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堯突然的一問不禁令在場所有人都連連點頭,似乎都覺得如此甚有道理。安南使節,一個遠在安南的安南人,怎麼對大明的事情如此的瞭解呢?而且這些事情連朝中許多大臣都沒有聽過,他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於是一雙雙眼睛不禁齊刷刷的盯向了莫有爲,旨在問出一個所以然來。
而此刻的嚴嵩則是不由地挪動了身,稍稍遠離了莫有爲,似乎在告訴衆人,不要看我。
“哦,原來是武狀元啊!不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甭管我是從何得知此事的,只是你們一直都未有拿出《三府鐵券》來,實在令人好奇與懷疑,本使者也是就事論事罷了。”
一說到要害之處,卻見安南使節莫有爲突然沒有了之前的那股傲氣,說話的時候聲音也顯得弱了許多,顯然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方纔所說的是否是真的。而再加上正堯用他那尖銳的眼神盯着自己,問的問題又是那樣的堅定,更令他覺得此事有待商榷才行。
不過正堯一看那莫有爲那恍惚的眼神,就知道其中必定有原因。只是正堯也不想去多深究,對方不想說自然是不會說的。
“呵呵。就事論事?”說着,正堯又是抹鼻一笑,轉而走到顧汝之的身旁道:“敢問顧大人,你可曾說過《三府鐵券》有被損壞一事?”
“這等事情怎可胡說?沒有,絕對沒有,就是借老夫十個膽也是不敢的!”
顧汝之一副老好人的樣,誠懇的說道,積極的與正堯進行配合。
“王爺,你又可曾聽說過《三府鐵券》有被損壞一事?”這時,正堯又走到了靖王的面前,饒有意味的說道。( ·~ )
在旁人看來,正堯這麼一個個的問到底用意是何當真不知,紛紛被弄得雲裡霧裡,不知所措。
靖王輕嘆一笑,道:“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既然是安南國進貢的貢品,而且還是安南國的國書,自然要嚴加保護收藏才行,別說是損壞,就是有人碰一下,相信絕對會受到嚴厲審訊的!所以什麼損壞、缺了幾篇之類的事情,那自然是虛烏有,不足爲信的!”
靖王倒是說的認認真真,他並不是不知道《三府鐵券》早已經被嘉靖給毀了,只不過既然正堯如此問,想必以正堯的能力已然將此事處理好,那自然就沒有什麼顧慮可言了。能夠把牛吹多大就吹多大,即便之前或許根本就沒有人理會過那本所謂的“安南國書”。
正堯點點頭,並沒有直接答話,轉而又走向陸炳,又走向徐階,用同樣的問題分別問向了兩人,而兩人也都脆錚錚的答道沒有,在衆朝臣看來,似乎真的沒有這回事,那安南使節應該是道聽途說的。
這個時候,正堯終於走向了嚴嵩。然而此刻的嚴嵩卻有些不自然起來,心中頓然有些睿睿不安:沒道理老夫會忌憚這個小啊!怎麼看他走來的樣,老夫心裡總感覺不踏實呢?
嚴嵩竟然也走神了,實在有些讓人感到意外。
“嚴大人,嚴大人……”
正堯大概連續叫了四聲,嚴嵩這纔有所反應,這不禁更令正堯對嚴嵩起疑,直覺告訴他,很有可能就是嚴嵩將這個秘密泄漏給安南使節的。( ·~ )
“哦!”嚴嵩這纔回過神來,稍作調整之後又看向正堯,故作輕鬆的道:“這個本官也未有聽說,估計是以訛傳訛,造成了混淆視聽吧!本官也相信我大明是不會作出這種事情來的,還請皇上立即拿出證據,以正視聽!”
終究嚴嵩還是將話題繞了過來,這樣既沒有迴避正堯的問題,更能夠直接回到自己最初的用意,不得不說嚴嵩這個老狐狸確實夠老謀深算,在官場混跡瞭如此多年一點也不是蓋的。
“沒錯!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既然《三府鐵券》沒有問題,那就請出來吧!小臣也好趕緊回去覆命。”
安南使節莫有爲此刻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他也想看看正堯會耍什麼花招出來。
見嚴嵩和安南使節都這麼說,嘉靖這下倒是有些爲難了,不由地瞄眼看向正堯,旨在從正堯身上找出辦法。
正堯不動聲色,只是給柳彥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便見柳彥站了出來,低頭對着嘉靖說道:“啓奏皇上,請容許微臣把話說完不遲。”
之前就是因爲嚴嵩的突然插嘴,導致柳彥與張誠二人沒來得及將話說完,隨即安南使節又開始發難,說了一大通想要減少進貢的緣由,這讓柳彥與張誠二人都沒有機會繼續開口。眼下大家都不說話了,自然也該柳彥繼續開口才是,畢竟一大幫人到現在都還停在這裡沒去遊園的原因就是因爲柳彥與張誠二人的求見。
“嗯,柳愛卿有話直說!”
嘉靖頓時如同找到主心骨似的,立即又開始有些振奮起來。
“謝皇上!其實微臣與大哥張誠之前在復刻《三府鐵券》的時候出了一個小插曲,原來大明的《三府鐵券》乃是安南固有的安南文字,上面的字體筆畫都與我大明文字有所詫異。臣等不敢妄自揣摩其中奧義,爲了慎重起見,故而再三斟酌之後纔敢着手去復刻的。”
柳彥說的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安南國進貢的國書那上面的文字肯定是人家特有的語言,一個沒有學過對方語言的人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文字該怎麼寫,是什麼意思呢?所以柳彥張誠沒有貿然着手也是對的。
不說還不知道,一說嘉靖也不禁連連點頭,自己之前還真的沒考慮過這些。
“那後來呢?這《三府鐵券》到底是否完好無損,是否復刻出來了?”
靖王立即問道。
柳彥隨即轉向靖王,點頭說道:“後來經過臣等四處查閱資料文獻,然後問了相關的人物,最後在翰林院的藏書樓裡面閉關了多日才終於將《三府鐵券》復刻出來。”
“復刻出來了?你確定是完好無損?”安南使節莫有爲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柳彥問道。
不過他的這一問卻令正堯對他更加的猜疑起來。
“這個安南使節總是大驚小怪的,而且整個人完全就沒有主見一樣,總會把目光看向身旁的隨從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似的,更有甚至什麼時候該緊張,什麼時候該淡然這個使節似乎都不能自然的表達出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倒是那個隨從……”
只見那安南使節莫有爲問柳彥的時候確實顯得有些激動,但是在他的臉上除了激動,除了想要迫切知道《三府鐵券》是否完好無損之外,就是一種莫名的不安,似乎對於這個安南使節來說《三府鐵券》出了問題纔會是一件好事。
“復刻倒是復刻出來了,只是……”
柳彥突然又開始吱吱唔唔起來,彷彿其中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只聽柳彥說出“只是”二字,那安南使節莫有爲立馬又激動的接過話來,問道:“只是什麼?是不是復刻出了問題?是不是《三府鐵券》出了差錯?”
嘉靖也被莫有爲的緊張所感染,彷彿他所懷疑的真的有可能發生,於是嘉靖也不由地緊咬嘴脣的看着柳彥,期待的看着柳彥,等待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三府鐵券》是絕對不可以在安南使節面前出問題的,否則就可以給安南國以藉口,從而減少進貢,如若不然,兩國的關係將從此惡化,而如今大明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再樹立一個敵國,對自己來說那絕對是不明智的做法。
“說啊!你快說,到底是不是?”
見柳彥仍舊沒發話,那莫有爲開始有些焦急起來,看樣已然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時嚴嵩也再次發話道:“柳大人,在皇上面前可要實話實說,否則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擔待不起的!不過柳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你只要說出是否有人在背後指使你在此胡言亂語,本官一定會向皇上求情,赦免你的罪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嚴嵩出言威嚇又動之以情的引誘柳彥在正堯靖王等面前已是昭然若揭,只不過正堯和靖王等人都知道,嚴嵩即便把嘴皮磨破柳彥也不會正眼看嚴嵩一眼。
果然,只見柳彥突然哈哈一笑,對着嚴嵩道:“哈哈,嚴大人你想多了。其實下官只是想說最終我們復刻出來兩個版本,就是不知道使節大人是要安南文還是漢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