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熱的很,若愚有些貪涼,所以每日都要沐浴。大大的浴桶裡除了慣常用的淘米溫水還加了些薄荷涼露和曬乾的花瓣,清清涼涼芳香撲鼻,泡起來很是舒服。
若愚剛剛用皁角球洗過了頭髮,溼亮烏黑被蘇秀盤起,用小篦子卡在了頭頂,堆成了小山。光潔的臉蛋掛着水珠,此時白裡透紅,乃是上好的水蜜桃,似乎誘惑着人去狠狠地咬上一口。
褚勁風看了一會便走了進來,蘇秀與攏香臉兒一紅,趕緊走了出去。
若愚正在拿着自制的小船玩水,感覺有人在給自己搓背,便軟囔囔地說:“阿秀,力氣大一點……”
可是那手卻是越搓越往下……若愚直覺不對,這一回頭,才發現竟然是他坐在桶邊兒,當下驚得叫出了聲兒,一下子便躲進了水裡,只是偶爾冒出些氣泡出來。
褚勁風看着便想笑,當下伸手一撈,將這沉底兒的小魚兒打撈了上來,然後趕緊用一旁的浴巾裹住。他如今看見她是全然沒有抵抗力的,偏偏她又是個懵懂無知的,壓根不解□□的,倒不如少撩些火氣,免得肝火上升撩灼了自己。
將她抱上了軟榻後,褚勁風解了衣服,就着若愚現成的洗澡水也入了浴桶清洗起來。
李若愚用浴巾把自己抱得嚴實,從手指縫裡偷看着褚勁風沐浴。
等褚勁風洗過了澡後,便命人撤了浴盆子。然後抱起了李若愚。
“乖若愚,跟褚哥哥玩一會兒可好”
李若愚拼命地搖了搖頭,臉頰像塗抹了胭脂一般,連脖兒都上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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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個是剛剛食髓知味的,一個是懵懵懂懂的,這麼湊將一處哪有不胡鬧的道理?
便是將昨夜的戲法又依樣的演示了一遭。
若愚直覺的自己被褚哥哥觸碰得整個人都酥軟了,被他碰觸得發了狠,心裡一急,便哭將了出來,褚勁風這才意猶未盡的收了手兒,乾脆連書房都沒回,便在她房裡過了一夜。可惜還未來的及閤眼,便被佳人晃着胳膊說:“褚哥哥,阿秀每天會給我讀幾頁書的,你來了,她都不進來給我讀了,你給我讀可好?”
褚勁風方纔被那雙嫩嫩的小手撫弄的消了些許積年的沉積,自然是心情愉快,便接過了書一看,原來是七俠五義的“五鼠鬧東京”一則,當下便是出聲讀給她聽,只讀了一半,再低頭一看,她已經是酣然入睡了。
褚勁風低頭看着在自己懷裡酣睡的佳人,在她的小鼻尖上輕輕落下一吻……
第二天,入了書院,還沒等拿出書本溫習功課,李若愚就看見蘇小涼揹着書箱進來了。只是平時一向興高采烈的小涼,今日卻是低垂着臉兒。
她的座位緊挨着若愚,所以若愚便趴在桌上看蘇小涼的臉。這一看不打緊,眼睛居然是紅紅的,似乎狠狠哭了一場。
“小涼你怎麼了?”趁着夫子沒來學堂裡亂哄哄的時候,若愚小聲問道。
小涼抽了抽鼻子,有些發蔫地說道:“若愚,我是不是個笨蛋?”
這樣的問題在箐胥書院簡直是不可想象的,試問哪個學子沒有被周夫子誇讚過有慧根?能考進箐胥書院的都是人中之鳳好嗎?
現在就連自知腦子生病的若愚都覺的自己的表現棒得很呢!所以她一臉嚴肅地說:“你纔不笨呢!哪個罵你了?”
蘇小涼猶如離魂兒一般說道:“昨日二姐款待袁小姐和趙小姐,還說要在今日舉辦什麼詩會,我想着這幾日寫的詩得了夫子的表揚,便說我也想參加,可是二姐卻不願帶我,說我的詩狗屁不通……
於是我便不再說什麼,躲了她們幾個便好。可誰知,那袁小姐……那個袁小姐的丫鬟瞧見了我寫的詩,竟然偷偷拿去給袁小姐和趙小姐朗誦……嗚嗚,被她們取笑了……那袁小姐還說這是哪個書院教出的蠢材。
我氣憤不過便要去搶。可是一不小心將茶水打翻在了那位趙小姐的身上……然後那個袁小姐就變了臉色,竟然命丫鬟掌我的嘴……嗚嗚,那丫鬟打了我兩巴掌,可疼了,二姐臉色難看,卻也不替我說話,就任憑……任憑那幾個外鄉人欺負我,還說那趙小姐來頭甚大,連袁小姐都是對她畢恭畢敬的,這原是我得罪了貴人,原本就該受罰,還不許我告訴爹孃,說要小事化了……嗚嗚嗚,我娘都沒這般打過我……”
此時若愚再看小涼的臉,果然有一側紅紅腫腫的。可見掌摑的力度甚大。
聽到這,若愚已經氣得臉色都變了。蘇小涼乃是她結拜的異性姐妹,這幾日睡前,她都央着蘇秀給她讀《三國演義》裡的這一段,每每聽的都是熱血沸騰。那劉備、關羽和張飛乃是生死的弟兄,她李若愚也要爲姐妹兩肋插刀!
李若愚想到這,扯了扯蘇小涼的衣袖問:“你知道她們舉辦詩社的蘭亭苑在何處?”
蘇小涼吸了吸鼻子道:“就在三天街外,這幾日那裡的花兒開得豔,姐姐請了一干城裡的小姐在那聚會。”
若愚想了想,又去扯趙青兒的衣服,然後問道:“青兒要不要跟我去給小涼報仇?”
趙青兒混混沌沌,不明所以地吞下了嘴裡的雞蛋,說道:“好啊!怎麼報仇?”
若愚胸有成竹地說:“咱們得先逃學!”
“……”蘇小涼和趙青兒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逃學乃是門技巧。幸而若愚有一良師,便是弟弟賢兒。爲了少上幾節課,賢兒一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據弟弟親傳,其中驚動與傷害最小的便是趁着自修課時,鑽書院的狗洞去外面舒爽的玩一圈,再鑽回來。這叫神不知鬼不覺,保準先生不會發現。
幸好今天夫子的身子不大舒服。所以在講了一段經義後便放了她們自修。
若愚帶着蘇小涼和趙青兒來到一處供學子們自修用的小書室,跟蘇秀等丫鬟說要用心背書,千萬莫要敲門打擾她們。然後便順着書室的小窗爬了出去,鑽了書院的狗洞,便來到外面的街市上。
“東西都帶齊了嗎?”若愚一臉嚴肅地問。
不知爲何,這樣的若愚看上去莫名的有氣勢,讓初次逃學的蘇小涼和趙青兒頓時有了主心骨!趕緊捂着衣袋頻頻點頭。
“好!出發!”
三個小丫頭片子在街上狂奔,幸而此地乃褚司馬治下,治安向來良好,纔沒有引來什麼狂蜂浪蝶。
那蘭亭苑果然離此不遠,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跑到了。若愚尋了這院牆的一處狗洞,又是依樣鑽了進去。
只見這牆裡到處是花團錦簇,樹影重重。她們幾個身形小,便躲在了離狗洞不遠處的矮樹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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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蘇小涼此時也是覺得有些害怕,看着遠處涼亭四周的幾十名侍衛,小聲道:“若雨,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那個袁小姐和趙小姐都是不好惹的樣子,萬一鬧大了,便不好了。”
這話要是說給一般的小丫頭聽,還有些效果。可惜李若愚是個摔壞了腦子的,自從醒來後,她除了怕餓怕娘怕褚哥哥外,便覺得這世上再沒什麼好怕的。
當下便瞪了她們倆一眼,學着昨日聽來的錦毛鼠白玉堂的口吻道:“若是不能鬧個天翻地覆,豈有顏面行走江湖!”
這一下,果然穩定了軍心,蘇小涼與趙青兒不再言語。只是乖乖地掏出了布袋裡的物件,而若愚則是反覆的擺弄調試,一切準備就緒後,便是開始進攻的時刻。
若愚找準了方向,猛地鬆開了手裡的物件……
此時詩社裡的小姐們正在飲茶品花,這等場合聚會,自然是盛裝打扮,個個矜持得很呢!
那袁小姐卻是呆得有些煩悶,心道:這種小鄉的詩社當真是無聊!可是這聚會畢竟是三公主提出來的,雖然其意是邀請司馬伕人前來一聚,可司馬伕人沒來,卻來了一羣土裡土氣的小姐們,看那公主的情形也是興味闌珊,似乎想先行離場呢。
於是袁小姐便想起身詢問公主的意見,先行離開。
可是沒想到的是,剛剛起身突然腳下飛竄出兩團黑影。接下來便聽到了小姐們驚天動地的喊聲:“啊!啊!老鼠!”、“啊——救命!”
只這“老鼠”一樣,便足以讓在場的所有女眷們花容失色驚叫不已了。可是更要命的還在後頭,那兩隻“老鼠”竟然飛甩出濃黑的汁水,噴濺得到處都是。被噴濺到的小姐們已經是叫得慘絕人寰了。而蘇二小姐嚇得跳上了桌子。用雙手捂着臉兒叫得失了聲……
那袁小姐被噴濺的是最多的,因着離兩隻“老鼠”最近,簡直是從頭到腳烏黑一片,因着這意想不到的突變,全身僵硬,只覺得下一刻便要昏倒在地了。
那些個待刀侍衛紛紛拔出寶刀,迅速地護住了趙小姐,剩下的幾個則想要撲住地上的黑影,可是那黑影卻漸漸慢了下來,其中一個撞到涼亭的柱子上翻了個四腳朝天。侍衛定睛一看,竟然是隻精巧的木老鼠……
再說那邊驚嚇得是人仰馬翻,這邊桃園三姐妹已經樂得是要滿地打滾了。
尤其是那隨風侯的千金,猶如被點了穴位一般呆立原處被噴濺得滿身墨汁時,蘇小涼只覺得心頭的惡氣盡是散盡了,只能捂着嘴兒偷樂。
趙青兒倒是有些眼色,一看大仇得報,連忙說道:“咱們快走吧,若是被人發現便不好了!”
若愚覺得有道理,便想從狗洞鑽出去。
可就在這時,已經有眼尖的侍衛發現了她們,大喊了一聲:“有刺客!“抽刀便奔了過來。這下輪到蘇小涼與趙青兒嚇得哇哇大叫了。
若愚低喊到:“你們快鑽,然後跑回書院!”
於是趙青兒和蘇小涼趕緊鑽了出來,沒命地朝書院跑去。可是等到李若愚要鑽出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那些侍衛準備欺上來擒拿住這小賊時,突然從外牆躍入幾名壯漢,身手矯健地擋住了劈過來的利刃,然後也不知怎麼出手的,手腕輕輕一翻轉,便將那幾名侍衛掀翻在地。
“大膽!來者何人?”就在這時,只見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子與另一位華服錦衣的公子走了過來。
只見那位高大的男子上下打量了若愚一番,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是何人?”
“我認得她,她是褚司馬的表妹,名喚若雨!”袁小姐此時倒是能動了,可是心內的怒火高熾,被被噴濺了墨汁的臉再看不出什麼花容月貌,只能看出大眼白兒在憤怒的轉動,竟是不用丫鬟攙扶,直直地便走了過來。
那跟隨在高大男子身邊的正是長隨侯的四公子,此時看見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妻這般狼狽,也是震怒不已,可是走到近處看到小刺客時,頓時愣住了,做出如此頑劣不堪勾當的,竟然是難得的國色天香,雖然一身雪白的學裝因爲鑽洞沾染了泥土,可是那等脫塵的容貌真是一眼便叫人難忘……
袁小姐將自己哥哥竟是被美色迷惑看得發了癡,簡直是氣得渾身發抖,乾脆徑直走過去,想狠狠地甩她一巴掌。
可是那後入牆的幾名壯漢卻維護得緊,見袁小姐衝了過來,竟然伸手一推,將她推倒在地。
四少爺這時也回過神來,有心想扶起妹妹,可看她一身髒污又遲疑了起來,只能瞪眼問道:“你們是何人!竟然敢意圖行刺!來人,拿下他們。”
“且慢!”又一陣低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只見一身勁裝的褚勁風帶着幾名侍衛行色匆匆地趕來了。
那幾個翻牆而入的壯漢見了褚勁風,連忙鞠禮,顯然是司馬大人的屬下。
方纔還威風凜凜鎮定自若的李若愚,此時倒是猶如見了貓的老鼠,一下子便蔫了。
可是面色鐵青的褚勁風竟連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向那個高大的男子鞠禮,剛要開口卻被那男子溫言攔住:“我此時攜妹妹出遊,不欲驚動地方,司馬喚我趙公子便好。”
褚勁風瞭然地點了點頭,抱拳道:“趙公子,在下府中的家眷一時調皮,跑到這裡玩耍,若是驚擾了令妹,還望多多見諒!”
“玩耍?你的表妹哪裡是玩耍?分明是意欲行刺!待我回去讓母親稟明瞭皇后,治你個……”袁小姐氣急敗壞,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後走過來的趙小姐打斷了話語。
“行了,袁蓉,司馬的表妹年紀尚小,貪玩些也是有情可原的,你又何必爲難一個孩子。”
趙小姐說話輕輕柔柔,因着方纔侍衛攔護及時,身上倒是並未迸濺到多少墨汁,此時雖然是跟袁小姐說話,可是那雙溫潤的大眼卻是直直望向了褚勁風。
褚勁風不卑不亢,舉拳說道:“多謝趙小姐海涵,諸位小姐受了驚嚇,原是褚某家眷的不對,待領了她回府後,自當嚴格管教,狠狠責罰一番。過後,褚某會奉上厚禮補品給各位小姐壓驚,還望見諒。”
可是那被丫鬟扶起的袁小姐卻不依不饒,她生平哪裡這般狼狽過?不過是司馬的遠房表妹罷了,竟然敢在太子與三公主的面前撒野!當下冷笑着道:“像這樣撒潑無狀的粗野東西,司馬大人就算費心教養也是枉費心思,倒不如送出府去,免得司馬大人受了她的連累,玷污了清譽!”
褚勁風原是沒有看到她的,此時聽了她口出無狀,這才目光清冷地掃了她一眼:“這位滿臉的烏黑,實在看不出模樣,敢問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袁蓉被司馬冰着臉兒一瞪,嚇得有些心驚。又經這一奚落,纔想起自己被噴濺了滿身墨汁的事情,急忙從丫鬟的腰間掏出小銅鏡,這麼一照,當下如見了耗子一般又驚叫了一聲。竟是頭也不回地跑回去洗漱換衣服去了。
四少爺比妹妹心裡有譜,知道這位褚司馬在漠河城一帶便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這位在白國舅面前說話都沒有彎過腰,更何況是自己和妹妹。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當真是個護短不講理的鬼見愁。
既然太子沒有發話,他自然也不會言語了。
於是辭別了太子後,闖下大禍的李若愚,便被看不出喜怒的司馬大人一把拽住了胳膊,一路拽住上了停在蘭亭苑門口的馬車。
李若愚怯怯地看着褚勁風平靜無波的臉,小聲說道:“把我放到書院門口就行,一會兒還有書畫課,夫子說了,不能上課遲到……”
褚勁風耷拉着眼皮,冷冷說道:“李家二小姐的俠骨柔腸倒是從未更改啊!以前能爲了花魁,撞破惡客沉船,今日竟然爲了小友,來了個‘五鼠鬧東京’……你是長了本領了!”
李若愚怯怯地舉了兩根手指。
褚勁風挑了挑眉頭,降低聲調問道:“你這是何意?”
“哥哥說錯了,是二,是‘二鼠鬧蘭亭’!”李若愚又不知死活地糾正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三點起牀,我都服了我自己了,狂仔!請受狂仔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