，人渣也是有好處的嘛。
“反正你先別走就行了，宋子幕……肯定捨不得你離開的。你看你呀，美若天仙，漂亮可愛，天資聰慧，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女人眼中的仇敵，男人心中的女神，有哪個男的會對你不動心呀！除非他是彎的或者太監了。”當然了其實我很希望宋子幕是太監可惜他不是。
安南裝作不在意地說：“我有那麼好嗎？”
“當然了，我都差點變成姐控了……”我怔了下，說錯口了。
安南奇怪地說：“什麼姐控？”
“嘛嘛……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宋子幕他喜歡你。”
“那你喜不喜歡我？”
“當然喜歡啊，超喜歡，喜歡得要命！”再說下去就真的要命了，因爲小倩正狠狠地瞪着我，揮動着黑色皮帶。
安南笑着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先考慮一下吧。”
“沒錯，先考慮一下。放心吧，我給你三年的時間考慮，慢慢想……”我說完後就掛上了手機，然後鑽進車裡，“快開車！”
“去哪裡？”小倩不滿地說坐了下來。
“廢話，當然是回去了，難道還要在這裡過夜嗎？”
小倩笑了笑說：“其實在這裡過夜也挺不錯的。”
“懶得跟你扯了，快回去，有多快就多快！什麼也別管了，遇神殺神，遇仙誅仙！有交警的話就直衝過去，如果他不怕死就送他一程到天國裡去！”
小倩發動汽車說：“虧你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某人還說我超速了。”
“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十句話裡有九句話是不算數的。”
“真是渣到頂了。”
“囉嗦，要你管。快回去吧，直接去宋子幕家裡。”
小倩狡黠地笑了下，“坐好了。”然後車子就像飛了一樣地跑起來。話說這輛車還真是快啊！雖然讓我很暈就是了。
——
經過幾小時的狂飆，再一次地體驗到了生與死的差別後，我絕對不會再坐車了，這女人開車實在太恐怖了！
回來之後，我連忙下車去找宋子幕，雖然之前跟安南說了那些話，但我可不知道宋子幕的心意是怎樣的。如果他敢不答應我就直接讓他變成太監開玩笑的希望他不要將我變成太監就好了。
但用什麼辦法才能說服他呢？要不我死皮賴臉地抱住他的腳不行這實在太噁心了。我雖然渣但我也是有尊嚴的，只要他不打我即使往我身上吐口水也沒有什麼的，再不行我就給他下跪，我就不信他不答應！
很快到了宋子幕家裡，TM的，站在他們家門口前我就憤憤不平了，這社會的貧富差距拉的也未免太大了吧！門前居然還有一座噴池，還有一個小孩子在上面撒尿！所以說國人素質太差了，連小孩都在上面撒尿了。我呸呸呸地往裡面扔石頭，素質真是太差了！
小倩拉住我說：“好了，別再嫉惡如仇了，快辦正事吧。”
於是我連忙敲宋子幕的家門，話說他家的門居然是用鋼做的，敲得我的手都腫了。沒辦法，我又踢了幾腳，但仍是沒有動靜。他家難道是監獄嗎？
正當我忙着去找斧頭的時候，小倩輕輕嗤笑了聲，鎮定從容地走到門前，輕輕按了下一個按鈕，發出“叮咚”的聲音。
“什麼？門鈴？不早說！”
小倩笑着說：“是你自己不注意看的，像子幕這種人家難道不應該按個門鈴嗎？”
算了，懶得跟她計較了，這女人一點見識都沒有。宋子幕也真是的，沒事按門鈴幹什麼？像我家就從來沒有按門鈴，大門一直是敞開的。自從小時候有一次有兩個小偷進我家偷東西被老新發現將他們身上的錢搶光後，再也沒有賊敢進來偷東西過。
門很快就開了，出來接見我們的是宋雨澤。他看見我們臉上有點吃驚，“歐陽老師，還有……人渣，你們怎麼來了？”
因爲一直都被叫做人渣叫慣了，所以對這個混蛋叫做人渣也沒有什麼反應了。
小倩笑了下說：“子幕在家裡嗎？”
宋雨澤搖了搖頭說：“哥他，出去了……”
“去哪裡了？”
“找不到他的。”
我說：“快說吧，我什麼本是都沒有，找人絕對在行！”
“羅馬。”
算了，還是不要找他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小倩問，
“幾天前吧。”
這男人走的還真不是時候呀！希望他在那邊遇到種族歧視份子然後被槍殺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小倩想了一會兒，忽然拉起我的手說：“跟我來。”然後就拉我上了車。
“等等……”宋雨澤從喊了一聲，沉默了下，“徐官釗，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
我有些發愣了，他沒有叫我人渣，而是直接喊我名字，這就是說他確實有事要跟我說。
猶豫了一會兒，我從車裡面走出來，“什麼事？”
他朝一個隱蔽的方向走去，“先跟我過來吧。”
我跟了上去，然後在一棵樹下他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我。那種目光，是他最真實的，卸下僞裝後的目光。然而，在那種目光裡，又多了一種東西，我無法看出那是什麼東西。
“那個……是韓雨萱的事嗎……”我說。
他輕輕搖頭說：“不算是吧，是我自己的事……”
雖然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要跟我說什麼事？不過不是韓雨萱的事的話，那麼又會是什麼呢？我無從得知。
一陣清風吹過，襲亂了他眼前的劉海，他沒有顧及這些，只是淡淡地笑了下說：“還記得四年前的事吧……”
我的心猝然一緊，四年前的事情，雖然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但是，仍是無法迴避，勾起了那段讓我一生後悔的往事。四年的時光，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到什麼程度？
宋雨澤自嘲地笑了笑，“四年前，你和小萱千方百計地想要改變我，我說的就是那件事。”
“那麼，你現在想要說什麼？”
他看着我，用無比真摯的，又無比真實的目光，緊緊地，但又彷彿不經意一樣地說：“我……想要，改變……”
一陣風再次吹過，吹亂他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然而，那種真摯而灼人的目光，卻無法迴避。宋雨澤要改變，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也是唯一一次，將來也不會有了。他的僞裝，此刻已經脫下，露出了本來的真面目，卻仍是樣子的帥氣。那層僞裝，可能已經與他的真實自我融合了在一起，那麼，他所尋求的改變，又是什麼呢？
我無從得知，所以，只能問了，“是什麼？”
他轉過身，背對着我，似乎不願意讓我看見他的表情。然後，帶着一絲淒涼的語氣說：“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連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自己纔是真實的自己。所以，我想知道，我要改變……”
“所以纔來找我嗎？”
他回過頭，輕輕苦笑說：“如果是你這種人渣的話，應該會有辦法的吧。”
他這是請求的語氣嗎？話聽起來很惹人討厭就是了。
“如果，我沒有辦法呢？”
“你有的，”他說，“你肯定有的。”他看着我，無比地真摯而急切的，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真的有辦法嗎？連宋子幕都沒有辦法，我可以做到嗎？四年前的事情只做了一半，僅僅只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而已，但仍是無法讓他改變。但是此時，如果要用那另一半的辦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沉默着，無法直視他，然後，用一種連我自己都沒有聽過的語氣說：“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麼樣可以讓你改變，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盡力而爲……”
宋雨澤低下頭說：“雖然很不想感謝你，不過，還是多謝了……”
這傢伙，我也不想要他感謝啊！但我爲什麼要幫他呢？因爲對他和韓雨萱之間的事情而愧疚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也想要見到，再進化後的宋雨澤回是什麼樣子的。那個樣子的他，我也是期待着吧。
小倩走了過來，將嘴裡的煙扔在地上，不耐煩地說：“好了沒有，我可沒有時間等你們這兩個小鬼談話。”
宋雨澤笑了笑說：“那祝你好運了。”
“嗯……”我含糊地應了聲，連忙過去上車。
小倩也回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目光中充滿興奮的神色。這女人該不會又是想飆車了吧，不行我還是要先問一下，“我們要去哪裡？”
“誰知道呢？”小倩說，然後猛的踩油門。
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在一間名爲“悠然”的酒吧裡停了下來。此時我已經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實在是太恐怖了？沒有做過這女人的車的人是絕對不知道在現實生活中QQ飛車是怎麼樣的，不過也虧了她這麼多年沒有出車禍。其實我看見她開車的時候旁邊的人紛紛讓道，她到底是有多可怕呀！
我一下車就狂吐了起來，小倩噁心地將一塊布扔了過來。我接過來剛想擦擦，但忽然發現是黑色的，蕾絲！不好，鼻血要出來了。
小倩似乎也意識到了，猛的從我手裡奪了回去，狠狠一拳揍在我的肚子上，“人渣！”
好痛！這女人明明是她自己的過錯，還是說是故意的因爲想打我。
小倩又扔了一張紙巾過來，我擦完之後扔在地上。所以說了國人的素質應該改一改了隨地亂扔垃圾什麼的。
“走吧。”小倩說。
“去哪裡？”
“廢話，你看我們現在在哪裡？”小倩走進了酒吧裡面。
“悠然”酒吧確實是一間很靜的酒吧，簡直就像咖啡廳一樣，只有寥寥數人。
然後，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偏僻角落裡卻仍渾身散發異彩的人，宋子幕。他不是已經出國了嗎？還是說宋雨澤在騙我。
“出了國還可以回來的。”小倩淡淡地說。
她又在讀我的心了嗎？還是說我臉上的表情又出賣了我。
“你怎麼知道他會在這裡？”
小倩臉色忽然變得暗淡下來，轉過頭去不讓我看到她的表情，“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也沒有什麼。”
“你這樣子算什麼，故意勾起我的興趣嗎？”
“好了！”小倩瞪了我一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完後她走到吧檯上，似乎很熟悉的樣子拿起一杯酒喝了起來，酒保也沒有任何舉動。“好辣！”她皺着眉頭說了一聲後走了出去。
宋子幕也看到了我，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吃驚，彷彿早已預料到了我會到來一樣，然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對我淡淡笑了下。
我硬着頭皮走了過去，然而心裡卻已經是忐忑萬分，到底應該怎樣吧安南的事情說出來呢？威脅他肯定是不行的，求他估計也不會答應。那麼，我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答應，畢竟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等級比我實在要高出太多了。跟他玩心計也不行，如此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
“是了安南的事情來的吧。”他依舊淡淡地說，沒有任何表情。
“嗯……”我應了聲。
他微微嘆了口氣，“看來你還是放不下呀。”
我冷冷說：“我可不是你。”
他怔了下，也自嘲一樣地說：“也是啊，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說的真是好聽。”
他沒有理會我的話說：“你來找我是爲了說服我接受安南的吧。”
這傢伙怎麼知道？他也會讀心術嗎。
宋子幕勾起嘴角說：“能讓她留下來的辦法，你大概已經跟她說了我喜歡她吧。”
這男人真的好可怕，幸虧我沒有跟他玩心術，否則一定會死的一塌糊塗。
他嗤笑說：“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也只有你這個人渣了。”
“要你管。”
“那如果我不答應呢？”他充滿攻擊性地看着我。
“你不答應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宋子幕攻擊性的目光消失了，似融化了說：“你還真是爲了她什麼都做的出來。”
“雖然不成功就是了。”
沉默了下，宋子幕說：“其實，我也可以答應你的。”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但也是有條件的。”他又說。
我果然沒有聽錯。
“條件是什麼？”
宋子幕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說：“條件也很簡單，我可以接受安南，但你……”他看着我，“你也必須要接受小萱……”
“什麼？”我吃了一驚，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種條件。但見他沒有解釋，我忍不住說，“爲什麼？原因呢？”
宋子幕淡淡地說：“這個，你也知道的。”
“你還是說出來的好。”
他輕喝了口酒，似不經意地說：“其實你也不會不明白的，是爲了小澤。”
“宋雨澤嗎？”
他站了起來，說：“四年前你沒有做完的事情，希望你能夠把剩下的做完。能讓小澤改變的，也只有小萱了。雖然聽起來很殘酷，可是，我還是想要小澤能夠改變，只有這個辦法了，能讓這個辦法順利實行的只有你了。”
“別來玩笑了！”我站了起來，直直地看着他，“感情這種東西，不是你能夠左右的！”
宋子幕不屑地笑着說：“你還不是一樣，將感情強加於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可這是我們的事情，不關韓雨萱的事情！”
宋子幕眯了下眼說：“你這是心疼了嗎？對小萱……”
“我……”我說不出話來，只能冷冷地看着他。
宋子幕微笑了下說：“其實，這也不算傷害吧，因爲小萱不是也挺喜歡你的，原本對小澤的，現在改變了心意。雖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小萱改變的，但既然已經這樣了，對誰也不算傷害吧。”
“韓雨萱喜歡我嗎？別開玩笑了！
”
“真是羨慕你呀……”宋子幕輕輕笑了下，然後帶着一絲淒涼說出了那日和宋雨澤一樣的話，“可以……不知不覺地就改變了身邊的人……”
我冷笑說：“那只是你個人的看法而已。”
“或許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他一絲不鬆地緊緊看着我，“已經改變了周圍的人，自己卻仍然不知道，所以……纔會，傷害……並失去了那麼多的東西……”“砰”一聲，他用手捏碎了酒杯，玻璃的碎片扎進他的肉裡，流出了鮮紅的血，然而，他絲毫不在意地，依舊冷冷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沉默，無聲的寂靜。
無法直視自己的，不只是我，恐怕宋子幕也是吧。現在，他纔將心意說出來嗎？那四年前呢？在表姐之前的時候，他爲什麼不說，苦苦地隱瞞自己，然後傷害了身邊的人！只是因爲他不是那種人嗎？這個男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宋子幕輕輕地說：“決定權，在你手裡……”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威脅你，因爲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畢竟，對於安南，雖然她很像小雪，可仍不是小雪。”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一直活在四年前的人，無法接受現在，這纔是你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宋子幕用可憐一樣的目光看着我說：“我是要告訴你，安南不是小雪，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冷笑說：“那麼你呢？你不也是逃避，一直躲在這裡，然後對自己的弟弟撒謊？你這樣做，不也是爲了逃避安南，不敢面對自己……”
宋子幕冷冷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果然這個男人心裡有着和我一樣的想法。即使我們不是相同的人，但也是有相同的地方。雖然如此，但我也沒有資格說他，因爲我也是這樣的人，一個連感情都不懂的人，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談得上喜歡呢？
沉默了一會兒，宋子幕淡淡地說：“反正再怎麼說，我們得出的結論也是一樣的，現在……至於答不答應，由你考慮清楚……”他說完後沒有看我一眼走了出去。
得出的結論是什麼？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