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閉上眼枕着師父的肩膀再睡一會兒,忽覺脖頸處似有東西撓過,我側臉望去,一條花蛇攀着樹枝,探着身子,吐出芯子,點過我的頸,我頓時尖叫一聲,閉緊了眼,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師師師父……有蛇——”
置於我腰際的手一緊,我撞入他懷中,不停哆嗦,半晌,師父淡淡道:“沒有蛇。”
“有……明明有……我都看到了……”我原打算伸手去指,卻又怕被蛇咬住,忙縮了回來,含着哭腔道。
“是幻覺。什麼也不要想,不要看,閉上眼,睡覺。”他淡然道。
“啊?”我一諤,仰面看他,他已經垂了眼簾,面色平靜,我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師父生了篝火,蟲獸不敢靠近,又怎麼會有蛇在我身後呢?
“師父,這裡到底是哪兒?無邪他們了呢?”我直起腰身問他。
他沉默,我不住的追問,他終於不耐,斂了眉,緩緩開口,“幻界。”
我愣住,“幻界?”
“浮花幻境,僅存在於坤元鏡中,並且,不受時間掌管,永遠都是黑夜。”
“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
“因爲有一頭笨豬快要死了,她師父在她嚥氣的最後一刻迫不得已帶她進入了沒有時間流轉的異界,如此,方有一線生機救活她。”他閉着眼睛,不溫不火,不鹹不淡道。
笨豬,我發覺我是越來越喜歡這個綽號了,不,我喜歡的是聽到師父喚我笨豬……不論他說什麼,只要一開口罵我是豬,我就知道,他沒有生氣,那麼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控中。
只要沒有動怒,只要沒有厭棄我,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不,是小豬……
我笑着,伸手環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肩膀上,撒嬌道:“兔子師父還得感謝小豬,要不是小豬,他哪裡會領略到異界美景呢?”
“睜眼說瞎話,這裡是美景嗎?”他閉着眼睛,輕聲嗔罵道。
“只要有兔子師父在的地方,小豬覺得那就是美景……”我輕聲說完,臉上忍不住紅了一層。即使前有猛虎,後有惡狼,四面環蛇,只要他在我身邊,我也恍如身處仙境。
四面安靜了下來,我漸漸聽到一聲聲急促而低微的心跳聲,忍不住發笑,偷偷擡手,微微撥開他鬆敞的外袍,探入衣襟,指尖碰觸過他的左胸口,那不安分的跳動聲,隔着薄衣,從指尖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
他極快彷彿慌亂一般的把我的手拽出來,“無恥!”
我咯咯笑了起來,擡眸對上他漆黑的眸子,眉心微攏,隱約透出一絲窘迫和惱怒,見他如此慌張,我更加生了惡膽,一邊掙開他的手繼續按向他的心口,一邊對他輕佻的眨了眨眼,“師父的心……跳得好快,是在害羞嗎?”
“胡言亂語……雲熹!”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不停的笑並掙扎,他臉上的惱怒之色果然更重,此刻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理智與從容,無措的抵擋,竭力在我的魔爪之下妄圖保衛他的清白。
我哈哈笑,手上不停,如同游魚般,探入他衣襟內——
“雲熹!”他忽然翻身將我按倒在地上,我動作一滯,對上他漆黑深不見底的眸子,隱隱有些惶惶和無措。
我看着咫尺相對的他,容顏清俊無雙,眉眼深深,目光鎖在我的臉上,久久的凝望着我,眼底的波光跌宕,不復以往的深沉與淡漠,而是那般的深邃勾魂……
心跳聲,他的,我的,疊合在一起。
微亂的呼吸,我的,他的,交織纏綿。
臉好燙……我幾乎羞得想要錯開他的目光,卻,捨不得,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他薄脣微微啓開,似要說什麼,卻一直無聲。
手心,他的胸膛,跳得好快,好熱……一直燒到了我的心裡。
漆黑的長睫緩緩垂下,半斂的眸光似乎落在了我的脣上,如那日在重華殿一般,他頓了許久,微不可見的靠近,卻又好像想到什麼一般,眸中滑過一道暗光,倉皇的別開臉,閉上眼,微微喘息。
我試探着的撫上他的輪廓,他一頓,回過頭望向我,安順的任由我撫摸,纖長的眼睫微顫,我忽然生了惡膽,目光落在他粉色潤澤的脣上,想偷偷湊上去親一口。
即使此生萬劫不復,我亦無怨無悔。
可當那霜白從我溫柔的指尖染上他的雙鬢,我呼吸一滯,笑意僵在臉上,“師父……”我慌亂的呢喃。
他怔住,擡手欲撫,卻又生生止住,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臉上的所有溫柔與迷離一瞬間消失,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已起身疾步離去,我坐起身,驚訝的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師父!你去哪兒?”
他不停,一味的往前走,背影蕭條而決絕。
我急了,跑着去追他,可前方的地面突然崩裂,形成了斷崖,將我和師父遠遠的分開,我驚了一跳,連連後退,心中疑慮眼前的一切是否又是幻覺,可我仍不敢往前走,只能失望黯然的看着師父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