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舒服了

時過三刻,府裡大廚房的下人都把上午的去向給說了,而後整齊的排在院中,不敢擡頭。

此時顧時行似不經意地看向蘇蘊,似有默契一般,恰好蘇蘊也擡起了頭。

二人在蘇長清的一左一右,一擡頭便會看到對方。

兩人四面相對,蘇蘊即刻移開了目光,輕擡手用帕子輕擦額頭,以袖子作爲遮掩,另一隻手悄悄的比劃出了一個三和四的數。

意思爲第三排,第四個人。

她如此比劃,也不知道顧時行能不能明白。

畢竟只有三排女使,按照常規,皆是從左往右起來數。

比完之後,她還轉回目光看了眼對面的顧時行。

只見他略微一頷首,想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蘇蘊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生怕他不明白,然後二人還要再見一次。

這麼些人裡邊,也就只有那個廚娘幫手的聲音,是與那晚蘇蘊所聽到的聲音是有幾分相似的。

至於是不是那晚的那個女子,相信做了數年大理寺少卿的顧時行有的是辦法來驗證。

人都說完了,蘇長清看向顧時行,問:“你覺得他們誰有嫌疑?”

顧時行輕嗤了一聲:“你真把我當神了不成,僅憑每人幾句話就能查出誰是賊?”

“那怎麼辦?”蘇長清皺眉問。

顧時行掃了一眼衆人,隨而不疾不徐得道:“她們都說今日不曾出府,那東西就很有可能沒有送出去。上好的雪蛤聞着無腥味,但實則只有貓兒能聞得出來,你讓人尋只貓兒去搜一搜他們的住處,或許很快就能有發現。”

聽到顧時行的話,蘇長清心道根本就沒人盜雪蛤,你這說得煞有其事似的,還道尋一隻貓兒來,也不知是誰戲癮上頭。

雖然心下腹誹,但面上還是極其配合的讓人尋一隻貓兒去搜查。

搜尋也要些許時間,如今已經把最有嫌疑的人給指出來了,蘇蘊也不想留下來等了。

起了身,朝着蘇長清道:“哥哥,我也看不明白誰是賊,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便先回去了。”

蘇長清琢磨了一下方纔顧時行的反應,應是已經知道了誰有嫌疑了,也就沒有挽留她。

蘇蘊把帶來的荷包取了出來,遞給蘇長清:“這是妹妹這兩日做的荷包,希望哥哥不要嫌棄。”

顧時行轉頭,瞥了眼那個暗藍色爲底,海浪紋繡樣的荷包,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回想起來,夫妻四年,她從未給他繡過任何荷包腰封。

蘇長清倒是一點也不心虛,接過了荷包,溫和道:“我怎會嫌棄,況且六妹妹的手藝那麼好,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蘇長清把荷包收下,蘇蘊也就離開了清塵苑。

蘇蘊回了小院半個時辰後,初意便去前邊院子打聽到了後邊的事情,不一會後便回來了。

“姑娘,那盒雪蛤找到了。”

蘇蘊擡眸看了她一眼,明知故問:“在哪裡找到的?”

初意回道:“是在一個廚娘幫工的牀底下找着的,那廚娘幫工在人贓俱獲之下卻還是哭着喊着有人陷害她,一直說那雪蛤不是她偷的。”

在蘇蘊指出有嫌疑的人時,顧時行說要去搜贓物的時候,她便猜出來了他的目的。

他目的無非就是尋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把人帶走,那雪蛤估計也是在他知道誰有嫌疑後,提前讓墨臺去放的。

收回了心思,蘇蘊問:“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初意:“好像是聽說綁起來了,一會顧世子離開的時候順道帶走。送到大理寺去,順道審問前些日子闖入清塵苑的賊是不是與她有關係。”

蘇蘊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有再追問。

見自家主子一臉淡然,初意詫異道:“姑娘,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呀?”

蘇蘊笑了笑,淡淡道:“那裡邊始終有一個是賊,早就想到了,能有多驚訝。”

再者,就算那個廚娘幫工真的是那晚害她的人之一,可她也不過是別人操縱的棋子而已,找到幕後的人才是關鍵。

*

顧時行今日便打算離開蘇府,所以在把那個女使後,便去拜別了蘇夫人和蘇大人。

“你真決定不住了?”蘇長清詢問準備離開的顧時行。

顧時行點了點頭:“人已經找出來了,先行回去審問她幕後的人是誰。”

蘇長清調侃道:“除了宮中那幾位,還能有誰?”

顧時行也知道就是宮中的人,但還是道:“雖是我連累了你六妹妹,但也總該給你六妹妹一個交代,讓她知道是誰要她受了那些委屈。”

說起六妹妹,蘇長清想起了懷中的荷包,便把荷包拿了出來。

蘇長清看着荷包嘆氣道:“那燕窩只是從我這送去的,但卻是你破費的,拿着這荷包怪不好意……哎哎哎,你做什麼?!”

顧時行把他手上的荷包拿了過來,握在了掌心中,輕擡下頜,清傲的道:“那燕窩是我送的,而你既也不好意思,那我便替你收下了。”

“呸,你倒是好大的臉,那荷包是我六妹妹特意做給我的,你拿走了幾個意思,再者你喜白色,藍色是我所喜愛的,你與我搶這做什麼?”

顧時行也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過了,但心底有幾分不舒服,畢竟他送的東西,卻是蘇長清承的情。

雖心下不舒服,但還是把荷包扔回給了他:“你喜藍色,但也不見得你會佩戴,沈家姑娘給你送了好些個荷包,不知你什麼時候能佩戴得完?”

蘇長清把荷包收回自己的懷中,得意勁上來了,輕哼了一聲:“你管我,我多的是人給我做荷包,可惜你沒有。”

顧家的那三個姑娘,各個都和顧時行一樣,冷冰冰的,那有自家這幾個妹妹活潑可愛,端莊柔順。

顧時行原本就面色寡淡,時下更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了。

嗓音都冷上了兩個調:“我墨臺帶來的那些東西,記得分段送去給你六妹妹,莫要讓你六妹妹察覺是我送的,我送她不會收的。”

說到最後,他聲音低了下來,多了幾分無奈:“是我欠她的。”

蘇長清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過四年,故而只當他是在說六妹妹被他連累得沒了清白一事。

這估計他一輩子都還不完,所以蘇長清也不會替六妹妹客氣的。顧時行送來的,他也不會拒絕,會慢慢的送給六妹妹母女二人。

*

顧時行離開了蘇家,蘇蘊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暗道終於不用擔心在府中再遇上他了。

現在蘇語嫣還沒說親,中間還有一個蘇芩,怎麼都還輪不到她,她好歹還有兩年的安生日子過。

趁着這兩年空隙,先把往後的路謀劃好纔是最重要的。

自顧時行離開後,一晃便過去了半個月。至於那個被抓走的廚娘幫工,蘇蘊也沒有再聽到過什麼消息。

這日又到了可光明正大出門的日子,但蘇芩與旁的閨中好友有了約,便也就沒有與蘇蘊一同出門。

如此也不用躲躲藏藏的讓初意去送香膏,蘇蘊便與她一同去了,順道再去給小娘挑一支簪子。

八九月的天,炎熱得很,即便馬車出行,也要把帷簾撩上一半,好讓馬車內通風。

馬車路經碼頭附近,人較多,馬車行得比較慢。

這時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馬車前經過,停在路邊,擡頭翹望,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后,忙擡起手揮動,歡快的喊道:“哥哥,我在這!”

馬車中的蘇蘊聽到了這聲清脆的哥哥,免不得把帷簾撩上來了些,往馬車外望去,只看見了一個小姑娘的背影。

遠處一個滿頭大汗,被日頭曬得滿臉通紅的青年聽到聲音,擡起頭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不經意的看到了妹妹身後馬車中的人,雙目一睜,忙起身朝着妹妹快步走過去。

等他從人羣中跑過去的時候,馬車已經去了一段距離了,他忙朝着馬車所去的方向望去。

“哥哥,怎麼了?”

男子望向身邊的妹妹,道:“筠筠,我看到你的救命恩人了。”

叫做筠筠的小姑娘臉上一喜,急問:“人在哪?!”

“你與我來。”男子拉上她的手,朝着那輛馬車追去。

約莫小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一間胭脂鋪子外邊,等兄妹二人追到胭脂鋪子外邊的時候,蘇蘊已經從胭脂鋪子出來了。

那兄妹二人長相好,哪怕是粗布麻衣也依舊難以遮掩他們出色的長相,所以初意很快便注意到了他們二人。

蘇蘊正要上馬車之際,身旁的初意忽然“呀”了一聲,驚訝道:“姑娘,好似是先前在醫館見到過的那一對兄妹。”

蘇蘊循着初意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帶着一個小姑娘朝她們走了過來。

青年穿着無袖短打,露出了手臂上的結實肌肉,緊實卻絲毫不顯壯。

青年與小姑娘停在了幾步之外,朝着蘇蘊拱手作揖,開口:“先前在醫館,承蒙姑娘出手相助才讓在下的妹妹活了下來。”

青年舉止有禮,便是談吐也很是有教養,絲毫不符合他時下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