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不記一下這張錢的序列號嗎？”我笑呵呵地問。
再看着怒氣衝衝的攤販：“不好意思啊大叔，我沒有惡意的，就是想給我鄰居提個醒，您儘管找錢就行了。”
那老太太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聽了我的建議，她把手裡那張錢放到眼前，“這錢的尾號是1572。”
我笑着說：“恩，那就行了，那您付錢吧。”
老太太便把錢交給攤販子，攤販子接了之後，面色並不是很好，他從包裡拿出一沓零錢，用口水蘸了一下再慢慢數，“十、十八、三十……哎呀，這零錢不夠，要不……阿婆，這香蕉我不賣了。”
老太太顯然也意識到攤販的意圖了，她說：“那我給你五塊錢不就得了？你把一百塊還給我。”
“一百塊還給您，香蕉不賣了。”
“爲什麼呀？”老太太在裝糊塗呢。
“就是不賣了，不賣了！”那攤販把錢還給老太太，推起車就走。
等那攤販子走後，老太太看着我：“小姑娘，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要被訛了，一百塊雖不多，但要是被我家那老頭知道了，一定會笑我老年癡呆的。”
我笑着說：“奶奶，您哪裡像老年癡呆了，那個騙子的騙術那麼高明，要不是我前幾天聽同事說起，不然我都上當了。”
這是事實，前段時間小吳就遇到這種事了，幸好她當時留了一個心眼，特意看了一下序號，不然就被換成假幣了。那攤販搞不好是同一個呢。
老太太說：“不管怎麼樣，你今天是保全了我的顏面，對了，你這是要去哪裡呀？”
我說：“找一家叫‘素緣’的餐廳，聽說就在附近，是吃素的，不過這地圖也太不好找了，我都不擅長看地圖。”
老太太說：“別看了，我帶你去，正好我也沒吃午飯呢，那家素食館特別對我胃口，東西可以吃出肉味。”
我笑了：“奶奶，您真幽默。”
“跟我走吧，”小老太太說完就轉身，走得還挺快的。
路口進去10米，再左拐便到了，那裡確實生意很好，排隊都排到門口了，但是門口有長椅可以坐着等，還提供免費飲料。
老太太拉我在長椅處坐下來，然後像嘮家常似的說：“小姑娘，你家住哪裡呀？”
“挺遠的，不是這個區呢，我是來這邊辦事的。”
“哦，那挺辛苦的，現在天氣這麼熱，又是大週末的。”
“不辛苦，成天在外頭跑，都習慣了，”我笑着說。
那老太太又說：“難得現在的小姑娘有你這麼勤快的，現在好多小姑娘一遇到週末，恨不得睡到中午纔起來，可你還在加班呢。”
我被她左一個小姑娘右一個小姑娘叫得很不好意思，便說：“奶奶，我也不是什麼小姑娘了，都二十六七了。”
“二十六七還不是小姑娘啊？我家孫子都三十多了，在我眼裡不一樣是小屁孩一個？”
說到孫子，老太太突然嘆了口氣：“唉，我家那孫子，也真是辛苦，一年到頭難得見個人影。”
我便問：“那您孫子是幹什麼的呀？”
“公務員，經常出差，”老太太說。
“噢，那真是難得見一面，奶奶您就一個孫子嗎？”我問，前些天看一本《溝通技巧》，說見到老人家就聊孫子，聊後輩，他們肯定喜歡聊。
老太太說：“恩，就一個，還是從小不在身邊的，我退休前也是一直忙個不停，沒時間帶孫子，我兒子媳婦更是忙，常年不在國內，孫子是他外婆帶大的。”
我當時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她孫子是誰，加上這時服務員出來叫號，正好到我們了。
這素食是自助餐的形式，交了錢之後領餐具，吃多少就夾多少，老太太硬是要請我，說我替她省了一百塊，理應請我。
我們去取了食物，又坐到一張桌子上，然後話題繼續。
我問老太太：“奶奶，您怎麼一家子都這麼忙呀？您年輕時候是幹什麼的呀？”
“我呀，跟我家老頭子都是從事考古工作的，年輕時全國各個地方跑，退休後我老頭被學校返聘回去當顧問教授，現在正跟一羣學生在外面挖掘古墓呢，哼，那個總不服老的傢伙。”
老太太叉着一塊玉米，使勁地啃了幾口，那樣子把我逗樂了，心想那老兩口的日常一定很有趣。
後來，我空然就想起那塊祖母綠，於是我便試探地問：“奶奶，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
接着我便從包裡拿出紙筆，又畫出那塊石頭的樣子，已經畫了好多遍了，這次畫得特別快。
我把那張紙推到老太太面前：“我印象中那塊祖母綠大概就是這樣了，挺大顆的，像個吊墜。”
老太太把紙拿到最近，眯着眼睛看了看，後來她又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副老花鏡戴上，又看了好久。
“小姑娘，你把筆借我一下。”
她接過我的筆後，又在上面刷刷地添了幾筆，然後才問：“這樣是不是更形象些？”
我驚訝地點頭：“對，這樣更像了，奶奶您知道這個啊？”
老太太說：“我有一點點印象，不過要回去翻翻記載，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就到我家裡坐坐，我家呢，就我和一個保姆在家裡。”
我驚喜：“真的嗎？可以去您家裡？您不怕我是壞人？”
老太太“切”了一聲：“我老太婆走南闖北，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現在又跟你交談了這麼久，還分不出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哦不，忘了剛剛那個攤販吧，那個算失誤。”
“哈哈，那是因爲他演得太好了，如果再演一分鐘，您就該識破他了，”我替老太太說話。
“對對，你這小姑娘真會說話。”
……
老太太的家跟餐館隔着兩條街，是一幢看起來很精緻的房子，帶一小院子，院子裡種滿了各種叫不出名堂的花兒，二樓和三樓都有陽臺，陽臺上還種着花朵，這讓整幢樓都看起來特別溫馨。
我對老太太說：“奶奶，這些花兒都是誰種的呀？”
老太太說：“我，還有我家老頭子，我們沒事就澆澆花，鬆鬆土，就當鍛鍊身體。”
“您身體看起來挺不錯的。”
“姑娘猜猜我多大歲數，”老太太賣關子。
我見老太太手腳麻利，膚色還有些紅潤，覺得應該是六十五左右，但我故意說小了一些：“六十左右吧。”
老太太說：“我兒子都五十多了，我呀，七十三。”
“啊？真看不出來，看起來要年輕十歲呢。”
老太太聽我誇她，一張臉笑成了菊花：“常鍛鍊就不容易老，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成天坐在電腦前，生活沒規律還喜歡熬夜，又不注重飲食衛生，一點都不健康，身體遲早吃不消，應該學學我們老一輩的人，早睡早起多鍛鍊。”
“是是，這一點我會向奶奶學習的。”
“哈哈，小嘴巴真甜！”
就這樣走到了客廳裡，有個小保姆出來給我倒水，還警惕地打量了我一眼，老太太對小保姆說：“這位我朋友，剛認識的，對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奶奶，我叫馬如意，萬事如意的如意。”
“喲，這名字好聽，我喜歡，”老太太也喝着茶，喝了一半，突然想起我的事，這才說：“瞧我這老糊塗，差點忘了正事了，你先在這裡等一等，我到樓上拿本書。”
我連忙問：“奶奶，要不要我幫您？”
“不用，不用，我的東西只有我自己才找得着。”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麻利地走上樓，留我在沙發上坐着。
那小保姆則拿塊抹布在我前面擦擦擦，不時瞟我一眼，像盯賊似的盯着我。
我朝小保姆笑笑，然後便觀察了一下這客廳。
很中式風格的客廳，入口處擺着一塊紅木的大屏風，中國人都有在客廳入口擺屏風的傳統，但他們家的屏風很講究，右手的位置還擺了一個貔貅，這是用來鎮宅的。
客面裡面的沙發、茶几全都是紅木的，飾品不是名畫就是古董花瓶。
也是，兩個都是考古學家，平時自然也會收藏一些古玩。
我旁邊的小茶几就放着一個花瓶，看起來很醜也很粗糙，感覺是泥捏的，我忍不住想摸一下那質地，但小保姆突然就叫住了我：“哎小姐，那花瓶是商朝的，價值連城，您可不要弄壞了。”
我趕緊把手縮回來，價值連城的東西就擺在客廳？那看來他們家隨隨便便一件東西都價值連城了，看看電視櫃旁邊那個青花瓷的花瓶，頂上那幅仕女圖，還有客廳正中那幅大牡丹花……
然後我就看到電視櫃上放着一張七寸的全家福。
不過距離太遠了，只看到上面大概有五個人，人臉就看不清楚了，我本打算走過去看看的，這時老太太下樓了，她一邊下樓一邊得意地舉着手裡一本泛黃的書：“如意啊，我找着了，現在就替你查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