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雲中歌(三)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2)
四月正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掃落葉,擡頭看到來人,手中的笤帚掉到地上,激起一陣輕塵。
“大公子在哪裡?”雲歌問。
四月神情黯然,指了指身後的屋子。
許平君和雲歌推開木門,刺鼻的酒氣混着酸黴味撲面而來。
屋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罈,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一個長髮散亂的男子正抱着一個木匣子呼呼大睡,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紫袍,卻已經被酒漬、油漬染得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皺巴巴地團在身上。臉上野草一般的鬍髯和長髮糾纏在一起,壓根看不清楚五官,只覺得污穢醜陋不堪,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許平君叫:“大公子!大公子!劉賀!劉賀……”
緊抱着木匣的人身子微動了動,喃喃自語:“紅……紅……”忽然笑起來,大呼一聲,“二弟,這是我們的喜酒,再乾一杯。”
雲歌猛地轉身出了門,仰頭望天,一口口地大吸着氣。
許平君扶着門框,似有些站不穩,那個倜儻風流的男兒怎麼成了這幅摸樣?半晌後,她才定下心神,問四月:“你怎麼可以讓他醉成這樣?”
四月盯着許平君冷笑起來,一面笑着,一面快步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他除了醉酒,還能做什麼?難道清醒地散步嗎?一天散一千遍?一年該散多少遍?”她說話的工夫,整個院子就被她走了個遍。
許平君看着逼仄狹窄的小屋,說不出話。這一切都是她的夫君一手造成。在四月洗禮的的目光前,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雲歌走到四月面前,一字一字地說;“我會救他出去,你要做的就是讓他醒過來!”
四月雙眼圓睜,瞪着雲歌,好一會兒後,用力點了點頭:“好!”
雲歌快步離開,許平君緊跟在她身後,想問卻不敢問。
上官小妹看到雲歌,問道:“他還活着嗎?”
“離死不遠了。你要我做什麼?要我去求霍光,還是皇上?”
小妹悠悠笑起來:“霍光幾次按時皇上下旨殺劉賀,罪名他都已經替皇上網羅齊全,一千多條罪行呢!只差皇上點頭宣旨。皇上卻一直含含糊糊地裝糊塗,霍光又想通過我的手刺死他,我裝害怕,大哭着拒絕了。”
許平君喜悅地說:“皇上定是念着故請,我去求皇上放人。”
小妹視線如寒刃,割碎了許平君的喜悅:“皇上不是不想殺劉賀,而是不敢殺。孝昭皇帝曾命他寫過一道聖旨,他承諾過不動劉賀,否則劉賀早就……”小妹一聲冷笑,“皇上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霍光能設法殺了劉賀,可霍光不想揹負殺害廢帝的罪名,他是希望皇上下旨殺了劉賀。”
許平君臉色發白,頭深深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