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烈愛傷痕十一

淤青 66、烈愛傷痕(十一) 四庫書

等待有多辛苦,海棠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以前和海鋒戀愛的過往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邵庭帶給她的,是一種全新的感受,一份牽腸掛肚的思念。

每天都會望着餐桌前空下來的座位出神,也每天都會到他的書房坐一坐,手指撫在椅背上會幻想他的溫度,時不時會低頭看手機,卻只是望着那個名字瘋狂想念。

因爲一個人的消失,世界彷彿都顛覆了模樣。

邵庭以前等她回頭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在身邊的時候從來沒有細心觀察過,等人離得遠遠的,想起的卻全是他的好。

邵庭的電話打不通,海棠好幾次想直接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可是轉念一想,這麼輕易說出口,對他曾經付出的一切也太過輕描淡寫。

她要當面告訴邵庭,其實過去都不重要了,那段往事她什麼都不記得,看到的只是邵庭對自己的好、邵庭在背後默默的付出,還有邵庭給了她一個安穩溫馨的家庭。

比起過去那段被遺忘的記憶,這一切纔是可以牢牢握在手心的幸福啊。

邵庭卻遲遲沒有回來,問起葉強,他也只是言語不詳:“說是還沒處理完,完了就會回來。”

海棠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好,除了繼續等下去也做不了別的。

直到一個月後才從葉強那知道邵庭回來的消息,彼時她緊張極了,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好一會,最後決定還是保持平常的樣子去看他,邵庭連她最狼狽糟糕的模樣都見過了,又怎麼會在意她的外貌如何。

海棠卻萬萬沒想到,邵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提出離婚,而且連離婚協議都擬好了。

看着那幾頁紙,她腦子亂糟糟的,再擡頭看面前的男人,眼裡淨是疏離淡漠之色,哪裡還有往日的溫柔和溺愛,倒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海棠不是會問爲什麼的女人,只是一直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手指氣到發抖,心裡卻細細密密地疼的厲害。

邵庭被她看的不耐煩,微微偏過頭:“離婚協議寫的很明白,你不吃虧。”

吃虧?她根本沒看離婚協議的內容,都是些羅列清晰的條條款款,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是執拗地盯着他,很久才小聲說:“如果是因爲之前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邵庭淡淡看她一眼,眸中微微有些訝異,一副完全不記得前事的口吻:“和那些沒關係,我找到了一直在等的人。”

海棠怔了怔,如果不是邵庭說起,她都忘了他還有要等的人,一個在他心裡住了很多年的女人……

如鯁在喉,一腔情話俱都說不出口了,誰都以爲邵庭愛慘了她,她自己也險些相信了。

“要離婚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海棠刻意掩飾自己,不敢露出一點兒端倪,生怕他看出眼中的依依不捨和留戀,故作淡定地從書架上抽出一沓資料,“這個人害死了我父親,憑你的能力,對付他應該很容易。”

這是她剛剛調查到的和顧伯平有關的資料,這幾年顧伯平越來越受尊崇,現在讓他跌下去正是最好的時機。其實她自己也可以辦成這件事,交給邵庭到底出於什麼心理,只有她最清楚——害怕和他從此就真的再無聯繫。

邵庭拿起文件隨意翻看兩眼,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成交。”

他倒是一點猶豫都沒有,步伐沉穩輕鬆,像是卸下了一幅重擔。海棠看着那抹清冷淡漠的背影,用力合了閤眼,只是那陣酸澀到底沒忍住,還是化作鹹澀的液體靜靜滑落脣角。

心裡,陣陣地發着疼。

邵庭直接搬了出去,連小寶都沒帶走,孩子很敏感,很快就發現爸爸媽媽之間出了問題:“媽媽,你是不是惹爸爸不高興了。”

要是簡單的惹他不高興就好了,海棠看着孩子澄澈的雙眸,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邵庭不是個衝動的男人,他連離婚協議都一早想好,恐怕是真的下決心要和她撇清關係。

小寶不高興地拽她袖子:“媽媽你去哄哄爸爸,他肯定會乖乖和你回來。”

孩子嫩生生的小手充滿力量,用盡全力地捏緊她的手指,這力量像是傳遞到她心裡,海棠沉吟片刻,微微牽起脣角:“好,媽媽把爸爸找回來。”

孩子都知道不輕言放棄,她哪能就這麼鬆手讓他走,比起他堅持了這麼些年,她也該爲這個家做點什麼纔對。

找了葉強做內應,葉強倒是很爽快:“邵哥這次肯定只是和你鬧彆扭,他那麼在意你,怎麼會去找別人?更何況,我也沒見着他有別人啊。”

海棠愣了愣,笑着搖頭:“別安慰我,那次在商場還見過的。”

“那個女人啊。”葉強提起她,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我那時候也剛跟邵哥,雖然知道的不多,但還從沒見邵哥在她那過過夜。她是個酒吧駐唱,到處趕場子,要不是臉蛋和你相似,大概邵哥也不會多看她一眼。後來有了孩子,大概地位有些不一樣,不過最後還不是把孩子交給邵哥拿了錢就走,她們和你沒法比。”

“誰都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不該這麼說她。”海棠聽着葉強的一番話,不覺失笑,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誰會捨得扔下孩子。即使不記得生孩子的苦和痛了,也知道血脈相連的彌足珍貴。

就像小寶,帶了這麼些年,早就和親生的沒什麼兩樣。

“你就是太心軟。”葉強嘆了口氣,再次保證,“我會隨時向你彙報邵哥的情況,放心。”

讓海棠意外的是邵庭口中的那個人不是別人,居然正是顧伯平的女兒顧安寧。本來她沒覺出什麼,邵庭答應幫她報仇,接觸顧安寧是情理之中的。可是顧安寧出事,他居然拋下一切陪在她身邊六年,來回往返兩個國家之間,一點怨言都沒有。

海棠看着曾經口口聲聲愛自己的男人,全心地在爲另一個女人付出,她不是不難受,不是不傷心,可是做盡一切也換不回他多看一眼。

好像角色互換了,她是越來越理解邵庭那時的感受,越瞭解,心也越痛。原來她曾經讓他這麼疼過,現在自己感受這一遭,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站在病房外看着邵庭,他一直坐在牀邊替那女人擦拭身體,雖然不苟言笑,可是眼裡的疼惜之意藏也藏不住。

海棠晚上做夢了,夢裡全是這些年和邵庭糾糾纏纏的畫面,醒來時發現枕頭有些溼,鬢髮也黏糊糊地貼在臉頰上,伸手一探,居然全是淚痕。

多希望現在經歷的也是一場夢,夢醒了,依舊躺在那副結實的臂彎裡……可現實一次次提醒,邵庭這次是真的動了心,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

海棠每天照舊做着該做的一切,公司家裡兩邊跑,還要照顧小寶和邵臨風。

邵臨風看她一天天消瘦,氣得好幾次和邵庭爭吵,結果父子倆的關係漸漸僵化緊張,邵庭越發的不想回家了。

海鋒趁機勸了她好幾次,海棠只是笑着說:“他現在只是鬧彆扭離家出走,總會回來的,我有預感。”

這一等,便是七年。

七年間海棠是怎麼熬過來的,誰也不知道,小寶倒是一天天長大,較之以前懂事了不少。會抱着媽媽說些體己話,還會在她生日時準備禮物。

倒是以前從未忘記過她生日的男人,次次都缺席,只拖葉強送來毫無誠意的金飾和珠寶,一看就知道是敷衍了事臨時買來的。

海棠還是小心地收藏起來,夜裡一個人拿出來輕輕把玩擦拭,越擦就越心涼,眼淚掉了無數次。

邵庭大概是真的不會回來了,他爲了顧安寧做盡一切,怕她傷到顧安寧,將人悄悄圈養在身邊護她周全,還替她父親安排了好去處。這一切做的周到仔細,只是那女人一點也不知情,好像還處處與他對着幹。

這樣的顧安寧,海棠像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可是邵庭真的很有耐心,一直等着那女人發現自己的心意,不管她怎麼忤逆反抗,還是耐心地等着她回頭。

這麼一對比,孰重孰輕一眼明瞭。

海棠知道自己該死心了,可是想起曾經那些溫情,還是捨不得。

會發現邵庭不對勁其實是這些年來邵庭對小寶的態度,是小寶出事那一次,那男人雖然擔心緊張,可樣子卻像是刻意裝出來的。父女天性遮掩不住,就算邵庭對她失了興趣,可是對小寶不該是那般冷淡的態度。

海棠忽然記起幾日前葉強的一番話:“邵哥越來越奇怪,除了樣子沒變之外,哪裡都變了。”

海棠那時沒在意,回公司路過前臺,聽到同事在小聲八卦,無端聽到“孿生”一詞,心底某個地方好像被輕輕撥了一下。

事情果然有了轉機,不是她查到的,是真的邵庭自己主動出現。

那日她帶小寶去遊樂園,看着孩子一個人坐在旋轉木馬上衝自己微笑,心裡始終是有些心疼孩子,沒了親生母親,連父親也不盡責。

她盡心盡力地帶這孩子,不爲別的,只爲給過去的邵庭一個交代。

小寶和她越來越親,一路高興地蹦蹦跳跳:“媽媽我們再去坐摩天輪,聽說坐到最頂端的時候,相愛的人接吻就會永遠在一起。小寶也要親媽媽,那樣我們也會一輩子在一起的。”

海棠被孩子單純的話逗笑:“這你也信,明顯是騙孩子的。”

小寶努了努嘴巴衝她眨眼:“我本來就是小孩子,下次還要帶爸爸來,那樣爸爸媽媽就永遠在一起了。”

海棠愣了愣,走神的時候被小傢伙拖着手上了摩天輪。

從高空往下看是不一樣的感覺,芸芸衆生,不過滄海一粟,海棠有些晃神,目光再聚攏的時候發現自己只盯着一處瞧,再定睛一看,心跳快的不能自已。

那一身衣着她再熟悉不過,即使面容模糊,她依舊能夠辨認。

從摩天輪下去這一路便留了心眼,果然一直有人不遠不近地跟着,遊樂場人員雜亂,擁擠不堪,要想發現那人還真的花些心思。

偏偏那人怎麼逼都不出現,“邵庭”那裡也不動聲色,海棠真的快被逼瘋,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他會突然消失,又爲什麼要找來一個人假冒自己,還堅持要與她離婚。

她不笨,種種可能都猜忌過,但是最有可能的那一種卻怎麼都接受不了。

他愛她的時候她不懂,等她懂了,他卻不在了。這份愛總是有偏差,彼此錯了一步,這讓海棠既無力又傷透了心,公司壓力大,海家的人到現在也依舊對她處處防備。

生活一片雜亂無章,她跑去酒吧買醉,喝的爛醉如泥。

這世界上唯一關心在意她的人也變了,放棄了她。

海棠喝的人事不省,只記得恍惚間給助理打了電話,可是後來的事兒卻有些離奇,好像看到了那男人,也好像聽到了他在耳邊喃喃低語。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走。”

海棠奮力地睜開眼,酒吧閃爍昏暗的光線看不清他此刻的輪廓五官,只聽到他壓抑難耐的呼吸,還有眼中隱隱約約的痛苦。

這纔是她的邵庭啊。

海棠有很多話要問他,努力了半天只死死纏住他的脖子:“你去哪了,讓我疼了、疼了這麼多年——”

眼淚放肆地流着,這一刻她像個受驚委屈的孩子,幾年來壓抑的不甘和傷心,幾年來獨自承受的壓力,只有在他懷裡,她才尋到一片安全的港灣。

邵庭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着,當真把她當孩子哄:“乖,以後你會忘記我的。”

海棠淚眼模糊地擡起頭,拼命晃了晃腦袋,她想告訴他忘不掉,她在愛情面前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愛上了,怎麼可能輕易就忘掉。

話沒說出口,他早就俯身將她雙脣含住,海棠的腦子有瞬間的空白,接着幸福地閉上眼,這是他的味道,連夢裡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要再丟下我,我一個人真的很辛苦。”與他抵死纏綿,雙臂牢牢鎖住,如果這真是一場夢,只希望永遠都不要醒。

第二天早上在陌生的酒店醒來,助理低眉順目地拿着換洗衣物站在一旁恭候着,海棠雙手插-進發絲胡亂撥了撥,努力回想昨夜的情景。

到底是夢還是真的?怎麼一想只剩頭疼。

助理看她恍恍惚惚的模樣,只當她宿醉難受,在邊上小聲說着:“以後還是少喝點,您胃本來就不好。”

“誰送我過來的?”

助理訝異地看着她,不着痕跡地又垂下眼:“你昨夜打電話給我——”

海棠看了眼周圍,直接衝進衛生間扯開浴袍查看,身上白白淨淨的沒有一點痕跡,可是昨晚瘋狂的記憶依稀尚存,男人在身上起伏衝撞,性感低沉的喘息真實極了。

她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長髮蓬鬆凌亂,一張臉白的毫無血色,眼底還有淡淡的淤青無法消除,看着看着,不由滑下洗手檯蹲坐在地上笑出聲。

漸漸有眼淚溢出眼眶,浸溼了腳邊那一片地磚。

從衛生間出來,助理一直小心謹慎地微垂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始終沒敢多吭氣兒。海棠整理好自己,站在牀頭很久沒動彈,助理在她臉上看不透喜怒,站的雙腿發麻,只好適時提醒:“海總,您待會還有會議要主持。”

海棠伸手撫了撫一側的枕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點頭:“走吧。”

助理暗自吁了口氣,回去的路上趁海棠不注意悄悄給那人發了條短信,擡頭從後視鏡看向沉默寡言的女人,心裡更加煩悶,這世上最暖人也最傷人的,終究還是一個“情”字。

助理下班去見那人時,路上刻意兜了兩圈,確定沒人跟着纔在酒店前下了車。

邵庭坐在沙發裡對着電腦走神,見她進來摘下眼鏡:“我很快就走,你不會再爲難。”

助理是跟了海棠好些年的,站在原地微微嘆了口氣:“海總這樣,真是可憐。”

邵庭沉默不語,視線也不知落在何處,表情從淡然到凝重,最後漸漸歸爲釋然:“她還年輕,反正愛我……也不深。”

助理忿忿握起拳頭,咬牙幾次才道:“您還這麼認爲嗎?七年,她等了七年,有幾個女人能等這麼久。”

邵庭眉目間沾染悲傷,偏過頭不再言語。

酒店門被驀地踢開,保鏢眼神閃爍地走進來,臉上青青紫紫全是新傷:“太太她——”

保鏢沒彙報完,那女人已經慢慢地一步步走進來,她臉上看不出情緒,連帶着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邵庭鎮定地與她對視着,直到她走近一些才緩緩勾起脣角:“好久不見,海棠。”

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真的是好久,久到七年她卻彷彿經歷了七個世紀。

海棠看着面前這張有些憔悴黯然的臉龐,指尖輕顫,還是奮力執起手來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至於結局,好像大家都怕邵庭會死……TT我好好想想結局,今天會更完最後一章的,我待會繼續寫,大家不用刷,可以晚上一起看,謝謝各位妹紙們這麼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