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倩患的是輕微腦震盪,這個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休息得好不好對康復很重要。雖然吃飯問題可以用外賣方案來解決,但洗衣、更衣、打掃衛生、料理生活這些問題就難解決了。
要培訓多鐸自己脫衣穿衣倒還好辦,頂多耗時長些罷了,然而關於洗衣、打掃之類的事,着實是令人不知該如何歸置纔好。
次日一早,又有人找上門來了,房門脆生生的響了三五下,正在吃早飯的小倩和多鐸頓時愣了。小倩看了多鐸一眼,但見那廂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便吞下詢問徑直說道:“我現在是病人,你還不快去開門?”
“怎麼?今兒不擔心某個男人來找你了?”多鐸沒好氣的揶揄道。
“我昨天也沒擔心過!當時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小倩虛張聲勢的反駁道。
多鐸收起對她的注視,起身離開了飯桌,桌上擺着他買回來的小籠包和豆漿,他大步走向玄關,定步門口問了一聲,“誰?”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了甜膩的一句,“我是小倩的好朋友,付柯怡。”
人與人之間通常會有一定的感應,這種感應不必一定得源自於熟悉,在那甜膩的嗓音傳來的一剎那,多鐸和小倩便同時閉上了眼睛,似乎恨不能假裝屋裡沒人,大有不該應門的悔恨。
多鐸不由迴轉身來看了小倩一眼,只見她不堪面對的緊眯着眼睛,心知從她那裡找不到什麼好主張,便擺回身形打開了大門。
付柯怡是來找小倩的,按說大門開了應該直奔客廳纔對,可她卻在玄關磨蹭了半天,也不知是在對多鐸下蠱還是施咒?小倩只聽得她嘟嘟囔囔的說着什麼,仔細聽來好像跟平常的寒暄沒什麼兩樣,只是更嗲更做作罷了。
多鐸似乎很有招蜂引蝶的潛力,小倩突地明白了付柯怡的來意,竟很不仗義的長吁了一口氣。這種情況已不再是偶然現象,就讓他學着去處理吧!
多鐸的迴應從“還好”、“沒事”、“言重了”,漸漸變成了“嗯”、“啊”、“哦”、“呃”,付柯怡的話題不外乎是圍繞着小倩的病情,以及向照顧小倩的“金哥哥”表示謝意等等,而那位所謂的“金哥哥”卻如同歷經了生死歷程一般瀕臨嚥氣。
賓主二人好不容易來到客廳,客廳已空空如也,飯桌上一片殘羹,豆漿剩了小半碗,包子啃了大半個,虞小倩竟已溜回了臥室,躺在牀上扮起了黛玉。
餘光見得多鐸目光如炬的望向自己,小倩立馬撐起身來,要死不活的說了一聲:“柯怡,謝謝你來看我。唉,好暈啊……你先隨便坐吧,我這個病真是不好說,起牀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又不行了,我得躺會兒,你不介意吧?”
付柯怡欣喜的說道:“我怎麼會介意?你只管躺着,我坐坐就走。”她這模樣擺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金哥哥”乃人精中的人精又豈會不知?
多鐸怨毒的瞪向小倩,那廂心下一驚,趕緊躺回到了牀上,這廂見得無人可瞪,便只好調過頭來朝付柯怡說道:“付小姐,請坐。”
即便小倩躲在臥室,也能聞到自客廳蔓延而出的詭異氣氛,付柯怡那甜膩的嗓音不絕於耳,話題從“今天天氣好好”一直插播到“你家裡有沒有車子、房子和股票”……
這個年代已經沒有晚熟的女生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所謂的“成熟”,是在青睞某一個人的同時,不忘盤查他的家族是否顯耀。連帶反應即是:一如虞小倩這樣獨立的女孩子,卻被大部分同學當做未進化完的幼-齒,原因無關於心智是否成熟,而是這些方面太過低能了。
如果多鐸對這個世界再多一些瞭解,就會發現小倩的人際死穴並非源自她的閉塞,而是源於物以類聚的自然法則,若想要打破它,就算不必變得世故,也必須得裝作世故。
付柯怡的“寒暄”過於婆媽,儼如居委會的閒人“付大媽”,就在虞姑娘慶幸着事不關己之時,多鐸忍無可忍的拿出了逐客令。
“付小姐,感謝你來探望小倩,不過她現下尚需好好休息,你還是請回吧。”
這道逐客令比上一次對衆人下的那道要凜嚴得多,只比“你滾蛋吧”好一點點,不過付柯怡卻毫不介意,立即笑眯眯的起身說道:“嗯,我上午十點還有課,也差不多該走了。”說罷,來到臥室門口,衝躲在被單裡的小倩揮揮手說道:“小倩,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虞姑娘爽歪歪的探出頭來,搖搖手兒說道:“慢走……別惦記着我這毛病,說不準我明天就好了呢,你還是好好上課吧。”
料想中對方再來上一句“拜拜”,令人頭痛的探訪就該落下帷幕了,誰知付柯怡居然倚在門框上說了一句,“對了,我拎來那包東西里面有些是幫別人帶的,倪一暉你知道吧?他送的全是上等乾貨,起碼要好幾千塊錢呢!他說你知道他是誰。”
說話間還從茶几上拎起那包東西遞給近旁的多鐸,“除了水果之外,其他都是那個倪一暉送的。”末了天真無邪的朝多鐸和小倩分別笑了一笑,邁着輕盈的步子自行離開了。
虞姑娘早在她提到“倪一暉”那一瞬彈坐了起來,此刻便與矗在臥室門口的多鐸交換着自己的張惶與他的慍怒。
“倪一暉是何許人?”良久,多鐸率先開了口。
“是……是一個學弟的哥哥。”小倩張惶的吞了口唾沫。
“這個我知道。”多鐸面無表情,
“……那你還想知道什麼?”心知多鐸與倪一暉打過照面,卻不知他倆熟到什麼份兒上,小倩不免如履薄冰一般小心說道。
“你是如何認得他的?同他有何干系?”多鐸依舊面無表情,嗓音像是一張繃緊弦的弓。
“我……開學那天在校外的路徑上碰到他,打了個照面罷了。”小倩有些心虛的說道。
“只是這樣?”多鐸狐疑的挑起了半邊眉。
“不然還能怎樣?”
“只是這樣他怎會對你如此上心?”
“我……我怎麼知道?你別問了行不行?唉!煩死了,有什麼你去問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