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二庶妹那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許令辰身上的那副模樣,蘇念語的眸中又冷了冷。
她是知道她這二庶妹喜歡往高處爬,卻不知她在肖想着別人的未婚夫君時,也敢表現得如此露.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說得難聽點,便是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的。
前世她能嫁給他,是因爲她的生母身份的劇變,從一位姨娘熬成了蘇府主母,遂,二庶妹纔有了嫡女的身份,勉強配的上人家;而這世,怕是到死也只能是庶女身份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她們飛橫騰達,更不會再次爲她們背了黑鍋。
蘇念語回了頭,看了看和自己就擱了三個位置的潘靜若,彼時,她看戲正看得入迷,脣邊微微含着一絲笑意,想來心情倒是不錯的,卻不知她的未婚夫君遭了其他女子的窺視。
她不由在心裡嘆氣,潘靜若的性子無疑是單純的,否則上輩子也就不會着了二庶妹的道。
蘇念語本是想讓在跟前伺候的小丫鬟把自己的貼身丫鬟叫過來,她好吩咐下去要怎麼做纔好,卻在這時,半空中竟有小東西朝她飛了過來,當她看到另一邊司徒楠討好的嘴臉之時,那東西便落到了她的腳邊。
竟是一團紙。
想來那浪.蕩子在上面定然寫着什麼。
蘇念語本是想當沒看到,卻又擔心那紙團上若是題了她的名字,被其他人撿去的話自己便是討不到好的,一旁的汪旋也看到了司徒楠的小動作,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太僕寺卿家的目光倒是不錯的,挑了個在場長得最好的。”
蘇念語似笑非笑道:“只怕他是覺得我與他同樣名聲狼藉,最配他的。”
汪旋附和道:“你這麼說。倒也是對的。”
蘇念語即刻斜了她一眼,“某人還想不想讓我在爹爹面前幫着說好話了?”
汪旋溫言,忙收了逗她的心思。十分嚴謹道:“這司徒公子也太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些,竟敢把歪心思動到傾國傾城端莊賢良美麗大方的蘇大姑娘身上……”
汪旋用了一大串的好詞兒。蘇念語也接受得心安理得,只是微笑着拿眼看了看後面還在腦熱中的二庶妹,俯在汪旋耳邊幽幽來了一句:“不如我們找點樂子如何?”
汪旋即刻就笑眯了眼。
蘇念語先是把紙條展了開,略略看過了一遍,果真是喚她到某個地方一同遊賞之類的內容,好在司徒楠雖是花叢高手,到底是權貴之家的公子,行文之間倒不算粗俗。看着還頗有幾分文采。
這紙團若是落到了她的二庶妹的手裡,倒是很容易對號入座的。
她往右邊的雅座上望了望,正好見到兩眼發光的司徒楠已經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朝她拋了拋媚眼,便自認風.流倜儻地搖着摺扇離開了雅座,前往紙團中所約定的那處地方。
待司徒楠的身影消失,蘇念語這才起了身往後面而去。
正好二庶妹所在的位置在靠邊上,蘇念語抓在袖子裡頭的紙團這麼輕輕一搭,十分容易就滾到了二庶妹的腳邊。
彼時,見自己長姐經過。蘇念晴倒是收了收性子,坐得端正。
等了半日,卻不見長姐離開。這才擡眼看了過去,正好見到長姐彎着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小紙條,又見她蹙着眉往右邊望了望。
這等時候,蘇念晴不禁好奇:“怎麼了?”
蘇念語便把紙團遞到她跟前,表情有些高深莫測:“我方纔經過這裡,便看到你的腳邊多了這個。”遲疑了一下,又朝右邊覷了眼才小聲補充道,“好像是從那邊飛過來的,也不知是誰的惡作劇。”
蘇念晴頓時心如搗鼓。不經意間也往那邊望了望,竟震驚地發現許令辰正好也往她這邊看來。
臺上的戲開始了那麼久。還是頭次發現他看了過來。
蘇念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在了靜靜躺在長姐掌心的那團紙團上,心砰砰砰的。跳得不像話,紙團掉在了自己的腳邊,隨後許令辰便看了過來,難不成……那紙團是他給自己的?
登時心中竊喜,臉上更是飛滿了紅霞。
便軟着聲音道:“姐姐,您也說可能是人家的惡作劇,也有可能只是無意中掉到我腳邊來的,並無其他意思;不過爲以防萬一,還是由妹妹打開來看看,姐姐金貴,可不能讓這不知從何而來的紙團髒了手。”
正中下懷。
蘇念語假裝想了想,便把紙團塞到了她的手裡。
蘇念晴則是故作鎮定地打開了紙團,在看到上面寫着的內容之後,雙眸不自覺地亮了亮,明明心裡欣喜不已,面上卻只是淡淡笑着回話:“果然只是毫無用處的紙團。”
蘇念語道:“那便是我想多了。”
也沒多說,淡着笑容略略從她身邊而過,待她走至一處枝葉繁茂處站定,汪旋也悄悄地起身跟了過來。
兩人方一匯合,汪旋便笑着道:“我站起身的時候,見你的二妹妹還在不停看着紙團上的字,雙頰紅撲撲的,倒像是個懷.春的;發現我在看她,可把她嚇得連紙團都沒拿安穩,我甚至還看到那紙團滾到了地上,被她一隻腳趕緊踩住了……”
蘇念語也跟着撲哧笑出了聲音,卻也不敢笑得太開懷。
今日汪府熱鬧非凡,兩人又是偷偷溜出來準備看好戲的,表現得太誇張了反而得了別人的注意。
好在前頭正在唱大戲,下人們也忙了偷了閒,來來去去的人寥寥無幾,二人掩在樹枝之後又說了幾句話,便牽着手兒步履輕快地往紙團中所約定的望月園而去。
望月園並不遠,約離着戲臺這邊有幾個院子,卻也是個奇花異草、花香撲鼻的地方,景色自然也是不錯的。
蘇念語覺得司徒楠會把地點約在這裡,和望月園本身的美好景色自是有關的,再者,便是因爲對汪府地形不熟的原因,大抵也是生怕萬一他約的女子萬一並不知道他所說的地方,那便是白費了一番功夫。
又因爲望月園離得近,位置就在寬寬的主道邊上,只要是去看戲的公子哥或者姑娘家,定要經過望月園,由此,選瞭望月園,自不會有什麼迷路或者找不到地方之說。
果真打的好算盤。
眼下春光燦爛,陽光大好,蘇念語和汪旋相攜着也來到了望月園。
到底是來看熱鬧的,二人的腳步都放得極輕,輕輕捻着裙角挑着隱蔽的地方走,這邊望望那邊瞧瞧,以防止被人發現行蹤;一邊又在搜尋這司徒楠的身影。
又往裡走了幾丈遠,便是一汪湖水,湖水邊上聳立着一棵十分高大粗壯的大樹,樹下又設有石桌石椅供人觀坐。
彼時,湖邊立着一條人影,蘇念語還在打量那人是誰,旁邊的汪旋已經小聲道:“看,那人便是司徒公子了。”
汪旋見找到了目標,忙拉着蘇念語蹲在一處灌木叢之後,灌木叢及腰高,二人細腰一彎,正好被蓋了個嚴嚴實實。
方找到了棲身之處,汪旋又不停歇地用手撥開了跟前的枝枝葉葉,以便能好好地看清那邊的情況。
蘇念語自然也不甘落後,手中的團扇被她隨意插在了灌木叢中,也跟着清理視線之內的那些障礙之物。好容易打點得清楚些,這一透過灌木叢,看到的便是背對着她們的司徒楠一手捧着一束藍色的海壽花,一手則是往湖裡夠着開在水上的層層疊疊的花兒。
說起這海壽花,是喜溫喜暖喜溼的,這方纔迎來春日,便開滿了一池,和那裡頭的池水關係大着呢。
別看養海壽花的這汪池水不大,裡頭裝的可是天然溫泉,常年保持着海壽花最適中的溫度,這池裡頭的花兒便開滿了一年四季,從未停歇。
有熱泉有嬌花,自是約會的好地方。
而司徒楠不愧是個花花公子,也十分知道要如何才能討得歡喜,這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還親自摘了一捧花抓在手裡,想來定是要送給前來赴約的美人兒。
蘇念語想起她那不喜花花草草的二庶妹,脣邊登時就掛上了一道笑痕……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二人相見之後的場面。
而身旁的汪旋甚至還從寬大的袖子裡頭掏出了幾樣小吃食,有瓜子有糖果,甚至還有軟濡濡的蓮花糕……看得蘇念語有些想扶額。
汪旋倒不在意,自顧自地把自己的帕子鋪在地上,又一一把那些小東西都放了上去,頗洋洋自得道:“看戲怎能少了這些?邊看邊吃最是享受的。來,你嘗一嘗這果乾,又酸又甜,十分爽口……”
汪旋說着,親自動手給蘇念語塞了個,蘇念語張了張嘴,把那顆果子含進了嘴裡。
“味道如何?”汪旋眼含希冀地望她。
“……”
蘇念語一時對跟前的處境有些恍惚,她與汪旋明明是偷偷摸摸來看即將上演的好戲,在這等時候還能悠然自得地吃小果子磕磕瓜子,她已經覺得十分膽大;卻不想,汪旋還能興致勃勃地問她果乾的味道如何……
蘇念語更想扶額了。
卻在這時,好似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蘇念語忙放輕了呼吸,側耳傾聽,不忘拉了拉汪旋讓她別說話,一邊轉了個頭往園子的進口處望了望,還真讓她看到了一個纖細的身影。
想來,她的二庶妹受不住誘惑,終於來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