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嫣大概前些日子被自己的母親折騰怕了。所以現在雖抵着門, 但隨着屋外傳來了一聲嚴厲的“開門後”,不過是片刻便慫了下來,把門打開了。
不過她還知道怕, 就說明還是有救的。別的不擔心, 就擔心她什麼都不怕。
什麼都不怕, 也就是意味着沒有了任何的束縛, 那還不得作天作地?
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的蘇語嫣, 時下在自己母親的面前,猶如被卸去了利牙和利爪子,膽怯得不行。
一邊抽噎一邊小聲地控訴:“我嫁不進侯府就算了, 可爲什麼偏偏她能嫁?這不是在侮辱我嗎?”
說着指了指蘇蘊,隨後又無比委屈的說:“不僅如此, 你們今天還特意的把我給支開了, 還是我會闖出什麼大禍似的!你們都不疼我了, 娘你是這樣子,哥哥也是這樣子, 父親也是這樣子,你們都不要我了!”
說着說着又開始皺巴着臉大哭了起來,那樣子好似可憐得不得了。
柳大娘子都覺得這女兒丟臉。想不明白自己前頭的那個女兒,還有兒子都這麼聰明,怎麼到這小女兒這裡, 看不到半點的聰明勁。
蘇語嫣的行徑真的是讓人覺得又可氣又無奈, 連蘇蘊也看不下去了。
或許蘇語嫣所控訴的主要是被家人輕視, 而非是蘇蘊與侯府定親一事, 所以柳大娘子最終還是沒有訓她。
況且他們真的是瞞了她, 也特意的把她支開了,這是事實。
現在訓她, 也只會適得其反。
柳大娘子暗暗地呼了一口氣,沒有發怒,只有無奈:“今日鬧過之後,我不罰你,但你也不許再尋你妹妹的麻煩了。你就是再尋她的麻煩,也改變不了什麼。除非你想讓爹孃顏面盡失,在金都城擡不起頭來,那你就繼續鬧。”
蘇語嫣眼裡含淚,委屈的抿着脣,不語。
“好了,到外邊等我。”
蘇語嫣暗暗瞪了一眼蘇蘊,最後還是和祝媽媽一同出了屋子外。
人出去之後,蘇蘊主動道:“四姐姐今日沒有來我的院子。”
柳大娘子很滿意六丫頭這麼的明白事理,心道難怪侯府能看上她。
“語嫣發泄過了,就不會再鬧了。”
說着,柳大娘子把侯府提親的人離開後,丈夫所寫的放妾書拿了出來,遞給了蘇蘊。
“這是你小娘的放妾書。”
蘇蘊看着主母手上的薄紙,接過的那一瞬間心頭百感交集。
柳大娘子看了眼她,再而道:“給你小娘的兩進小宅也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有銀子二百兩,至於往後如何營生,不歸蘇府管。”
蘇蘊輕點了點頭,感激道:“女兒明白,多謝母親。”
“還有,等過兩日就派人把你小娘送過去,到時候你小娘的生老病死,好過亦或者不好過,都將與蘇府沒有任何關係。至於你,你們是母女,這是斬不斷的,你也就看着照拂吧。”
說完這些後,柳大娘子補充:“蘇府與侯府的親事也定下來了,你便搬到我那院子去,期間會有教習媽媽教導你禮儀,免得入了侯府,出現差錯。”
蘇蘊柔順的應了好。
送走了主母,蘇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主母偏心蘇語嫣,那是因爲她是她的親女兒,而且比起很多人,蘇家主母已然很好了。
人走了,院中的幾個婢女都很狼狽,特別是那兩個新來的小丫頭。蘇蘊對她們溫婉一笑,安撫道:“沒事了,快去好好梳整吧,一會每人領兩盒喜餅喜糖。”
說罷,也回了屋子。
初意梳整後過來,擔憂道:“姑娘,四姑娘這一出之後,往後還會不會再鬧什麼幺蛾子?”
蘇蘊微微搖頭:“我也不大確定,但今日明着鬧過了,總好一直忍着,如此也不知哪一日說爆就爆了,這才讓人提心吊膽的。”
蘇語嫣鬧過了,她也就沒有那麼的擔心了。
初意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四姑娘那樣性子的,若是不鬧一鬧,還真的讓人挺不安心的。
蘇蘊道:“你也別想了,與我一塊整理這些東西罷。”
侯府送過來的禮,除卻兩隻大雁和兩隻羊,還有喜糖喜餅外,其餘的都歸蘇蘊。
酒米麪這些都放在了小廚房了,如今屋中擺着是四套頭面,還有四品上好的綢布。
頭面有一套金鑲玉,一套金飾,還有一套珍珠,而另外一套是紅珊瑚。
初意沒見過什麼好東西,見到這幾套頭面都驚得捂住了嘴巴,顫顫道:“這該值多少銀子呀?!”
蘇蘊目光落在那套金鑲白玉頭面上,是蘭花樣式的,樣式簡單婉約,不失精美。
她上輩子也有過一套差不多樣式的頭面,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套頭面。
擡起手,指尖劃過盒子中的頭面,眸中多了些許的思索。
是巧合嗎?
*
兩日後,小劉氏被接回了金都,她以爲是回蘇府的,可不曾被接到了一處陌生的宅子。
下了馬車,小劉氏看向車伕,疑惑地問:“這是何處?”
車伕道:“小的也是按照主母的吩咐送小娘到這處的。”
而這時後邊馬車下來的兩個人也開始搬着小劉氏的行禮,何媽媽連忙喊住:“這還沒到蘇府,怎就把行禮拆下了?”
那兩個人也是與車伕一樣的說辭,說是主母吩咐的。
主僕二人都一臉的懵。
直到看到屋子裡邊出來的蘇蘊和初意,小劉氏才似找到了主心骨,忙問:“蘊兒,這是怎麼回事?”
蘇蘊上前挽上小娘的手,帶着小娘跨進小院中,笑道:“先進屋,我再與小娘細說。”
待進了屋中,蘇蘊把一個木盒給了小娘。
小劉氏接過木盒,蘇蘊道:“打開看看。”
小劉氏也就在女兒期待的目光之下把盒子打開。第一眼所看到的是最上方放的是百兩銀票,驚訝的擡頭望向女兒。
蘇蘊示意她:“全部都看看。”
小劉氏也就把裡邊的所有紙張都拿了出來,何媽媽幫忙拿了空盒子。
小劉氏一張張看下去。
兩張百兩銀票,還有好像是這宅子的房契地契,然後是何媽媽的身鍥,最後是……
看到那張放妾書的時候,小劉氏忽然潸然淚下,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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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她擡起淚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兒:“這、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收到女兒的信,信上說她與侯府定親了。
看了信之後,小劉氏先是震驚,然後又發了一整日的呆。
有蘇府的人去莊子接她的時候,她還想着等見到女兒的時候再問個清楚。
可還沒問呢,女兒又給了她這麼一個驚喜。
又喜又驚。
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到自由身。
可喜過之後,只剩下驚。
“這些東西,還有那侯府的親事究竟都是怎麼回事?”小劉氏現在心裡非常的不安。
初意忙安撫:“小娘,那是侯府看上了姑娘,讓姑娘做世子娘子,主母也同意了。”
蘇蘊也點頭,隨後讓何媽媽和初意出去幫忙收掇行禮和院子,她則在屋中與小娘說話,好打消小娘的擔憂。
人走了,蘇蘊才道:“小娘你莫要多想,這婚事是侯府三思過後才上門提親定下的,也是女兒心甘情願的,。而趁着這親事,我也就向主母提出了放妾書,主母思量後也就同意了。”
小劉氏已經緩和了情緒,可還是疑惑道:“可先前主母不是想着讓四姑娘嫁入侯府嗎?如今怎麼可能會同意這婚事,而且還不爲難你,更讓大人給了我放妾書?”
蘇蘊把其中利害關係都與小娘說了。
說到最後,蘇蘊道:“蘇府與侯府有了姻親,往後子孫都是有親戚關係的,而我要在侯府有底氣,也需要有孃家的支撐,我與蘇府相互扶持。主母有着利益衡量,所以纔會同意的。”
小劉氏聽了這些話,也就聽明白了,但還是擔心道:“可侯門深似海,你怎能安生?”
蘇蘊笑了笑:“母親放心,忠毅侯府不一樣,侯爺無妾室,後宅也簡單,沒有那麼多的算計。而且顧世子不管是爲人還是品性都是極好的,等成婚後,我再與世子來見見小娘。”
小劉氏忙道:“可千萬別爲難那顧世子,來不來見我無所謂,我就只希望你能過得好。”
說着,伸出了手,愛憐地撫摸着女兒的臉頰。
蘇蘊也輕蹭着小娘的掌心,享受時下的溫馨。
蘇蘊在宅子中與小娘吃了午膳,離開的時候,臉上帶着淺淺笑意。
解決了小娘的事情,蘇蘊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後,不禁想起了年前在周家莊小林子中顧時行說過的話。
——他說幫她小娘離開蘇府,恢復自由身,條件是每個月與他見兩面。
那時候她心頭只有滿腔的委屈和怒意,所以沒答應他。可如今他卻是做到了,小娘也恢復自由身了,便是他不再提起,她也應有所表示。
*
顧時行下值時,蘇長清讓北硯給他帶了話。
北硯轉述蘇長清的話:“公子說現在的時節最適合在郊外縱馬,在山水之間下棋。所以約世子在明日辰時末,到城外十里的桃林下棋。公子還說,若是世子拒絕了,往後就別找他幫忙了。”
顧時行沉默了片刻,點頭:“你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我明日會準時到。”
在享受這一塊上,蘇長清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拖着顧時行與幾個世家公子一同去桃林下棋,順道小酌幾杯。
原本以爲今年他新婚,妻子又有孕,會在家中陪妻子,卻不想興致依舊不減。
北硯離開後,顧時行想了想,轉身吩咐墨臺:“現在去天香樓定幾樣招牌糕點,每樣要雙份,明日去拿。”
墨臺愣了愣:“世子與蘇大公子去踏青,怎還要準備這些?”
顧時行暼了一眼他,語氣淡淡:“明日讓他順帶帶回去給六姑娘。”
雖爲未婚夫,但也不能日日送東西過去,送東西的機會少,有蘇長清在便也就不需要浪費這個機會了。
翌日,顧時行如約到了桃林亭子等候。
這一塊桃林屬於侯府私產,尋常百姓不能隨意進出。
往年這個時候,蘇長清與其他人早早就到了,可今年亭子竟空無一人。
與墨臺在亭子中等了約莫一刻,由遠處傳來了馬車驅使而來的聲音。
由遠而近,循聲望去,隱約見到了兩輛馬車,前邊趕馬車的是北硯。
不一會,馬車停在了亭子外邊,蘇長清從馬車上下來,走入亭子中,笑道:“天氣有些冷,也就沒有騎馬。”
顧時行放下茶盞,擡起淡眸,看了眼他,隨而目光略過他身後的第二輛馬車:“還有誰來了?”
蘇長清撩袍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溫茶輕嗅了嗅茶香,露出了神秘的笑意:“你猜。”
顧時行收回目光,看了眼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什麼,眼瞼驀地一擡,忽然從座上站了起來,朝着那馬車望去。
蘇長清見他反應了過來,輕笑了一聲,低聲道:“是六妹妹主動提要來的,說是想親自謝謝你。”
顧時行走出亭子,步履徐沉的朝着馬車走去。
走到了馬車旁,把簾子撩開了,與馬車裡的姑娘對上了目光。
蘇蘊對顧時行淺淺一笑。
笑意落入顧時行的心底,眼神微暗。隨而遮掩住眼底的幽深,朝着她伸出了手,蘇蘊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下了馬車。
蘇蘊看了眼亭子中喝着茶的嫡兄,輕聲道:“哥哥說可以待半個時辰,我們要不進桃林走一走?”
顧時行點頭,轉而吩咐墨臺:“去把糕點取來。”
墨臺取來一個食盒,然後一人帶着一個婢女進了桃林。
進了桃林,沒了馬車的影子,顧時行停了腳步,看與蘇蘊道:“我想與你單獨走走,可好?”
畢竟在上輩子已經做了四年的夫妻,所以蘇蘊對顧時行倒也沒有什麼可防備的,隨而轉頭與初意說:“那你在這處與墨臺等我一會。”
顧時行自墨臺的手上拿過了食盒。
二人繼續在林子中漫步,墨臺和初意在原地等候。
走入桃林更深處,蘇蘊看着一大片的桃花林,笑道:“上輩子過了近二十年,卻是從來沒看過這麼美的景色。”
顧時行看了眼她,說:“那往後便帶你來多看看。”
蘇蘊笑着點了頭。
二人在一處石桌停了下來,顧時行把食盒放到了桌面上。
蘇蘊用帕子擦了擦石椅,隨而坐下。
坐定後,看着立在桌旁微彎着腰,垂着黑眸把食盒打開的顧時行。
帶着些猶豫道:“你幫我了太多,我便覺得不能每回都是你來找我,我應該也主動來找你一回,我來尋你會不會饒了你的正事?”
她記得上輩子的顧時行,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書房,每日都忙碌得很,只有入了夜之後纔會回房。
雖然覺得他或許會想見自己,但還是有些不確定。
顧時行什麼都沒說,而是慢條斯理地把食盒中的糕點端出來,便只是端個糕點出來,動作也很是雅緻。
見他不說話,蘇蘊更加的不確定了。猶豫了一下後,伸出手輕拽了拽他的袖子,試探地問:“不高興?”
顧時行把幾樣糕點端了出來,蓋上了食盒,餘光看到了拽着他袖子的手。
下一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驚愕之間,略微用力一扯。
蘇蘊不設防,身子往前一傾,他也彎下了腰。
下一息,她的脣被他攫住了。
蘇蘊驚愕的瞪大了眼眸,下一瞬視線之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睫羽,還有他那黝黑不見底的黑眸。
蘇蘊全然被那冷淡了四五年,時下卻忽然親下來的顧時行震撼到了。
蘇蘊驚愕得瞳孔一縮,嚇得腦袋想要往後一退,可頸項被帶着熱意的手掌托住,壓根退不得。
不過幾息,顧時行抽離,拇指的指腹在她那潤亮的下脣瓣微微一壓,豔色的脣瓣也隨之微凹。他眸色更沉,嗓音低低道:“閉上眼。”
蘇蘊還是愣愣的睜着一雙驚愕的眼眸,且還驚得微張雙脣,顧時行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雙眼,繼而又低下頭,趁着她啓脣的那一瞬間,脣舌侵.入。
上輩子兩個人在牀.笫之間倒是有過親吻,但只是脣對脣。 щшш●TтkΛ n●C 〇
她還沒來得及思索他怎就變了性子,就被他這全然不同的親吻行徑打斷了所有的思緒。
清冷的人,可脣舌卻是滾燙的。
他溫和的卷着她的舌,緩緩糾纏,讓她尾椎骨不禁一軟,腦海空白,很莫名很奇怪的感覺在蔓延至全身。
他的氣息本該是冷的,可現在卻濃郁灼熱,似乎要把她放在爐子上烤化了一般。
陌生的顧時行,陌生的感覺,讓蘇蘊心神頓時慌亂了起來,下意識用手推着他。
“你、你別……”
可不怎麼清晰的聲音也被捲入了他的脣舌之中。
半晌過後,顧時行離開了蘇蘊的脣,額頭抵着額頭,依舊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出來的熱息。
蘇蘊的嫣紅脣上覆着一層瀲灩水光,眼尾微微泛紅,且人還是懵的。
眼神懵懵的,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
呼吸停滯了好一會後才急促的呼吸着。
顧時行抵着她的額頭,啞聲道:“你主動一分,我便會忍不住得寸進尺十分。”
顧時行從沒想過,她竟然會主動的來尋他。
蘇蘊那呆滯的眼神逐漸有了意識,隨而用力的一推他,顧時行配合的退後了兩步。
蘇蘊又驚又不難以置信看向顧時行,隨而用手背遮掩了自己的嘴脣,臉頰微燙。
好半晌才語調複雜地問道:“你……你是顧時行,忠毅侯府的世子?”
原本旖旎的氛圍,瞬間被她這一句話打破。
顧時行幽暗的眸子多了幾分笑意,緩聲補充:“也是與你成婚四載的人。”
知道她驚愕什麼,他又解釋:“我與你說過,你說過的那些我都在改了。”
蘇蘊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過什麼,他又要改什麼,表情上又多了幾分疑惑。
顧時行語聲徐緩:“我們在海棠院時,你與我說過的那三點,三點我都在改正。”
蘇蘊看着他,徵愣的下一瞬,腦海之中瞬間浮現了小半年前的記憶。
那晚她睡不着,窗戶頻頻被人砸小石頭,她知道是顧時行,也就起來了。
帶着薄怒的出了院子。在巷中看見了顧時行與墨臺二人,然後與顧時行去了海棠院。
在院中,顧時行說找了個太醫給小娘看診。
她拒絕了,想要離開之際被他抓住了手腕,久久不放。
後來一氣之下就把憋了許多年的話說了出來。
——她說侯府規矩多,日子壓抑不好過。
——她說他的性子冷淡至極,不解風情。
——她說他的活有——多不好。
說過的話在腦海裡邊又重新浮現了一遍,蘇蘊雙眼一睜,驚得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但下一瞬又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大了,輕咳了兩聲後再慢慢坐下,掩蓋住方纔的那一絲慌亂,佯裝鎮定道:“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麼。”
說着,別開了目光,不再看顧時行。
顧時行彎腰扶了扶有落花的石椅,也坐了下來,執起竹筷夾了一塊點心放入她桌前的小碟中,像是看不穿她是裝作不記得的一樣,提醒:“你說我不解風情,在房I事上讓你……”
“閉嘴!”蘇蘊臉頰羞赧的轉回頭,瞪了他一眼。
她想與他平平淡淡,給他好臉的過日子,可他就是給臉不要臉。
顧時行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我在改了。”
雖然是四年夫妻,可到底不親近,所以她可與他平平淡淡的相處,可卻不能面無改色的與他說房中的事情。當初說出那種話,也是在氣頭之下說的,如今再讓她說一遍,她大概也說不出來了。
所以她沒臉聽他說下去,也沒臉問他是怎麼改的,竟然改得一點都不像他了。
蘇蘊臉頰微燙,好在三月底的風還是狹着寒意的。靜坐了一小會,臉上的熱意被吹散了些,可也依舊沒看他。
顧時行把三樣點心,每樣都夾了一樣放在她的碟子中,心情愉悅的道:“天香樓的點心,昨日讓墨臺去定的,本想讓長清送回去給你,但沒想過是你也來了。”
他放下筷子,從食盒中拿出了茶水,放了一個杯子在她的碟子旁,往杯中斟了七分滿的茶水。
“嚐嚐這糕點。”
蘇蘊時下又不知說些什麼,也就只能吃些糕點來緩一緩。
執起竹筷,夾起糕點輕咬了一口。
身旁的人,坐姿少了平日的端正,半側身子,手搭在了桌面上,看着蘇蘊吃糕。
目光落在了她咬糕點的脣上。
他從不知,原來親吻竟也能讓人迷戀其中。
上輩子的四年,好似錯失了許多。
這種錯失若是要用話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窮人在恍惚間,錯失了一筆巨大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