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抵達邊城鎮了。這個鎮真的很小,只有三四條街,樓房也很低,猴子說今天不是趕集日,所以鎮面非常冷清,但有賣水果的,也有小型的超市,還有飯店。
黑土說我遠道而來,應該先帶我下館子去飽餐一頓,不然對不起小皮。
我們進了一間看起來像民舍的飯店,那間飯店樓上住人,一樓擺了幾張大圓桌子,門口有幾個中年婦女在剝雞毛。
黑土說:“這已經是邊城鎮上最好的飯店了,會不會太委屈馬醫生了?”
我說不會,飢腸轆轆的,有得吃就很不錯了。
不過這裡的桌子和凳子看起來很油膩,地板上扔了很多紙巾和用過的一次性筷子。若是以前,我是寧願不吃也不會進這樣的館子的,但是一路上經歷了這些驚險的事,我是真的覺得能活着、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黑土點了這邊的特色竹筒飯、菠蘿雞等一大桌菜,那老闆看樣子跟黑土很熟,又遞煙又敬酒的,但黑土說今天不喝酒,讓老闆只管把菜做好。
黑土又把猴子拉近來,在猴子耳邊說了些什麼,猴子便出去了,再回來時,猴子手裡拿着一包藥,都是治皮外傷的,有云南白藥也有創口貼,還有消腫止痛的。
猴子把那包藥遞給我,說:“黑土哥讓我去給你買的,馬醫生你將就用吧,我們平時打架常有皮外傷,這些東西是最管用的,呵呵,我們有經驗。”
我笑了笑,要把錢還給猴子,但猴子說什麼也不願意要。
不一會兒便上來了一盆竹筍,這邊的竹筍又鮮又脆,加上我太久沒有吃到熱騰騰的菜了,菜一上來我便狼吞虎嚥起來。
大椒幾個見我吃了,他們也開始拿起筷子猛吃,倒是黑土一直沒怎麼動筷,他一直在打電話,前面那個像是打給小皮,說接到我了,讓他放心。接着又打電話聯繫住宿。
我吃飽了,拿出紙巾擦嘴時,黑土才問我:“馬醫生,小皮說你來邊城是想調查一些事情的,我在邊城也認識不少人,你想調查什麼的話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黑土的本事我已經知道了,便不客氣了,“我想了解當年知青下鄉的事情,有沒有一幫地質勘探的人來過?他們具體在什麼地方工作?噢,我還想了解一塊石頭,應該是祖母綠,可能是塊寶石,我懷疑寶石跟地質勘探有關係。”
猴子在一邊說:“想了解石頭的話,那你就來對地方了,我們隔壁鎮有一個彩石鎮,那裡很多人賭石的,什麼品種都有,我們有時候還去那邊收保護費呢。”
黑土問我:“那知青的事,跟石頭的事,哪個緊急?”
我說知青的事。
黑土便說:“好,那我先找人幫你調查知青下鄉的事,石頭的事可能就要你自己慢慢調查了。”
“……”
吃飽喝足後,黑土他們又把我送到招待所,管理招待所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黑土還拿出一張一百塊給她,讓她去幫我購置一些日需品。
我有點感動,要還黑土錢,但是黑土說什麼也不肯要,推搡不過,我也不再強塞了,只管承了這份人情吧,說不定將來有還的機會。
差點被三條強*奸時,我還一直後悔自己太倔強,爲什麼要一個人跑這麼遠來調查真相,好好當宋澤峰身邊的一隻金絲雀不是很好嗎?
可是遇到黑土他們後,我又覺得這一趟來對了。
我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
那天晚上,在條件簡陋的招待所裡,我接到了宋澤峰的電話,他在電話裡的語氣很平淡:“到哪了?”
“到了該到的地方,”我同樣是淡淡的。
“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沒什麼事就掛了。”
他不說話了。
我現在對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怨氣,乾脆把電話掛了,然後蒙着頭睡覺。
……
在小鎮上沒呆夠兩天,我便接到了黑土的電話,他告訴我關於知青的事有線索了,讓我下來一趟。
在招待所樓下,黑土見到我有些吃驚,他甚至有點幽默地說:“咦,這還是我認識的馬醫生嗎?不是我隔壁那個大妞?”
我笑了笑:“這身衣服是在鎮上的市場買的,出門在外,最好入鄉俗。”
他也笑了笑:“也是,馬醫生長得太漂亮,要是再穿得那麼時髦,那真是會惹人犯罪的。”
黑土用手機給我傳了幾張圖片,說是託人在縣誌上找到的,是關於當年的一些資料,有圖片也有相關的文字記錄。
圖片是當年知青們火熱朝天的幹活場景,但是圖片不夠清晰,看不出哪個是我爸,畢竟人在年輕時的身材跟中年的是不一樣的。
文字則是記錄當年知青們被分配到的片區,我仔細看了,沒有看到我爸的名字。
不過,待我仔細扉頁時,卻發現頁數不連貫,於是我問黑土:“你是不是拍漏了?52頁之後怎麼就到55頁了?”
黑土說:“對,是少了一頁,不知道是脫頁了還是被人故意撕下了,就是少了這一頁。”
我很納悶,黑土卻幫我分析:“其實可以推斷的,你看,前面已經寫明瞭,當年知青分配的幾個鄉鎮一個是彩石鎮,一個是青崗鎮,還有一個是土崗鎮,現在彩石鎮和青崗鎮的資料都完好,那就是土崗鎮了,所以缺的那一頁應該是土崗鎮。”
我覺得對:“可是,土崗鎮也挺大的吧,我去哪裡才能找到插隊的那個地方呢?”
黑土又說,他可以再打電話問問。
沒到半小時,居然還真的被黑土問出來了,他有點興奮:“土崗鎮還真的有知青在那裡工作過,是一支地質勘探隊,據說當時開發了一個礦場,現在那個礦場還在,就是荒廢了很久,但有一個老頭兒在那看管着。”
我也同樣興奮:“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還是黑土開面包車送我去的。
在車上,黑土問我爲什麼對那裡感興趣,我說當年我爸爸去插過隊,他可能跟人發生了一些誤會,那裡是源頭,所以我要過去問清楚。
……
青崗鎮要一個小時纔到,是一個比邊城鎮更偏僻的地方,一個小鎮只有一個小型的農貿市場,出了小鎮就是一些坑坑窪窪的山路,附近還有一個石林,遠處是小山,一路上都沒見着什麼人煙。
又顛簸了半個小時,在走錯了好幾條分叉路的情況下,我們最終到達了那個舊的礦場。
那礦場附近都長滿了荒草,一看就是好久沒有動過工的。
我不禁在心裡問,既然不動工了,那爲什麼還要找一個老頭在這裡看着?老頭有工資嗎?他的工資是誰給發的?
舊礦場上有一排瓦房,看上去有些年代,不過卻是經過幾次翻修的,明亮乾淨的窗戶跟泛黃的磚瓦很不搭調,這大概就是當年知青們住的地方吧,而且我肯定這地方現在有人住,因爲廊前收拾得乾乾淨淨。
只是現在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敲了好久的門都沒有反應。
黑土怕曬,讓我回車上等,我們便回了車上等。
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我終於看到一個駝背老人揹着一捆柴火回來了,老人身邊還跟着一個小孩,等我走到老人面前時,那小孩一下子躲到老人身後不敢出來。
老人起初對我還客氣,但是當我問起當年知青的事時,他的臉色突然就變了,竟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他越是不說,我就越是肯定這裡面有問題,但是好話說盡了,老人還是一個字也不說,他把小孩安頓好後,就自顧着燒水做飯去了。
我無奈地站着。
黑土勸我先回去,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苗頭了,怎麼也不願意回去,我直接過去跟那老頭說:“大叔,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在這裡住下了。”
老頭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
黑土也過來勸:“大叔,你這深山野嶺的,留一個大姑娘在這裡住宿不好吧?不如就姑娘問什麼你答什麼好了。”
老頭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個守門的,有人出錢讓我在這裡看守,我就在這裡看守,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問:“那誰出錢讓你在這裡看守的,你總該知道吧?”
老人又是沉默,一個字都不說了。
我豁出去了:“好,那我就住在這裡了,我不信自己什麼都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