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客廳裡只有李阿姨在,電視機很小聲地開着,幾乎聽不到聲音,李阿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瞄幾眼電視機。
宋澤峰家裡一直都只有李阿姨一個保姆,另外還有一個廚師但是不住這裡。以前我問過他爲什麼不多請幾個保姆,宋澤峰說他不習慣跟太多人住一塊兒,寧願在忙的時候給李阿姨請鐘點工。
李阿姨見我回來,她趕緊過來幫我遞拖鞋,還問我要不要吃夜宵,她可以給我做。
我叫她不要辛苦了,趕緊收拾完上去睡覺吧。
李阿姨小聲地說了一句:“太太,現在應該趕緊回房睡覺的人是你,我感覺宋先生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頓了頓,隨後笑笑:“恩,不擔心,沒事的,他向來寵我,不會對我發脾氣的。”
要發脾氣也是關着門發。
樓上亮着幾盞小燈,走廊很安靜,宋澤峰的房間門緊關着,我猜他已經睡了,便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
從擰開門把手,到閃進房間,我都一直仔細留意着宋澤峰的房門,好在,那扇門一點動靜都沒有,宋澤峰應該不知道我回來了。
我輕輕把門關上,再開了燈,可一轉身,我頓時嚇了一跳。
那個半躺在我牀上的人不就是宋澤峰嗎?
他穿着純棉的灰色睡衣,被子蓋在腰間,雙手抱在胸前,神情複雜地看着我。
我站在門邊沒有馬上進去。
好一會兒,他才朝我勾勾手:“過來!”
想到昨晚他的瘋狂,我搖了搖頭。
他突然說了一句:“醫院那邊有沒有通知你,你爸下個月的醫藥費已經預付了十萬塊?”
我這才走到他旁邊,隨後淡定地說:“好吧,一晚上換十萬塊,很值了。”
他伸出手一下子把我拉到他面前,我沒站穩,突然就倒在他胸口上了。
我們兩人捱得很近,近得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了。
隨後他捏着我的臉,臉上有怒氣:“我昨晚是不是沒有跟你講清楚?沒有我允許,不要半夜三更纔回來。”
我看了看時間:“你們美國人可能不懂,在我們中國,半夜三更指的是夜裡十一點至凌晨一點,現在才十點半,沒到半夜三更。”
敢跟包*養自己的金主這麼唱反調的女人,這世界上也就我一個吧?
宋澤峰擡起我的下巴,“可在我的定義裡,你只要比我晚歸,就叫半夜三更,從現在開始,每晚歸一次就扣你一萬塊,若是你爸的醫藥費不夠,你就自己去籌。”
我馬上抓着他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胸口,聲音嫵媚動人:“人家下回不敢了。”
他看了我半晌,隨後一隻手輕輕的捏着我的臉,嘴角帶着一絲戲謔:“剛剛的動作、表情還有聲音,再來一次。”
我忍着噁心又說了一遍:“人家下回不敢了。”
他繼續捏着我的臉:“我有時候真佩服你,明明對我噁心至極了吧?可該裝的時候還是裝得挺像的。”
我說:“你也不一樣嗎?明明是帶着復仇的心態接近我的,卻裝得非我不愛一樣,要不是你當初那麼會裝,我也不至於這麼慘,所以我這是學你呢,你說我學得像不像?回頭我也給自己頒一個奧斯卡小金人去……”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他猛地一推,我一下沒穩住,屁股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這客房沒有鋪地毯,我的屁股彷彿被摔成了兩瓣,都疼到脊椎上了。
宋澤峰還冷冷地命令我一聲:“洗澡去,一身的臭味!”
我聞了聞,沒有臭味啊。
……
洗完澡,我摸着仍舊疼痛的屁股從裡面出來,宋澤峰還在牀上躺着,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刷什麼,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等我坐到牀邊一看,發現他正在玩遊戲,不是燒腦又需要技巧的仙俠類遊戲,而是四歲小孩都會玩的消消樂。
真是幼稚。
不過仔細一看,我發現他可以五個手指同時飛快地消除,節骨分明的手指就像飛快地彈在鋼琴上一樣,我不由地看呆了。
但是他突然就不玩了,把手機一放就扭頭看我。
我怔了怔,趕緊把目光移開,隨後拿出牀頭的《企業管理》看着。
反正他已經發現我在看這本書了,所以我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突然就聽到宋澤峰說:“你昨天看的是145頁,講的是經營層面管理,今天還看143頁?這‘生產管理’的內容你沒記住嗎?”
“對,沒吃透,”我回了一句,可是細想又覺得不對勁,於是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看的是哪一頁?難道你有看過?”
“沒錯,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你看我玩消消樂就應該知道了,表面上看那是一個很簡單的遊戲,但是如果玩家沒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根本不能做到像我那樣快。”
我正想揶揄他幾句,可轉眼一想,我們是什麼關係啊?
仇人關係怎麼能像正常夫妻一樣聊天調情?
就像一隻會自我保護的刺猥一樣,我自動把身上的刺一根根張開,接着問他:“你知道我看這樣的書也不生氣?知道我的目的也不生氣?還心甘情願地爲我老爸掏錢?”
他輕蔑地笑笑:“你這是臨時抱佛腳,如果每個人都覺得看一兩本書就能打敗我,那我豈不是很慘?你以後想看什麼書儘管看,我不阻攔你,因爲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身體上聽話。”
“……”我也沒有心情看書了,把書合上,再“啪”一下牀頭的燈關了,隨後說:“睡覺吧!”
黑暗裡,我感覺宋澤峰也躺下來了。
但慶幸的是,他沒有對我做什麼。
可他卻不做什麼,我就越覺得很不習慣,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當我再一次翻身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就聽到宋澤峰低吼了一聲:“馬如意,你給我安靜地躺着!”
被他這麼一喊,我的身體頓時僵了僵,也不敢再動了。
但奇怪的是,安安靜靜躺下來後,我居然漸漸地就睡着了。
……
不過,睡着並不比醒着舒服,因爲我開始做噩夢了。
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樣的夢了,好像是被老虎追到一個山崖邊上,後來突然就醒了。
醒來後,我又聽到宋澤峰在小陽臺上打電話。
應該是美國那邊打來的,因爲這個時候那邊的人還沒休息。
換成以前,我不會偷聽他說話,但現在我非常想知道他的秘密,他的目的,他的一切……陰謀。
我光着腳走到陽臺門邊上,纔到門口就聽到我的名字:
“……我現在不會馬上處理馬如意,爲什麼?你知道中國的輿論壓力有多兇猛嗎?我這個時候把她一腳踢開?這些中國的網民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我淹死!你是不是想替我收屍……我現在留着她幹什麼?玩玩而已……對,還沒有玩夠……就當我在這邊是找一個性*伴侶行吧?”
我被這些字眼已經刺激得快麻木了,所以再聽也不會像剛開始那樣心痛了。
我反而覺得慶幸,起碼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日子中,我是安全的。
至於還能安全多久,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要儘快讓自己成長起來。
不知道電話裡的人還跟宋澤峰說了些什麼,宋澤峰稟神凝息地聽了一會兒,最後突然氣憤地把手機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我聽到四分五裂的聲音,後來陽臺的門就開了。
宋澤峰看到站在門口的我突然就怔了怔。
他應該想不到我會半夜醒來吧,他以前總說我睡覺像頭豬,打雷地震都不會醒的。
因爲他背對着門口,所以我看不清宋澤峰的表情,但我感覺他冷靜了一些,不像剛剛那麼暴怒了。
可他爲什麼會突然暴怒呢?
宋澤峰還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我想打開陽光的燈,或者房間的燈也行,反正旁邊就有燈的開關。
可我的手還沒有觸摸到開關,就突然就被宋澤峰抱起來了。
像一次一樣,他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把我狠狠地放在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