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雲中歌(二) 髮結夫妻1
劉弗陵命於安幫他換過衣服,又擦了把臉,將儀容收拾整齊。
雲歌進去時,只看他坐在案後,除了面色有些蒼白,看着反而比前幾日更精神。
雲歌心中未有喜悅,反倒“咯噔”一下。本來想問的話,突然都不想再問了,如果這就是他想讓她知道的,那麼她就只知道這些吧。
她安靜地坐到他身側,抱住了他,頭窩在他的頸窩。
劉弗陵輕輕撫着她的頭髮,微笑着說:“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我們就去驪山。天寒地凍中泡溫泉,別有一番滋味。去年你身上有傷,又在和我鬧彆扭,所以身在驪山,卻沒有帶你去溫泉宮住過。”
雲歌笑:“不說自己是個大騙子,反倒說我和你鬧彆扭”
如果當年,他將身份、姓名直言相告,一切會如何?
她們是否就沒有了那麼多錯過?只怕不是。
雲歌回知道他在一年後,就違背了諾言,娶了上官小妹。她也不會來長安,就不會遇見孟鈺,她也許回認識草原上的鷹,兩人結伴飛翔。
如果真是那樣,肯定比現在好。
雲歌看劉弗陵一直不說話,問道:“陵哥哥,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人不能說假話。”
劉弗陵這才發覺她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綢衫,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披件衣服再過來?”
雲歌身子微微有些發抖,劉弗陵以爲她冷,忙把被子裹緊了些,擁着她,想用自己身上的暖意趕緊替她把寒意驅走。
雲歌在他身側躺了會兒,開始不安分起來,像擰麻花一樣,不停地動來動去,劉弗陵頭疼:“雲歌,怎麼了?你老是動來動去,當然睡不着。
雲歌不說話,只是挨着劉弗陵的身子蹭來蹭去,劉弗陵突然擔心起來,半支起身子問:“雲歌,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讓於安傳太醫。”
“啊!”
雲歌突然大叫一聲,一把推開了劉弗陵,似乎十分氣惱,用力捶着塌。
劉弗陵一頭霧水,腦子裡面已經前前後後繞了十八道彎,就是面對霍光,只怕這會子也繞明白了,卻仍然沒有明白雲歌爲何會這樣:“雲歌,發生了什麼事?”
雲歌用手掩面,長嘆息!
劉弗陵不再說話,只靜靜看着她。
雲歌挫敗後的羞惱漸漸平息,她轉身側躺,和劉弗陵臉臉相對:“你真是個木頭!”
“嗯?”
劉弗陵的疑惑未完,雲歌的脣就落在了他的脣上。
他心中巨震,身子僵硬。
雲歌的脣在他脣畔溫柔地輾轉,一點點誘惑着他的反應。
他終於開始迴應她的溫柔,剛開始是小心翼翼的笨拙,只是在迴應她,漸漸地,一切都成了本能,變成他在索取。
這本就是他等了多年的纏綿,一經釋放,迅速燃燒。雲歌不知道何時,早忘了初衷,腦中一片空白,身子綿軟欲飛,只知道緊緊地抱着他。
劉弗陵的吻從雲歌脣上緩緩下移,溫柔地吻過她的臉頰,下巴,在她的頸邊逗留,最後在她的鎖骨上重重印了一吻後,驀得停了下來。他將雲歌緊緊抱在懷裡,卻只是抱着。
雲歌茫然若失,輕聲叫:“陵哥哥?”
劉弗陵聲音沙啞:“不許再鬧了,好好睡覺。”
雲歌不依,在他懷裡扭來扭去。
已經明白雲歌意思的劉弗陵只覺得如抱了個火炭。
薄薄的綢衣,未把誘惑隔開,反倒在蹭磨間,更添了一重若隱若現、若即若離的魅惑。
雲歌卻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已經將一切點燃,還一臉沮喪地不肯罷休,脣湊到他耳邊,輕輕去吻他的耳垂。
劉弗陵忽地坐起來,用被子把雲歌一裹,抱着“被子卷”就向廂殿行去。
雲歌一邊掙扎,一邊破口大罵:“臭木頭,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劉弗陵把雲歌扔到她的榻上,對聞聲趕來的於安和抹茶說:“看着她!天明前,不許她下榻!”說完,匆匆返身回寢宮。
雲歌在他身後大叫:“臭木頭,這事沒完!”
劉弗陵卻理都不理她,揚長而去。
“啊——”雲歌握着拳頭大叫,滿面漲紅,泫然欲涕。
於安和抹茶麪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歌的確是個從不食言的人,她說沒完,就肯定沒完。
劉弗陵的頭疼與日俱增。
雲歌對男女之事半通半不通,也沒有人請教,卻深諳書中自有一切。宮中收錄的秘書都被她翻了出來,今天雨意,明天霓裳,一天一個花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於安漸漸看出了名堂,差點笑破肚皮,於是更多了一個人添亂。冤孽總有意無意地幫雲歌製造機會,樂見其成。
劉弗陵有一種很荒唐的感覺,覺得宣室殿的人看他像看一隻白兔,人人都盼着雲歌這隻狼趕緊把他吃了。
晚上,雲歌一晃一晃地走進寢宮,劉弗陵就站了起來:“今天晚上秋高氣爽,不如去太液池划船玩。”實際原因是,他實在不敢和雲歌再在一個屋裡待下去。
餘個斜睨着眼睛看他,考慮了一瞬,點點頭:“好吧!”
劉弗陵只盼着游完船後,雲歌能累得倒頭就睡,不要再折騰了。
於安命人將木蘭舟放入湖中。
雲歌和劉弗陵一人拿着一根漿,把船蕩了出去。
平常,雲歌都會有很多話,劉弗陵若有時間陪她玩,興奮之下,她的話就更多。可這會,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腦子裡琢磨一些別的事情,話反倒少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並肩坐在船上。
秋風拂面,夜色清涼,雲歌想到這幾日的行爲,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羞赧和難過。
兩人一直劃到了湖中心,雲歌都只是默默划船,一句話不說。
時不時,會有幾點螢光翩躚而來,繞着他們飛翔,閃爍幾下後,又在槳聲中離去。
螢光明滅中,垂首而坐的雲歌,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不見白日的嘻嘻哈哈,只覺她眼角、眉梢都是心事。
兩人不知不覺地都停了槳,任由水流輕搖着船。
雲歌仰躺在船板上,望着天上密佈的星斗,呆呆出神。
劉弗陵躺到她身側,也看向了天空。
夜幕四下籠罩,星辰低垂,有將人包裹其中的感覺。
水面如鏡,映照着上方的蒼穹,彷彿是另一個天幕,其上也有羣星閃耀,與上方星辰交相輝映。
擡頭,是星光燦爛;低頭,還是星光燦爛;中間,還有無數螢火蟲的煢煢光芒,也是星光燦爛。
迷離撲朔,讓人生出置身碧空星河的感覺。
雲歌喃喃說:“我以爲我已經看盡世間的星辰景色,沒料到竟還有沒賞過的景緻。”
她不自覺地往劉弗陵身旁靠了下,劉弗陵退了退,雲歌又靠了一點兒,劉弗陵又退了一點兒,身子緊貼在了船舷上。
雲歌並無別的意思,見他如此,心內難受:“我是洪水猛獸嗎?我只是想靠着你的肩膀。”一轉身,背對着他,面朝船舷,靜靜而臥。
劉弗陵心內傷痛,去抱雲歌,入懷的人兒,身子輕顫:“雲歌,你不是洪水猛獸,是我不能……”劉弗陵語滯,是我不能要你,不敢要你,因爲我不能許你將來。
雲歌問:“不能什麼?”
好一會後,劉弗陵輕聲說:“現在不能,這件事情應該等到洞房花燭夜。你的夫君會把你的紅蓋頭挑落,他會陪着你走一生,照顧你一生。”
雲歌眼中有了淚珠:“我的夫君不就是你嗎?”
劉弗陵不能出聲。
雲歌擦乾眼淚,轉身盯着他:“你不肯娶我嗎?”
“我當然肯。”
雲歌拿起他的袍角,和自己的裙角綁到一起,又想把自己的一縷頭髮和劉弗陵的繫到一塊:“天爲證,水做媒,星做盟,螢火蟲是我們賓客。今夜起,你我就是結髮夫妻。”
劉弗陵強笑着按住了雲歌的手:“雲歌,不要胡鬧!”
“我哪裡胡鬧了?你剛說過你肯娶我,而我願意嫁你,你情我願,哪裡有胡鬧?再好的洞房,好的過今夜的天地、星河嗎?再美的花燭,美得過今夜的螢火蟲嗎?”
劉弗陵去解兩人綁在一起的衣袍:“夜已很深,我明日還有事情要做,該回去歇息了。”
雲歌去拽他的胳膊,想阻止他揭開兩人的“糾結”,卻拗不過他的力道,眼看着劉弗陵就要解開交纏的結,雲歌急得索性整個人賴到他懷裡,抱住了他,兩人身子糾纏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