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堯與柳彥等人就着涼亭一直聊天喝酒,無所不談,對這七年來所發生的事蹟,正堯全都說了出來,也讓衆人不勝唏噓。
對於正堯的這番經歷,柳彥也好,張誠也罷,都是打心底裡感到嘆息。尤其是張誠和袁海雲,如果當初仔細在蒙古找找,或者沿着河流繼續搜尋,或許就不會出現正堯失蹤七年這一件事了。
所有的經歷就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幕幕,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流過,多少感慨,多少嘆息卻無言以表。
清晨的陽光終於透過茂密的樹林照shè在了大地之上,一陣和煦溫馨的氣息讓趴在涼亭裡的正堯幾人撐了一個懶腰,不禁醒了過來。
正堯等人悉數站直身子,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之後,便來到了山寨大廳。簡單的吃過早飯,就着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開始探討起來。
昨天晚上靖王的到來槍殺洪氏父子以及豐臣真武那一幕,正堯心裡始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勁,因而只得隱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轉而看向樑玉,道:“樑兄,你說說溫州城洪迪珍一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洪迪珍是正堯和寧安等人花了不少力氣纔將其捉住的,雖然他並非倭寇之中的絕對首領,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與背後的勢力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本來正堯想要藉着洪迪珍順藤摸瓜,找出最後的幕後黑手,可是突然卻聽說洪迪珍死了,似乎這一條線索又斷了。
對於正堯的疑問,寧安也好,張誠也罷,自然也覺得有些蹊蹺。畢竟如此關鍵的人物,怎麼說死就死呢?而且還死得那麼巧。那麼的讓人出其不備。
被正堯這麼一問,那樑玉倒是怔了一下,旋即上前低着頭,道:“回公主駙馬,這件事說來也巧。事情是這樣的,當ri因爲聽雨小榭發生大火,駙馬不見了蹤影,而公主等人爲了尋你,全部離開了溫州府衙,如此一來。整個溫州府衙也就只有下官和褚思德大人等人。
然而豈知就在當天夜裡,洪迪珍竟然死在了大牢之中,翌ri王爺和世子等人也到了,經過仔細勘察現場,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這也是我們到現在也無法明白的地方。”
樑玉就之前所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番,不難聽出,言語之中還是頗爲無奈。
畢竟在公主等人離開之際,已經將所有事情都交由他來處理。包括洪氏父子等人,可是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確實有瀆職的嫌疑,他自己自然也感覺應該有所擔待才行。
“嗯。其實本王與彥兒他們趕到的時候,都見到了這一幕的發生,確切的說,並非樑統領的責任。公主和駙馬就不必追究責任與他了。”
靖王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似乎在替樑玉說情。
本來,不管過程怎樣。這結果始終不是很令人滿意的話,公主理應可以罪責樑玉,只是公主也好,正堯也罷,都沒有想過追究責任這回事,在他們看來,最終想要的還是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呵呵,王爺,樑統領千萬不要誤會,我和公主並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洪氏父子死的太過突然,裡面或許還有蹊蹺而已。”
正堯立即解釋道,他也明白,即便這些人平時關係還不錯,但是有些敏感的話題說出來確實容易引起誤會的。
靖王聞言,皺眉追問道:“蹊蹺?駙馬所指的蹊蹺是何事呢?”
正堯道:“先前我們已經查出洪迪珍乃是繼汪直之後南海一帶倭寇的又一首領頭目,並且已經有證有據將其抓獲,準備送京法辦。不過正堯也知道,單單一個海商洪迪珍要想將這南海一帶鬧得天翻地覆,所擁有的勢力財力人力如此之大,確實很有難度,因而,正堯懷疑其背後必定還有一強硬的勢力爲其善後。
而這個背後的勢力很有可能與朝廷有關,或者說,其實是朝廷之中早就有人與之勾結,其目的就是想要顛覆大明江山。”
雖然只是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正堯的想法是絕對可能存在的。對於這個背後的勢力,正堯甚至懷疑其就是一直在暗中對付自己的那個神秘的宮主所在的勢力,因爲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建文秘寶。
衆人聞言,不禁紛紛點頭,對於正堯所言,都表示贊同。
片刻之後,靖王不禁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那不長的鬍鬚說道:“正堯你不必如此費心了,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嘛!”
“很簡單?”
正堯也不禁睜大了眼睛,疑惑的望着靖王說道。
靖王笑了笑,搖搖頭,道:“沒錯。其實問題本身就很簡單,或許是因爲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才讓正堯你也感到困惑起來了。”
“哦?王爺何出此言?”
正堯繼續問道,兩眼之中也充滿了期待之意。
似乎正如靖王所說的一樣,一切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而自己又想的太多的緣故。
靖王道:“其實整件事都是嚴嵩搞出來的鬼。從你一出現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想想能夠一直針對你咬着你不放的人除了嚴嵩還會有誰?”
“沒錯!駙馬,王叔說的不錯,好像就只有嚴嵩纔會如此的針對於你!”
寧安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清醒過來,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一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從一開始,關震也好,嚴皓也罷,乃至是京城裡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其實都與嚴嵩有着直接或者間接的聯繫,除了嚴嵩,還真的想不通還有誰會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正堯。
或許,從一開始,嚴嵩就已經知道正堯的身份乃是李景隆的後人,自然而然的便想要從正堯的身上查到有關建文秘寶的線索。
“王爺這麼說,好像也是這麼一回事。然而即便嚴氏父子的事情是嚴嵩一手策劃的。可是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南海一帶的倭寇也與嚴嵩有關纔對。”
並非正堯有意想要替嚴嵩開罪或者偏幫嚴嵩,而是正堯覺得既然要定人的罪,就應該有理有據才行。即便他對嚴嵩從來都沒有半點好感,但是如果嚴嵩不是幕後黑手,他也絕對不會對其強加罪行。
這樣充分證明了,正堯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
“非也非也。”靖王卻是搖搖頭,旋即又道:“從京城到廣州城再到溫州城這裡,嚴嵩其實早就有了大批勢力在這裡,也正因爲如此,嚴嵩纔可以能夠在朝堂之上目空一切。汪直也好。洪迪珍也罷,他們都不過是傀儡而已,說到底,還是要嚴嵩這樣的人物爲其撐腰他們纔有膽子如此的肆無忌憚。很明顯,從一開始盯上正堯你之後,他們就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利用你來得到他們想要的,洪迪珍事件,聽雨小榭事件,乃至這雁蕩山被困事件。已經足以說明,這背後一定隱藏着一個巨大的yin謀,而這個yin謀的策劃者就是嚴嵩!
你所說的沿海一帶倭寇可能與嚴嵩無關,但是種種跡象都表明。嚴嵩絕對逃脫不了干係,而如今嚴世藩父子出現在這裡,還明目張膽的與豐臣真武勾結,如此鐵證。正堯覺得還有假嗎?”
靖王一直在朝堂上被嚴嵩盯着搞針對已經不是一ri兩ri的事情了,所以到底靖王的心中有多麼的痛恨嚴嵩憎惡嚴嵩,自然是可以預見的。不排除因爲靖王的激動會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嚴嵩身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嚴嵩確實有很多的罪行。
寧安聽着也不禁點點頭:“嗯,王叔說的不錯。這個嚴嵩,三番五次的不把父皇放在眼裡,又多次的針對駙馬和王叔,此人的野心之大,自然毋庸置疑,若說他不是有心想要謀反,那又何必讓自己的兒子來此與倭寇勾結呢?駙馬你也別多想了,以我之見,現在還是趕緊回去,速速將嚴嵩定罪的好!”
寧安也是很有見地的一個人,很多時候,她的言論甚至可以左右嘉靖,而現在她這樣說,也合情合理,也說到了重點。
畢竟嚴嵩是一頭老狐狸,這邊的事情還剛剛發生,如果再拖延下去,以嚴嵩的情報網,相信很快便知曉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屆時恐防有變!
雖然嚴嵩只是一個吏部尚書,但是他的門生遍佈朝中,且個個又是對他有敬畏之意。一旦他忍不住發動兵變,以現在宮裡的那些御林軍以及大內侍衛加上一幫以徐階張居正爲首的文官,想要與嚴嵩集團抗衡,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如寧安所說的一樣,最重要的還是先回朝,將嚴嵩拿下再說。
“沒錯,公主所言極是。如果一旦讓嚴嵩得知自己的兒子死在這裡,且他的yin謀敗露,相信他肯定會發瘋一般的亂來,屆時可能會危及到皇上的皇位甚至是xing命……”
靖王似乎都不敢繼續想下去,這並非誇誇其談,而是確實可能發生的。
其實正堯的心裡依然還有很多的矛盾和疑惑,不過聽寧安和靖王這麼說,也確實是非常時期,於是便不再多想什麼,而是摸了摸鼻尖,點頭道:“嗯,公主和王爺說的沒錯。現在的嚴嵩就像是一頭野獸,隨時可能發動攻擊,我們必須即刻回去以策萬全!那嚴嵩擁有三十萬大軍的虎符令牌,一旦動用,京城周邊的軍隊就會立即殺到皇宮,屆時皇上必定岌岌可危!戚將軍,俞將軍,劉統領,京城的安危就全仰仗你們了!現在就由你們三位兵分三路,徹夜不停地往京城進發,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京城護鑾!”
“是!”
戚繼光、俞大猷、劉顯三人紛紛點頭應聲道,伉儷之聲瞬間打破了原有的悽靜。
養軍千ri,用兵一時,也確實到了厲兵秣馬的時候,或許一場大戰也將一觸即發,使得戚繼光這種武官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似乎很期待硬來一場大勝!
“好!風雲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嚴嵩會不會提前就範,公主,王爺,我看我們也立即起程回京吧!”
說着,正堯不禁向寧安靖王等人看了看,以示徵詢意見。
“嗯!回京,立即回京!爾沁妹妹,我看你也隨我們一同回京,到時候我再讓父皇出兵,替你大哥將王位奪回來!”
寧安一手拉住安波爾沁的手說道,彷彿二人已經成爲了最要好的姐妹一般。
“嗯,那就多謝寧兒姐姐了。”
“那芷菱你……”
正堯有些猶豫的看着豐臣真麗說道,眼神之中不乏無奈之意。
說到底,這個ri本女子與自己也發生了許多故事,而且正堯也相信,這個女子心裡面是有自己的,雖然自己能夠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可能是0,不過再見也是朋友,況且豐臣真武或多或少還是因爲自己而死,正堯的心裡免不了有一陣愧疚之念。
“你們走吧!我想把我哥哥的遺體帶回ri本,那裡終究纔是我們的家。”
正堯聞言,旋即朝着寧安和靖王又看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靖王似乎看穿了正堯的心思,沉吟片刻後,道:“既然令兄乃是ri本武士,理應回ri本安葬。況且已有嚴世藩與令兄勾結的物證,相信已經足夠定嚴嵩的罪了。你回ri本去吧,以後也不必來大明瞭。”
“多謝各位!”
豐臣真麗鞠了一躬,最後深情的望了望正堯一眼,久久不忍挪開那一雙澄澈清明的眸子,交織在一起的情感更是無以言表。
“咳咳!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說完,寧安也不想多待,拉着安波爾沁的手,瞥了正堯一眼,便直接往門口而去。
見公主發話,其他人哪裡還有什麼意見,於是紛紛邁步而出。
正堯也明白,該走不會留,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也將成爲過去。
“呼”
長舒了一口氣,莫名感傷的望了豐臣真麗一眼,又四周掃shè了一番之後,搖搖頭,轉過身,終於還是邁出了大門。
(本集完)
有道是:
病患七年曆滄桑,
奔波南海求醫忙。
賊寇擄人爲密寶,
入得深山鬧一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