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採不知道“等魚上鉤”是個什麼等法,也不知道“魚”是誰,但她看到何映蓉一臉篤定的樣子,不由得就信了一半。
既然是等魚上鉤那麼就會有魚餌,唐採知道不管在什麼情況下,跟“魚餌”呆在一起,都是一件讓人很沒有安全感的事情。
但是唐採沒有走,還跟何映蓉黃果果聊起了家常,不是因爲她看好這個母女組合,也不是相信齊寒會在關鍵時刻大聖歸來打跑妖魔鬼怪。
而是她除了吃炸雞喝啤酒刷微博,就好這一口——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唐二姐。
小時候爬過她家小區裡邊的每一棵樹,砸碎的玻璃加起來能繞小區兩圈;回鄉下老家的時候大家都會說“你們城裡的丫頭可真會玩”,然後叮囑自己的娃“你可千萬不要跟唐老頭家的女娃一起玩你們是玩遊戲她是玩命”;長大後她也是大學裡邊響噹噹的人物,人送外號熒光棒——因爲她擅長當電燈泡又會棒打鴛鴦,典型的人美心黑多才多藝,她的故事寫出來就是一部江城大學的血淚史,她的照片掛在門口有驅邪避惡的神效,她的聲音一出就能讓聞者流淚。
她,就是這麼一個漂亮但不溫柔,可愛也很可怕的——不走尋常路的女子。
唐二姐對於自己過去的故事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她如數家珍地向黃果果講述着自己是如何趕跑那些幼稚的追求者,又是如何跟其她八個小夥伴一起把江城大學鬧得天翻地覆,那時候大和國有個“早安少女組合”,她們的組合也是九個人,於是給自己取名叫做——“眼睛一閉不睜送你長眠之永別少女組合”。
黃果果對這種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幽默非常感興趣,她配合着唐採的講訴笑得前仰後合,唐採也覺得這個女孩是“永別少女組合”的可發展對象,所以不遺餘力地向她推薦着組合的魅力,希望能黃果果能發揚光大並把組合的病毒灑向四面八方。
何映蓉沒有阻止唐採向自己的女兒傳播不良信息,她的眼神時不時地瞟向大門口,手指捏-弄着衣服的下襬,豐滿的大腿也不停地上下交疊。
派出所裡古舊的時鐘啪嗒啪嗒地走着。
唐採也說得累了,和黃果果一起靠在椅子上休息。
“何姐,你們以後有什麼安排嗎?”唐採問道。
何映蓉的眼神漸漸回過來,她低頭想了想,說道:“我要把果果帶到城市裡邊去,齊寒弟弟說江城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我也準備先去那裡看看。”
其實在之前她就有和齊寒進行過短暫的交流,也定下了一起去江城的計劃,到時候何映蓉會找一份簡單的工作作爲掩護,和費小艾,典閒,藍偉言三人組一起針對白雲蒼狗做調查。
唐採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情:“你們……沒有別的親人了嗎?”
何映蓉苦笑:“親人,現在在這世界上,我的親人就只有果果了。”
“黃家的那幾個兄弟呢?”
“我十八歲被賣到這裡,十九歲生下了果果,這十四年來我離開那個小院的時間不超過十個小時——你覺得這樣的人,算是親人嗎?”何映蓉眼神灼灼地看着唐採。
這一番話把唐採驚呆了,她柳眉一豎,怒聲說道:“收買被拐賣的婦女,施行惡意監禁,這兩條加起來我能讓他們在大牢裡邊蹲上五年。”
何映蓉搖了搖頭:“算了,反正我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就算讓他們蹲上十年對我也沒有任何影響,而且中途還要走很多程序,我也不想再回到這裡了。”
唐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勸說:“姐姐真是善良,對傷害了你的人還能保持寬容。”
何映蓉也嘆了口氣:“他們除了把我關起來,在別的地方對我也不算壞,還經常給我送書過來,也多虧了這些書,我才能度過這段漫長的時光。”
當……當……
時鐘慢慢地敲響十次,表示着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派出所內頗有些人去樓空的感覺,但實際上也就是在今天他們纔有點忙碌,平時花溪的治安非常好,偶爾有些衝突,村民們都會主動找上門來尋找決斷。
時鐘的聲音漸漸隱去,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探頭進來張望了一番,接着他看見了何映蓉,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
“映蓉!”王二麻子激動地上前,把何映蓉上下看了一番,“你沒受啥子傷嘛?”
“沒有沒有,我好的很,王二哥。”何映蓉眼眶一紅,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黃果果扭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她不是很喜歡這個王二麻子。
唐採也驚呆了,沒想到這個猥瑣膽小黝黑的王二麻子居然和何映蓉有關係。這是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啊,唐採嘴角抽搐,心裡不屑何映蓉的人品又不屑她的眼光,之前對何映蓉的好印象一口氣跌倒了冰點。
“映蓉,俺都聽說了,黃——”王二麻子扭頭看到了黃果果。
黃果果也猜到了王二麻子想說什麼,臉色頓時比王二麻子的還黑。
王二麻子假裝沒有看到黃果果的表情,悄聲對何映蓉說道:“要不,你就跟了俺吧,俺保證對你好好的。”
現在不僅黃果果的臉黑,就連唐採的臉都黑了,她很想抓住住王二麻子就噼噼啪啪一頓猛抽——人家老公纔剛剛死,你就敢跑來挖角?!老孃那一石頭沒能砸死你爲民除害真是可惜了!
什麼人啊這是!
王二麻子看見何映蓉爲難的表情也是急了,他拉着何映蓉向門口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道:“是不是黃家的那幾個狗日的爲難你?要不俺帶你離開這裡吧,俺這一身力氣,保準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要得不?” щщщ● тTk Λn● C○
何映蓉用力地搖頭,痛苦道:“黃家的人沒有爲難我——我還有果果,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俺能養,俺都養!”王二麻子急道,“他們說死人了,沾上這些事可就真不好脫身了,映蓉,你現在就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俺陪你去,俺們今天就走。”
“對不起——”何映蓉一手抵住了王二麻子的胸口,將兩人的距離推開,她擡頭望向王二麻子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
何映蓉說道:“我不能跟你走。”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她的袖口-射出一支短箭。
王二麻子渾身猛地一顫。
背後露出了一截帶血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