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是在對誰說話?
正想着,車內忽然傳來一陣笑聲,細緻魅惑的,顫的我心臟抖了幾下。
許孜默!!
我飛快的掀開車簾。
果然!
許孜默正閒適的半躺於馬車中,手裡拿着一串葡萄,悠閒的吃着。
見我掀開車簾,他目光轉了過來,看着我微微笑道:“多謝季姑娘掛心!”
言罷起身來下了車,到許孜然面前,竟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大哥此行路途遙遠,孜默特來相送!”
然後他們兩人在一旁說着什麼。
我握緊了拳頭,人妖,死人妖……
“這是韓越,大哥一行,就讓他作馬伕吧!”許孜默指着那個壯士,對我們說道。
馬伕??
總算還有點人性,我方纔還在打算,應去僱個馬伕呢!
好,我收下了。
我上了馬車,許孜然隨即上了來。
正想叫韓越駕車,只見車簾一掀,許孜默也上了車來。
“喂,你上來做什麼?”我盯着他。
他看着我,陰笑一聲,並不答話。
只聽得許孜然開口道:“孜默要與我們一同前往西夏!”
不是吧?
誰特麼要和他一同前往。
“你捨得離開?”離開他的溫柔鄉,吟草閣。
他微微一笑,裝的十分淡定:“我久居咸陽,並無留戀。”
“我說的是吟草閣?”我憋了他一眼。
他轉開頭去,冷哼了一聲:“昨兒夜裡,吟草閣已被大火燒燬!”
啊?
原來他無處可去,纔來投奔我們,那他還這麼拽。
吟草閣被燒燬,是誰做的?
既然殺手要殺許孜默,吟草閣應該也是他燒燬的吧?
而昨晚許孜默早已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纔不肯去吟草閣?
我明白了,他哪裡是投奔我們,他分明是怕被殺手繼續追殺,纔跟我們待在一起。
哼,他以爲和我們在一起就不會死嗎?
殺手沒有拿我去和風靖寒做交易,還放走了我,已經是他良心發現了。
我當然不會指望,他會看在我和許孜然的面子上放人妖一馬。
“西夏荒涼落後,你不會習慣的……!”我看着人妖,給他做着思想工作。
“有大哥和季姑娘作陪,倒也無妨。”他看着我,相當‘禮貌’的一笑。
我看着他欠扁的笑,忽然有個不祥的預感,有許孜默伴隨的路途定然不會好過。
可憐我的馬,還要負擔四個人的重量……
好在中午經過一個小鎮時,人妖又去買了一匹馬。
還算他有點良心。
“公子,此行我們要去哪裡?”飯間,韓越問道。
這個問題,我們好像還沒討論過。
西夏地域遼闊,範圍大致在今寧夏,甘肅,新疆、青海、內蒙古以及陝西的部分地區。
西夏長期以來向宋稱臣,如今是宋朝最爲繁榮的時代,西夏也是。
西夏王李元昊至繼位以來大力發展生產和經濟,正是前去的好時機!
許孜然轉回頭來,笑看着我:“雨寒,你可要去看壁畫?”
我和許孜然約定的初衷是去看壁畫,可細細想來,這真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咸陽位於甘肅東南側,而敦煌在甘肅的西北方。
想象一下地圖,直線距離應是一千五百多公里,中間還間隔着沙漠、高山和戈壁。
我笑,端起茶來輕啜一口,看着他道:“如今七月過深,此去絲綢之路,乾旱燥熱異常。那敦煌據此約莫千里,若無萬全準備,怕是不適合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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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低着頭,喝着茶,並未答一句話。
我看着他,笑一聲:“許小公子,你的看法呢?”
他爲我突然而來的稱呼皺了皺眉頭,擡起頭來:“無妨,大哥你說呢?”
許孜然自然將目光轉向我。
我笑,伸出指頭:“不如這樣吧,既是要去西夏,自然要去興慶府(今銀川)!”那裡可是西夏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等到明年春季,我們再去敦煌也不遲!”我補充道。
嗯,許孜然點點頭,表示贊同。
“從今日起,我要女扮男裝!”我鄭重的宣佈。
許孜然錯愕!
女子出行很不方便,和兩個男子一起有損我名節,雖然我好像早已沒有了。
更何況,我這樣平凡的女子,走在兩個美男旁邊,簡直自慚形穢。
我若扮作男子,無論是美女示愛,還是強盜劫色,都不會注意到我,倒省去我許多麻煩。
許孜然依舊叫我雨寒,駕車的韓大哥叫我公子。而人妖嘛,叫季姑娘不對,叫季公子也不對,他更不可能叫我雨寒。
更何況,他起碼已有三天未和我說話了。
我們預備經甘肅平涼直達寧夏銀川。
出行第十日,我們來到陝西寶雞的隴州(今隴縣),這裡地處陝甘川交接地,邊界貿易盛行,經濟較爲發達。
過了這裡,我們便徹徹底底的出了陝西。
我們找了農家歇下,這幾日,村裡熱鬧異常,處處都在奔跑忙碌着什麼。
哈哈,我已感覺到與四川交接的好處了。
晚上,農家大娘做了青椒肉絲。
雖說是青椒肉絲,其實大半是青椒,只有一點點肉絲。
辣椒,是隴州的特產,這裡人也特別愛吃。
飯間,兩位公子捏着筷子遲遲不動,對碗裡的辣椒皺了皺眉頭。
對呀,咸陽的人並不愛吃辣椒。
我初到咸陽時也鬱悶了好久。
而此時此刻,我已饞得快流口水了。
我夾了好大一柱辣椒到碗裡,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人妖打量着我,略微驚訝的對我說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你……不怕?”
我吃着飯,奸笑一聲:“俗話說:豫章(江西)人不怕辣,瀟湘(湖南)人辣不怕,巴蜀(四川)人怕不辣!這點辣椒,還不夠我拌味呢?”
他看着我,明顯不同意的表情:“話雖如此,與你有何干系?”
孜然笑看着我:“咸陽人並不愛吃辣,爲何你這般……!”
我哦了聲:“忘了說了,我本是巴蜀人,一年前纔來到咸陽的!”
兩公子更是詫異的看了我許久,許孜然點點頭:“原來如此!”
於是他們只刨飯,不吃菜,正合我意。
人妖嘆口氣:“我們明日就出發吧,不要久留。”估計他是吃不慣這裡的菜。
正笑着,農家的小孩進了來,扯着他孃的袖子撒嬌道:“娘,明日的社火,我要扮作哪吒!”
那小孩看到了我們,只見他好奇的打量着我們:“娘,他們是誰?”
我看着他,大約七八歲的樣子,很是可愛。
我好奇的問道:“大娘,這個‘社火’是什麼?爲何又要扮作哪吒?”
“哪吒可以打妖怪,還可以騎馬!”小男孩到我面前,高興的說道。
我更加疑惑,只聽得大娘說:“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隴州,每年都有社火,大多在正月十五。今年卻巧了,因村裡糧食豐收,又趕上七月十五。所以,村裡決定明日舉行社火慶祝豐收,驅鬼辟邪呢!”
“那這個‘社火’一般都做些什麼呢?”我興致勃勃的問道。
“社火可好玩了,有騎馬,有唱戲,有舞獅,好多好多,還可以吃糖呢!”小男孩跳着說道。
聽上去很好玩的樣子:“那……我們可以參加嗎?”
大娘笑道:“公子哪的話,每年好多外鄉人都來呢!”
太好了,我激動看着許孜然道:“孜然,咱們多留一天,等看過了社火再走也不遲!”
孜然尚未回答,人妖卻咳了一聲,極其不滿的看着我:“人家的社火,你去湊什麼熱鬧?明日就走!”
我瞪着他,定是他吃不慣這裡的菜,才找理由的。
不過我徹底忽略他,繼續看着孜然諂媚的笑道:“孜然!”
許孜然看着我,停了半響,估計是不忍心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人妖不滿意了:“大哥可不能由着她!”
我轉過身來,得意的看着他:“我要和孜然看過社火才走,你若要走現在就可以出發。反正你步行較慢,後日我們乘坐馬車來追你。”
他看着我,眼睛危險的一眯,哼了聲,轉身進了屋,不再理我們。
社火這一日,村裡各古廟唱戲鬥臺,村人舉着火把,帶着獸皮面具,穿着嶄新的衣服,沿着村裡主要幹道四處□□,挨戶串門。
本是爲了慶祝豐收,而今年又加了一項,驅鬼辟邪。
第二日中午,大娘爲她的小兒子梳了兩個辮髻,脖上套個項圈,在他額頭上畫上兩個騰雲標記,一代哪吒產生了。
大娘說今日是鬼節,畫上符咒可以嚇跑鬼。
畫得這樣醜,當然可以嚇鬼了。
我乾笑着,和孜然去集市裡挑了幾個面具。
我拿着一個看上去像吸血鬼的面具,通體黑色,十分神秘。
我戴在頭上,問孜然效果如何。
他微微搖頭,從攤上拈了個淡粉的面具給我。
那根本不是面具好吧,那是女子出行防不軌之徒騷擾的面紗。
我臉都抽搐了,孜然,我現在扮作的可是男子呀!
我左瞟右瞟,瞧見攤位旁邊還擺着幾根烏雞毛,便驚喜的拿過來拈在面具上。
黑色的面具,配上幾根雞毛,很像現代化裝舞會裡的帥哥,冷酷又不失俏皮。
那個粉面具,就留給許孜默戴吧,反正我覺得他比我更像女子。
人妖一整天都悶在屋裡,估計正在生我氣呢。
生氣就生氣,我纔不在乎。
今晚我要和孜然參加社火盛會,就讓他一人在屋裡生悶氣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