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純屬意外
李長海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心情會突然變得奇奇怪怪來。聽到雲英現在的消息他好像有些竊喜,爲何竊喜?他不想也不願去找答案。但聽到這消息後他最多的還是不爽。
爲什麼不爽?上一次來李家村,他是打定主意要讓雲英難堪的,可後來怎麼說着說着還和她相談甚歡,甚至在別人都誤解她的時候出言相幫。當時便罷了,回去之後可是懊惱了許久,並打了主意下次見到雲英非得找回場子來不可。現下這麼急匆匆趕來,雲英已經落魄得不能再落魄,可是這一切不是他親手策劃的,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長海,你在發什麼呆?”李銀鳳都在一旁叫了好幾聲,李長海也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惹得李銀鳳直接伸手推搡了他一把。
“幹什麼?”李長海轉頭,滿臉的不耐。
“長海,關伯母和關公子現下都臥病在chuang,你看我們是去鎮上請個大夫過來還是想辦法送他們二人去鎮上醫治?”李銀鳳畢竟只是個庶出女兒,有李長海在的地方她會盡量聽取他的意見,不過提出的兩個選項都有些耐人尋味罷了。
李長海聞言扯了扯嘴角,凝重的臉色重新恢復到懶洋洋:“現在回鎮上請大夫不是又要耽擱好些時辰,不如讓酗子拿了銀錢出去找人弄兩頂軟轎擡了他們母子出去,咱們家的馬車不就在安瀾河那邊嗎?另外,瞧這天氣,伯母和寧遠兄在李家村修養顯然不太適合,眼看着年後寧遠兄就要進京趕考,可不要爲了一時病痛再誤了科考,我記得府內還有個院子空着,不如請了二位在李府做客一段時日吧。”
李長海話裡的意思頓時就讓李銀鳳欣喜不已,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正好能用來培養感情默契。念及此,李銀鳳看李長海的眼神叫一個感激不盡:“既然長海都這麼說了,那我讓遠慧去找人。只是待會兒怕是要委屈委屈你了。”
“有什麼委屈的,待會兒你們先走。我在祖宅住上幾日,瞧瞧官府來怎麼處置安瀾橋一事。要是官府不出銀兩,咱們李府少不了添補上一些。”李長海擺了擺手,喚了外面的酗子趕緊跟着喬遠慧辦事,他則一個人揹着手出了關家院子施施然往李村長家漫步而行,要是沒記錯的話,小梨口中養雞的人家就是不遠處小山包後面的人家。
不說李銀鳳如何規勸賈氏以及董家人迫不及待地派人來幫着擡關家母子過河,單說李長海倒是走到了喬全家門口,也能從低矮的籬笆牆望見院子裡來回走動的雞鴨,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己來這裡是幹什麼?進還是不進?
吱呀——
籬笆門輕輕開了一條縫。裡面出來的人和李長海同時擡頭對上對方都不禁叫了一聲:“是你!”
門內正是不想聽楊氏嘮叨的雲英,藉着尿遁想要去沙地那邊看看水位退得如何,順便透透氣,沒想到躡手躡腳剛剛拉開門就見着一身騷包白衣的李長海站在門口想進不進的模樣,驚訝之後閃身出了院門。小心翼翼重新將木門扣上,這才壓低了聲音招呼了一句:“李三少還真是早。”安瀾河上的便橋今天才修通的吧,他這麼急來幹什麼?
被雲英撞個正着的李長海微微有些尷尬,又像是掩飾又像是解釋般說道:“上次我不是說想把西瓜運出去嗎?這次暴雨襲來,我特地來瞧瞧還有沒有西瓜可運。”
生意上門誰都愛,如今雲英手裡拿着關家的土地,栽種着小半畝西瓜的沙地正是她想去查看的地方。聞言面露喜色道:“我還以爲李三少是說着玩的。”
“我是那種隨隨便便誑人玩的麼?”李長海說完,心裡便想起自己不就被雲英誑着入轂過好幾次麼;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不好收回,只得訕訕別開了頭。
“那就好。正巧我也要去看看大雨過後西瓜還有沒有收成,就是不知道李三少有沒有那空閒?”雲英沒察覺李長海的彆扭,也沒想到李長海爲什麼會到這兒直接找她問西瓜的事,心裡只想着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這樣的好事不抓着那纔是笨蛋。
“等一等……”李長海人高腿長,隔了老遠便見着關家門口擡出來三頂軟轎,微微側了身子讓道路旁的山石樹木遮住了兩人身形。
“等什麼?”雲英好奇探出頭,憑着這輩子完好的視力,一眼便看清了三頂軟轎上的賈氏、關平和李銀鳳。前面開路的是李長海貼身小廝酗子和小馬,後面壓陣的是喬遠慧和小梨,擡人的都是本村青壯年和粗壯婦人。見狀,雲英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讓人送了他們母子去鎮上,省得嚼那些舌根的停不下來。”一不小心,李長海就瞅着雲英麥色的側臉說出了先前建議的意圖。
“你都知道啦,”雲英斜睨了李長海一眼,見他臉上依舊是招牌懶洋洋的模樣,哦了一聲,也不再繼續追問,只是輕描淡寫嘆了一句:“你去過他們家了?難怪知道要買西瓜得找我了。”
李長海當然不會去多做什麼解釋,瞧着那些人已經拐過小山包,微微側開身體:“走吧。”
不一會兒,雲英在前,李長海在後,兩個人就踏着泥濘沿着河邊一直到了往常雲英涉水渡河去西山的下游。離洪水的日子過去了四天,安瀾河水不再是黃褐渾濁,水位也差不多歸回了原位。
裸/露在外的一片片土地上順着水流方向鋪滿了青碧色的玉米,遠遠望去視野都比平時開闊了許多。雲英一直沒說話,只是埋着頭慢慢走着,這一片接着一片的玉米地今後都算是她安身立命的依仗了,但此情此景看來,誰能保證明年不會來這麼一場摧枯拉朽的大洪水。
“那邊,是你家?”李長海也震驚於滿目的蒼夷,但最讓他覺得破敗的還是現在離河岸起碼有十來丈的一攤泥土堆。
對,喬木頭的房子經過河水的浸泡沖刷,幾間屋子從攔腰位置塌了一地,房頂的木板和茅草經不起洪水肆虐已經不知道衝向了何方,只剩下殘垣斷壁如同廢墟堆在原地。
“是。”雲英小小應了一聲,心情更顯低落。
“要不然,我下次再來看你的西瓜地吧。”李長海終於是覺得自己有些殘忍,雲英纔剛剛經歷喪親之痛又被關家弄得無家可歸,現在讓她看見以前的房屋豈不是有揭人傷疤之嫌。
“沒事,已經到了。”說實話,雲英心情的低落和關家沒太大的關係,只是看着破敗的房屋,想想總歸是三條活生生的生命。
從下游渡河有一條小路,路的右手邊便是屬於喬木頭的沙地,後來雲英和喬全就挨着這沙地給關家開出了一畝多;小路的左右邊地勢要比右手邊高,近一畝的地瓜地便是在左手邊的坡地上。
洪水將小路的盡頭盡數沖毀,水流也是曾經從小路上肆虐而去,因着臨近河邊,小路走起來分外艱難。但幸運的是,洪水在這兒遇上了一個小彎道,只是捲走了小路盡頭一兩丈的土地,左手邊的瓜地並未損及太多。
見狀,雲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拉着小路旁邊的青藤手腳並用就要往上爬。只是,她忘了她已經好幾日沒吃過飽飯睡過好覺了,以前只需要輕輕使力就能攀上去的小坡此時就像是座大山,費盡她所有的力氣也只能頹喪地站在原地,還徒弄得滿手黃泥沙。
雲英是個神經粗的人,也是個內心無比執拗的人。越是爬不上去越是不甘心,經常獨自行動使然,雲英一時竟忘了身後還有李長海這麼個大活人站着,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動作粗魯地抓着青藤,以相當難看的狗爬姿勢重新往上攀爬。她都忘記身後有人跟着,自然就看不到李長海那副見鬼似的驚駭表情。
李長海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現在的表情,他也知道此時的自己肯定像個傻子。
他知道雲英與衆不同,可從沒想過她能不同到這幅模樣。弓起的身子,揚起的馬尾,微微發紅的認真臉頰,無一不透着蓬勃生氣,和印象中那些嬌滴滴、怯弱弱或是兇巴巴的小姐們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你……你……”情不自禁,李長海發出了兩個短促的音節,但後面要說什麼他完全沒了章程。
雲英正用心爬着難攀的一人多高山坡,突然聽到身後人聲,記起了今天可不是自個兒一個人出門,一閃身,腳下便失了分寸,手上也沒了力氣握住青藤,只來得及發出半聲尖叫,整個人就從半人多高的地方往下落。
“接住我……”不同於其他人一路尖叫到底,雲英直接就叫出了這三個字,讓李長海下意識往前一步伸出了雙手,穩穩將她的身子接入臂間,但他也因爲承受不住突來的衝力重重半跪到了地上,上半身和雲英身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明天月初,有多少人願意把保底的那張粉紅送給愛璦呀?
咳咳,要求不高,過2晚上就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