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理裙襬,儘量淑女的跨進大廳:“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初次見面,當然要留一個好印象。
“雨寒姐,過來坐這。”見我來了,靖雪忙站起來,拉我入座。
“謝謝。”我挨着靖雪坐定後,擡起頭來,對面正是下午遇到的高冷莊主。他此刻正看着我,自然是面無表情,自然是冷冷的。我朝他一笑,卻見他置若罔聞般轉開了頭。
我心裡默默的聳聳肩,幸好下午已經見識過了,此刻我已十分淡定,大不了以後就這樣介紹自己:大家好,我叫季雨寒,字透明,號路人甲!
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在看我。這種被圍觀的感覺真不好,何況我也長得不美。
高冷莊主左側是風靖宇,很有涵養的向我點頭致意。在他旁邊是另一名男子,哦不對,是另一名男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這應該是傳說中的風靖恆了吧。相比於其他兩人,這個風靖恆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看上去很有活力,此刻見我盯着他,他也津津有味的看着我。
轉過頭來又看到莊主那張千年不崩冰山臉,此刻他居然又盯着我看,像是比誰眼睛大似的。我朝他瞪了回去,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麼。
靖雪輕輕拉了我一下:“雨寒姐,這是我大哥。”她指了指冰塊男對我說。還好靖雪及時解圍,我快速將瞪眼轉爲眉目含笑。
“莊主幸會,我叫季雨寒,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朝他笑道,不知在宋朝這樣用詞對不對,好像也不是初次見面,算了,不管了。
他並未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這是我二哥!”靖雪又指着靖宇對我說。
我朝他笑笑,他也禮貌的笑了笑,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氣氛倒不尷尬。
坐他旁邊的另外一名男子,卻不等靖雪介紹,自己主動開口:“你好,風靖恆,排行老四!”十分熱情。
不得不說,大戶人家的基因真好,不論性格如何,長得都還不錯。
吃飯過程中大家都未說話,弄得我咀嚼都不敢發出聲音。三個美男齊齊的坐在我對面,讓我不得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完全影響食慾。
可我知道,吃完飯纔是煎熬的開始。這幾日,我已經想了很多應對的措辭,儘量讓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可是,當你遇上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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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大家到了堂廳用茶,莊主坐在中央的椅子上,靖宇在角落和靖雪說着什麼,而靖恆,此刻卻好奇的圍着我。
“季姑娘,你怎麼會昏倒在我家馬場,而且你爲何會有......?”
“靖恆……”他這句未完的問話被風靖寒打斷。
突來的聲音,吸引了在一旁說話的靖宇和靖雪的注意,他們均將目光投向了我。此刻我突然開始緊張起來,好像在面試似的。
宋朝前有漢朝,唐朝,後有元朝,明朝……時空……穿越!如果我這樣解釋,他們能接受麼?
恐怕不能,若有人告訴我他穿越時空,我相信我一定會認爲這傢伙腦子進水了。
布魯諾提出日心說後,被教堂活活燒死。我會不會以妖言惑衆的名義被處以極刑呢?
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我的真實來歷。
“我家住蜀地,父親是大戶人家的教書先生,母親也是書香門第的女兒。家裡雖不甚富裕,但卻和樂融融。去年底,父母相繼病故,家中就我一孤身女子,無依無靠。” 父母健在,卻不能相見,在這裡,又舉目無親!
“於是,我變賣了家中財產,前來投靠舅舅。哪知到了這裡,才發現舅舅一家早已搬遷。而我身上僅有的銀兩又被強盜掠去,我拼命逃跑,逃進了山上,方纔甩掉那幫強盜,卻因久未進食,心力交瘁,於是我……昏倒在貴府的馬場上,幸得莊主相救……”雖然從頭自尾我都在撒謊,但卻覺得十分心酸,每天像研究劇本一樣組織自己的語言。
我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擡頭看到一雙雙同情的眼睛,但莊主的反應呢?
果真是與衆不同。
沒有同情,確切的說沒有表情,冷冷的端着茶杯慢慢品着,根本就沒看我一眼。我忽然覺得很挫敗,不知道要如何繼續下去。
“這玉你從何得來?”他終於開口說話,依然是冷冷的語氣。
只見風靖寒將茶杯置於一旁,攤開手,手心裡躺着一塊石頭,紫色的,刻着寒字,正是我丟掉的那塊。
“在你這裡?”我驚訝出聲,我原來以爲已經丟了的玉竟然在他那裡。
“這玉你從何得來?”他盯着我,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買的!”我如實回答。
他目光深沉,似乎並不相信。
“真是我買的。”其實我也想知道,這玩意爲何在他那裡。好像我就是因爲它才穿越的,難道秘密在這塊玉身上。
“可以還給我嗎?”我走上前,想要回玉。
他掃了一眼,沒有歸還的意思,卻用眼神恐嚇我不許靠前……雖然救過我,但未經我同意就擅自拿走我的東西,現在卻拒絕還我,幾個意思?
“在哪買的?”他又開口!
“地攤上,才兩塊錢呢,嗯,應該是幾個銅板。”
“何時?”他盯着我,咄咄逼人。
“額,大概前幾天吧。”他怎麼對這塊石頭如此感興趣?
“何人賣給你的!”
“就是路邊一個攤主。”
“攤主?”他的表情寫滿了不信二字。“那攤主長什麼樣?”
誰會關心一個擺攤人長什麼樣。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記得了。”
“那你最好想一想。”他語氣冷的不能再冷,絲毫不讓人拒絕。
周圍的人也都沉默,細細聽着我倆的對話。
“誰記得呢,我們吃雞蛋也沒必要認識下蛋的母□□?”我有些鬱悶,白了他一眼。搞不懂他爲何那麼關心一塊破石頭。而且這塊石頭還是我買的。想到這裡,我果斷的攤出手,再問了一遍:“請問可以還給我嗎?”
當然不能。風靖寒的表情告訴了我。兩塊錢的玉,有必要這麼寶貝麼。
“不給算了。”我有些生氣,明明是他拿走了我的東西,怎麼弄得好像是我理虧的樣子,我們倆的氣氛有些凝固。
“那塊玉丟失多年,沒想到卻失而復得。”靖宇笑着開口解釋道。
“失而復得?”我錯愕。
靖宇點點頭,“這本是大哥丟失多年的寒沁玉!”
“寒沁玉?”竟然還有名字?“這不可能,我塊石頭明明就是我……在(現代)買的,怎麼會呢?”太不可思議了吧!
可轉念一想,我都穿越時空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不離譜呢?
卻見靖宇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我,我接過來,也是一塊玉,晶瑩剔透,上面刻了一個“宇”字。
“父親曾爲我們兄妹四人各自造了一塊玉,分別名‘寒沁’‘宇逸’‘恆逍’‘雪漣’,皆取自我們的名字,質地和材料都是一樣。”
我看着手上這塊玉,形狀,大小,材料都和風靖寒那塊驚人的相似,而我那塊又恰好刻上了‘寒’字,莫非,這是他的名字?
這麼看來,這確實是風靖寒的玉,可丟失多年居然去了千年後,如今才被我買回來,匪夷所思。
冰塊男看我的眼神也越發奇怪……是我多想了嗎?他剛纔咄咄逼人,連着問了我好幾個問題,他的神情,分明就不相信那塊玉是我買的。
他該不會以爲是我偷的吧。
“既然是你的,那你拿去好了!”兩塊錢而已,有什麼值得寶貝的。
他擡起眼,很自然的將玉收進自己腰間。
我徹底無語了。
只怕,那天他救我不是因爲他樂於助人,只是因爲我找回了他的玉而已。
我原本想好的一系列說辭都沒有用上,至始至終,他都沒關心過我的來歷。
鑑於我們第一面很尷尬,這一次見面氣氛也特別僵持,我幾乎已經打消了向他討活計的想法。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風靖寒卻主動開口:“若找不到親人,你以後如何打算?”
咦,我有些不可置信,難道風靖寒是在答謝我的還玉之恩?
我深呼氣:“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感謝大家的收留之恩,我有個請求,可否讓我在這裡謀一份差事。”我可不想吃閒飯。
周圍有一瞬間的靜默,風靖寒看着我,眼神高深莫測,未置可否。
“我什麼都可以做,吃苦耐勞,踏實肯幹,積極樂觀!”我承認,‘什麼都可以做’這句話值得商榷。
“嗯!”他點點頭,站起身,然後……離開了……離開了。
我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這個套路我看不懂,這是拒絕的意思?我求助的看向靖宇。
“你不必擔心,大哥應是要考慮一下。”靖宇解釋道。
考慮?
他家那麼大,這種小事還需要考慮?!可我也只能接受現實,更不好直接去問他,確切的說,我是不想去問。風靖寒這個人,我覺得,離他越遠越好。
於是我忐忑的等了兩天,風靖寒也沒有確切的答覆,在我快要放棄時,卻又通知我晚上去飯廳吃飯。
我想,這應該是要告訴我結果了吧。古時候奴僕應該是十分卑微順從的,而且也確實應該內斂忍耐一些。我也在心中暗暗說道:“季雨寒,可不要再那麼任性了。”
可是晚上吃飯時,我才明白我自己是多麼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