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明白了,原來我和鳶九是糾纏了千年的孽緣,我逃不掉,更躲不了。
想起雞鳴山墓室裡看到的最後一幅壁畫,我心裡突然涌起一種感覺,她那半張臉就是被我刺破的,甚至是我親手殺了她。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漸漸將我和千年前的那位將軍混淆,然後重合,然後又被我分開,我一直告訴自己。
“他是他,我是我。”
我不是任何人的轉世,這只是一個巧合,殺了鳶九的不是我,我也不是他的夫君,更不會和她有什麼糾纏千年的孽緣。
但是。
當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莞爾一笑的時候,我突然整個人都渾身一震,太熟悉了,我不記得她在什麼時候,這樣對我笑過,但是迷人,很迷人,我只覺得心神盪漾。
“不,這不是真的,我不是他,我絕對不是他。”
我開始大叫,開始歇斯底里的狂吼,我不是誰的替身,也不是誰的轉世,我只是我,我是陳宣。
她是一隻女鬼,是一個鬼。
人鬼殊途,我和她沒有任何的緣分,也沒有半點情愫,我做這一切只是想她不要再纏着我,想着她放過我爺爺,放過我。
可是。
她在輕輕的顫抖,笑得花枝亂顫,看着我的眼神裡有喜歡,有恨意,有惱怒,有憤恨,還有一抹捉弄。
我捂着頭,閉上眼睛,想要逃避她的目光。
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她的樣子,浮現出壁畫上的一幕幕,甚至還有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
好像是我親身經歷過一樣,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記憶裡,鳶九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我的心神。
“夫君,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上天註定?!
我突然失聲大笑,在陰陽風水這一行裡,最喜歡說的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果這是上天註定的話,我或許不應該躲閃,不應該逃避。
但是。
但是她是一隻鬼啊!
就算我喜歡她,就算她願意和我廝守白頭,可是我摸不到她,碰不到她,甚至不能像正常的情侶一樣在一起。
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的陽火就會越來越黯淡,最後怕是把小命都給賠了進去。
“不,鳶九,我不是他,你認錯了,你真的認錯了。”
我突然睜開眼睛看着鳶九,我想要讓她明白,我的出現不是什麼天意,只是老天爺的一個玩笑。
但是,她卻很堅定的看着我,搖了搖頭。
我突然覺得我懷裡有什麼東西在顫動,在飛快的顫動,好像要從我懷裡飛出來一樣。
突然。
琉璃珠竟然直接懸浮在空中,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瞬間,我將我的眼睛捂住,這種刺眼的光,讓我有些難受,心中更是驚歎不已。
琉璃珠只是死物,怎麼可能會突然飛在空中,我不禁想起了壁畫上的那一幕,鳶九也是這樣飛在空中。
我艱難的睜開眼,透過指縫看到琉璃珠竟然慢慢在變色,裡面的那抹妖異的紅色開始無盡的擴散,開始放大,好像要遮蔽蒼穹一樣。
這紅,是有生命的紅!
“夫君,你知道這是什麼麼。”
鳶九的眼神很熾熱,看向琉璃珠的目光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是闊別千年的重逢一樣,帶着一抹癲狂之色,甚至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整個人猛地一驚,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或許鳶九在壁畫裡會飛,就是因爲這枚琉璃珠。
“當年,你刺瞎了我的眼睛,毀了我的面骨,不讓我用美色迷惑世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她開始講述千年的事情,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兇戾,我整個身子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和她對視。
“我的美色一直都只希望你一個人看到,也只能你一個人看到。”
“但是,你卻還要挖了我的心,你好狠啊。”
叱問。
整個墓室瞬間變得陰寒無比,鳶九埋藏千年的怨恨戾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身上的大紅袍無風自動,清冷的眼眸裡多了一抹顛倒衆生的殺意。
挖心!
我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說的是挖心!
可是,可是在最後的一幅壁畫里根本沒有記錄這個,那個將軍怎麼可能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下這樣的毒手。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當我想要反駁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黑色龍棺裡最後一幅壁畫卻是很是突兀,好像記載了很多東西,但又好像刻意疏漏了很多。
比如在鳶九被他刺瞎毀容之後,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誰把她埋在這裡,誰給她做了這口鎮壓怨氣的血棺。
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個雞鳴山的將軍,也就是千年前的我。
心?!
我整個人突然僵住了,難道——
難道這枚琉璃珠就是鳶九的心臟!
她不是人?!
不,是她生前就不是人!
我震驚的看着她,發現這枚琉璃珠被她捧在手中,飛快的旋轉,妖異的紅色開始越發的猙獰,慢慢匯聚成一個人臉的樣子。
是鳶九。
我終於見到了她的樣子,眉黛如寒山,雙眸如秋水剪影,眉間一點硃砂,硃紅雙脣,白玉貝齒,美得禍國殃民。
但是。
她真的不像是一個人,因爲沒有半點的人氣,只一眼,就讓人覺得很冰涼,很冷。
“夫君,奴家等了你千年了。”
鳶九的聲音迴盪在墓室之中,一直往我腦海中鑽去,揮之不去。
正在此時,原本靜躺着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我絕對沒有看錯,千年前的屍體竟然動了,她身上的大紅袍竟然開始自動解開,繡着鴛鴦的肚兜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飽滿的雙峰,平坦無餘的小腹,白嫩光滑的肌膚,徹底的勾住了我的眼球。
“我的心,回來了。”
只聽她突然大笑一聲,琉璃珠突然停止轉動,緩緩落下,朝着這屍體的胸口而去。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琉璃珠竟然憑空消失了,而鳶九的幻影也突然不見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樣,都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的。
這。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這個墓室裡如此詭異的氣息讓我心裡突然涌起一抹恐懼,我試探着喊了幾聲。
“鳶九,鳶九。”
沒有人迴應我,當我低下頭看着她的屍體的時候。
突然,她睜開了眼睛。
我嚇得往後一屁股坐了下去,只聽她清冷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
“夫君,奴家本是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