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那你方纔一口一個絮郎又是爲何?”我又問。$(n)$(小)$(說)$nns .
綠竹搖頭:“我在等他的魂魄歸來。”
“死者如斯,何來魂魄歸來一說,此話怎講?”葉璟問道。
綠竹道:“那夜,絮郎來挑我的蓋頭。我心中隱隱期待爲人妻子的幸福,可蓋頭揭開的不是幸福,而是破碎。當時的我並不知曉自己容顏盡褪只留白骨森森。所以,當絮郎驚到奪門而逃之際,我還在心中悵然,爲自己並不出衆的容貌難過。待我冷靜下來,才覺察事有蹊蹺。我雖相貌平凡,卻不至於將人驚嚇至逃走,於是,我拿過銅鏡看了看自己。看到我的臉……我害怕極了,不想被人發現,更不願被城中人當做妖孽捉去。於是,我趁着鬧了一天的夫家人酒意萌然,便想借着月色逃走,隨便找個荒野了結一生。可我剛踏上池塘棧道,便看到、看到了絮郎的屍首。”
綠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一生憧憬的幸福已去,爲了不會禍及爹孃,便想躍下池塘隨絮郎同去。那妖怪卻制止了我……”
“是何妖怪?”葉璟問道。
“是一個穿着喜服的女妖人,她長得很美,美得我一開始竟沒有發現她妖法纏身。後來,她告訴我,我的頭顱被她用術法割下,埋於錦園的大榕樹下,只因榕樹下的某個東西需要閬中新娘的頭顱爲容器滋養。她還告訴我,我如今非死非生,若我能夠甘願守在錦園,守住自己的頭顱與那樣東西,她便去地府幫我尋來絮郎的魂魄,讓我們團聚。思郎心切又沒有其他法子,我便應了。數月之後,待我眼見前來報信兒的家丁被妖法弄失了心後,才知覺自己助紂爲虐害了大家。可我心裡還是存了那麼點希望,希望那妖人真的能夠將絮郎帶來,哪怕只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我也心滿意足。”
綠竹微微低着頭指了指我身後的大榕樹,跪下求道:“便是那棵樹了。此樹陰氣極重,我這半死之人若是碰一下,便會變成魂魄消散。死我不怕,只是魂飛魄散再難輪迴,我……如今,還得依仗諸位能人親自毀去樹下物什。”
“包括你的頭顱?”葉息盯着綠竹。
“是,綠竹但求一死,若有緣,說不定還能與絮郎相聚。”綠竹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將知曉之事全數告知各位道長,如今已然釀成大錯,不敢再奢望能如尋常人一般苟活於世,只請各位道長爲民除害,讓我的夫家人和閬中人不再受苦。”
葉璟點點頭收起長鞭,小心翼翼走近大榕樹,蹲下查看了半天,對葉息道:“挖吧,或許正如綠竹姑娘說的一樣,毀掉榕樹下的東西纔是制敵關鍵,也免去我們啓用地坤師尊法器的代價。”
“好嘞!”葉息卷着袖子慢慢走過去。
“世子莫要碰那榕樹!”
一個黑影閃過,他出掌如風將葉璟葉息震開,自己卻吃了反力撞上榕樹。“呲”一聲,白煙籠起,那人身上霎時佈滿蛆蟲痛苦的扭曲着。
葉璟眉頭深縱施法化解,待將蛆蟲驅盡,那人已是腐肉之下不見白骨,只剩半口氣。
“是父君派你們來護守我與阿息的?”葉璟問道。
那人搖頭又點頭:“屬下自世子少時便隱了身份暗中護守,如今……屬下沒有辜負君上……”話未畢,氣已盡。
暗衛的死讓葉璟十分痛心,他緊握長鞭向綠竹抽去:“妖人,爲何害人!”
綠竹也不躲,右臂被鞭撻出一條深紅的血痕:“哈哈哈哈……這是我與閬仙最後的交易,如此一來,我便能與絮郎永守錦園永世不分離!”
葉璟怕是氣極,眼角邊青筋突突直跳,長鞭也依着他駭人氣勢縮回,冒着寒氣,葉璟將靈力灌入,長鞭驀然凝成一把利劍之形。他殺氣騰騰,舉劍朝綠竹走來。
“阿爹,對不起……”綠竹狠狠推開我,如同瘋癲般奔向榕樹,白煙陣陣,大紅嫁袍被蛆蟲蛀得千瘡百孔,連同她的肉身一起,將她啃盡。
葉璟呆立,望着綠竹屍骨半天不發一聲。
我上前拽了拽他衣角:“葉璟……”
葉璟冷哼一聲,別過頭不說話。
正在這時,綠竹已死的枯骨卻慢慢生出骨血,化出了細緻的樣貌。
只見她娉婷身姿站在榕樹下,眼神空洞望着不遠處的棧道,似乎在等楠絮少爺,應了那個即便血肉身軀亦必守此處的心願。可楠絮少爺的魂魄並未出現,她口中閬仙的承諾成了一個荒唐。
不知如今的她,是否還能知曉。
我暗歎一聲,抽出黑斧,猛然劈向那大榕樹。
咔啦幾聲,樹毀根盡,土深三尺處一顆頭顱內的黑晶散着妖異的紫光靜置其中。我凝了個仙訣,黑晶掙開頭骨,漸漸落入我的掌心。
我將綠竹頭骨放置在她腳下,細細端詳起那塊似曾相識的黑晶。莫非,這便是天帝所求之物?
“你來了。”
熟悉的聲音灌入我心裡,不知其他人是否也聽到。
我捏着黑晶下意識退了一步。
葉璟突然握穩我的手。
“誰在說話?”他問。
“你們在說什……”一段白骨擊穿了葉息前胸,他倒了下去。
“葉息!”回身時,紅衣妖人已端坐房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