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庭院深處,一聲爆喝傳來,只見一道身影迅疾如風,腳踩罡步,霎時間呼呼而至。緊跟其後四個彪形大漢,赤膊上身,長髮飛揚,也是速度不減,前後相隨。
這人便是王家的家主王鐵成,早年跑江湖,學了身本事,落草爲寇,做了幾年的土匪。想是土匪的日子也不好過,竟然來到烏巖鎮佔地爲王,成了一方惡霸。
場中打鬥停止,剩餘家丁退回楊老身邊,等候家主命令。場中只留下朱家村人,三五個聚在一起,相互壯膽。
王鐵成冷眼打量一番,看向楊老。
“主子,這些刁民都是朱家村的人,編了個謊說是我們搶了他們的女娃子,來王家鬧事情,那位就是村長”,楊老躬身做拜,手指朱有才,緩緩解釋道。
王鐵成又將目光轉向朱家村人,最後停留在朱有才身上,問道,“你是村長?”
朱有才點頭,正要說道幾句,王鐵成已經開口,聲音冷淡地說道,“殺了王家這麼多人,膽子不小,你打算用幾條命來賠?”
張寡婦是個暴脾氣,也看不明白王鐵成的厲害,聽到此話,心中非常不滿,提着掃帚走出人羣,大罵道,
“放你孃的狗屁,要不是你們先擄走娃,我們會來鬧事?娃的父母都是良善人家,被你們殘忍殺害,你們怎麼不賠”。
王鐵成臉色更冷,已經很多年沒人敢當着面罵他,今天竟然被一個鄉野村婦指着鼻子問候他老母。王鐵成早不記得自家爹孃是什麼樣子,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因爲家裡吃不上飯出來跑江湖,歷經半生艱辛,又有幾番際遇,纔有了今天這份家業。
雖說對爹孃沒有印象,但被罵娘總歸是種羞辱,而且還是當着烏巖鎮人的面,如果他還能忍下這口氣,那他就不是王鐵成了。
當即,他冷哼一聲,身形如猛虎,一躍而出,眨眼衝至張寡婦跟前,左手擡起,無情地捏住她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
張寡婦呼吸不暢,拼命揮動手裡的掃帚打向王鐵成,打了幾下沒有用,她扔掉掃帚空出手來,使勁去掰王鐵成捏住他脖子的手。奈何她是婦道人家,對方又是混過江湖的練家子,幾次嘗試都沒能成功。
她的胸腔越來越沉悶,手上力氣流失,身體漸漸停止掙扎。趙老四睚眥欲裂,握着殺豬刀就一瘸一拐地上來拼命,被王鐵成一腳踹出王家庭院,落到外面大街上,口吐鮮血而亡。
嚇得圍觀人羣四處逃散。
這一切只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等朱家村衆人反應過來,已然是慘劇。
“趙叔,你怎麼了,你快醒醒”,朱魚連忙跑出去查看趙老四的情況,他用力搖晃着趙老四,只覺手中的屍體溫熱很快散去,越來越冰冷。
“趙叔,你不要死啊”,朱魚眼淚止不住的低落,腦海中回想起以往跟着趙老四打獵的情景,那些充滿快樂的日子就這麼沒了。
“小芳被你們搶走了,田先生死了,連趙叔也死了,還有寡婦姨娘也死了,還有那些躺在地上的朱家村人……王鐵成你該死,王家該死”,朱魚擡起頭來,雙眼血絲遍佈,嘴脣咬出鮮血,一股恨意夾雜着絕望,在他的胸腔中燃燒。
他嘶吼着像條瘋狗似的衝入王家庭院,奔向王鐵成。四個彪形大漢面無表情,跨步上前。
朱魚任由當先一個彪形大漢伸手阻攔,身體不由自主地擺動,幾個跨步間躲過第二個彪形大漢踢過來的腿,腿風從他臉上劃過,有強烈的刺痛感。可他渾然不顧,仍舊不要命地嘗試越過第三個彪形大漢接近王鐵成。
“咦”,似有些驚訝,這個小娃娃竟然能夠躲過自己的腿,第二個彪形大漢回身就是一拳,將朱魚打飛。朱魚落到旁邊凌亂的花叢中,就此昏迷過去。
“老三,你也太廢了,竟然讓個娃娃威風這麼久”,第三個彪形大漢看了眼昏躺在地的朱魚,略微不滿地說道。
“是老二先沒攔住他的,你怎麼不說他”,那揮拳將朱魚打昏的大漢冷哼道。
王鐵成將張寡婦早已沒了呼吸的屍體扔在地上,揮手製止他們的爭吵,看都沒看朱魚,而是擡頭漠然瞟了眼老村長朱有才,末了示意四個彪形大漢道,“清場”。
四個彪形大漢跳至場中,將朱家村衆人一頓打殺,餘下的人跑的跑、逃的逃,王家院子中很快就只剩下朱有才和李三等幾個人。
“你們這些畜生”,朱有才怒極,以爲朱魚已經遭了不測,他顫巍巍地走到王鐵成面前,舉起殺豬刀就要捅去,卻被王家管事楊老踢翻在地,幾個家丁上來將他制住,連李三和剩下的兩個年輕人也被制住。
“朱村長,你看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呢?把自己和朱家村都葬送了”,楊老假意咳嗽兩聲,對着朱有才挖苦道。
朱有才呸了一聲,一口血水吐到面目可憎的楊老臉上,毫不畏懼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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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得好”,李三神色倨傲,也同樣不畏懼絲毫,倒是旁邊那兩個一樣留下的青年,腿腳發軟站立不住,竟然跪地求饒起來。
楊老擡起袖子擦去血水,也不在意,轉頭看向王鐵成,詢問怎麼處理。見王鐵成沒有說話,心下會意,便吩咐幾個家丁動手。
家丁拿着棍棒來到跟前,也不管那兩個年輕人求饒與否,照着腦袋就是一棍子,接着數十棍下去,打得兩個年輕人哭爹喊娘,哀嚎連連,一盞茶的功夫,便已出氣多進氣少。
“還有這兩個老東西”,楊老很滿意家丁的表現,覺得自己沒有白白栽培他們,又提醒道。
幾個家丁已經打出火氣,臉上表情興奮,不懷好意地看着朱有才和李三。
“老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啊”,朱有才長吁短嘆,想到家中的嬌妻李小蘭,不知她能否逃得一命。
“說那些幹什麼,老子就沒怕過,只是苦了我那女兒怕是要守寡”,李三也想到了李小蘭。
兩人顧自哀傷,也不去管落在身上的棍子,許是年紀大身子弱,沒受幾下棍棒之苦就一命歸西去了。
巧合的是,朱魚也在此時清醒過來,看到眼前一幕,他嚎啕大哭,撲將過來,哭着哭着竟然又是昏了過去。
楊老本來想連朱魚一起亂棍打死,卻被王鐵成攔住,叫上來一個彪形大漢,說道,“老二,往金刀門那裡送去,就說是今年的出貨,其餘的年末再補上”。
那大漢領命,攜了朱魚轉身離去。
然後王鐵成又叮囑楊老幾句處理乾淨的事宜,轉身就往王家深處走去。
這一出悲慘事由,終以朱家村的失敗而收場,起因於田秀才夫妻雙死,到朱魚的奮不顧身,再到朱有才舉村之力前來,涉及到的人和事瑣碎繁多,卻沒有任何結果,不得不嘆一聲天道不公。
楊老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管事,收尾處理的工作手到擒來,得到王鐵成授意,他安排了餘下三個彪形大漢帶着幾個下人連夜去朱家村放了把火,將朱家村燒得一乾二淨,當夜留村的人基本沒有活命的。
然後又吩咐人去金庫擡了一箱黃金,他親自送到衙門去,給老太爺說朱家村的人聚衆做匪、禍害一方,王家乃忠良之家,豈能眼睜睜看着朱家村爲禍,於是身先士卒,將朱家村匪寇一網打盡,並且繳獲了一箱黃金,特此送來充公。
於是,關於朱家村聚衆爲匪、禍害一方的事情便由此傳開,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村子都信以爲真,再沒人敢去朱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