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褐色的半截手臂從土裡鑽出來正緊緊抓着無憂的褲腳,尖銳的指甲足有三寸多長,手掌上的皮膚如同腐爛的樹根,溼噠噠的掛滿粘液。
“滋!滋!”泥土中冒出一個又一個手臂,有的像是人類,有的卻是各種妖獸的爪子,盲目的抓來抓去,泥土中似乎埋葬着萬千屍體。
“咔嚓”無憂的腿用力一扯,硬生生的將半截腐爛的手臂從土中拉了出來。
手中黑光一閃,無憂抓住鴻山棍朝着腳下一點,一聲炸響之後,泥土翻滾,一人多高的石坑出現在無憂的腳下。
無憂側身橫移,站在石坑的邊緣,小金丟掉嘴中不知名妖獸的爪子,半趴在無憂的腳邊,嘴中發出嗚嗚的低吼聲,雙眼發出兩團淡金色的光芒,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周圍的一切,身體半弓着,隨時做好撲出去的準備。
對於小金的變化,無憂暫時沒有過多注意,目光環視一圈之後,目光所及之處,各種腐爛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破土而出,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一些屍體還能大概認出生前的模樣,而很大一部分早就變得面目全非,哪怕只剩半截身體也拼命的向無憂爬過來。
“咦?”
無憂驚訝的擡起右手,只見平時毫無聲響的火毒小人自己鑽了出來,站在無憂的手掌上蹦蹦跳跳,相比以前格外活躍。
黑色的火苗幻化出手臂不斷比劃着,似乎對周圍那些腐爛的屍體大感興趣。
無憂與它心意相同,雖然不知道黑色小人表達什麼意思,但是它興奮的心情還是能感受到。
正在此時,一聲悠緩的笛音打破寧靜,周圍那些腐爛的屍體似乎得到命令,一改之前緩慢的步伐,爭先恐後的如同潮水般朝着無憂淹沒而來,滾滾濃霧被屍羣帶起的風吹得翻滾着後退。
無憂眉目緊鎖神情凝重,手掌在胸前一揮,黑色的火人飛了出去,眨眼間變成一片火海,呈環形迎面撞上飛撲而來的屍潮。
火毒不愧是火蟾蜍的本命神通,由火毒凝聚而來的火種顯得更加威猛,只是對於元力的消耗更加恐怖,由於無憂只是築基境修爲,火海的範圍當然不能和火蟾蜍相比。
沒多久無憂已經感覺到丹田的元力消耗了三層多,而屍潮似乎無窮無盡,那些亂七八糟的屍體還在悍不畏死的前赴後繼,雖然黑色小人化作火海能輕易的將屍體焚燒成灰燼,將每具屍體比作水滴的話,黑壓壓的屍潮就是湍急的浪潮了。
沒用多久!火海也開始呈現頹勢,有些屍體已經掙扎着穿過火海,張牙舞爪的朝着無憂撲來。
無憂不慌不忙的掄起鴻山棍將那些漏網之魚重新砸到火海中。
無憂現在最擔心的是元力的消耗,丹田的疲憊感越來越強烈,用不了一炷香時間,不被這些屍潮淹沒了也會被抽空元力而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火海變得越來越稀薄,同時穿過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屍體也越來越多,本就面目可憎露着嗜血神情,被火毒焚燒之後,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無憂心神一動,環繞的火海得到命令,發出“嗡嗡”的顫音,瞬間化作一丈方圓的球形護罩,將無憂和小金護住。
火毒護罩被一波又一波的屍潮衝撞,上面佈滿漣漪,卻也堪堪抵擋住了那些屍體,對於元力的消耗瞬間少了很多,一時三刻倒也並無大礙。
亂七八糟的屍體發出各種咆哮,吵鬧不堪,卻至始至終掩蓋不了笛音。
“這笛音有古怪。”無憂此時才靜下心來發現古怪之處,這笛音不受喧鬧的噪音影響,似乎可以直達識海之中,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兩隻眼皮感覺越來越沉重,恨不得倒地睡去。
“要想脫身,看來得先破了這笛音,否則這屍潮沒完沒了的。”
無憂雖然想到了要破除笛音,可對於這種音波攻擊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師父您再不出來咱們就好被這些屍體分食了。”無憂沒好氣的說道。
“你小子這點事都搞不定,以後別跟人說是我徒弟。”識海中傳來渾邪的聲音。
雖然被渾邪訓斥,無憂的心總算放下,有這老傢伙出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渾邪雖然一直罵罵咧咧的,手頭上倒沒有閒着,一團銀色的光芒四射,頓時撐起一個銀色的結界,連同火毒也囊括在內。
結界剛成型,耳邊的笛音瞬間消失無蹤,前赴後繼的屍潮停頓了一瞬間,緊接着似乎失去了目標,散開後又變得緩慢遊離狀態。
無憂長長的吐了口濁氣,頓時感覺雙腿有些發軟,之前神情緊繃着,此時放鬆之後,才感覺到丹田中的元力十不存一。
心念一動,火毒小人搖搖晃晃喝醉酒一般化作毫光扎進無憂的經脈之中,同時一股精純的元力順着經脈流淌,丹田中的元力也隨之充盈起來,全身無力的疲憊感消失無蹤。
“原來這火毒還有這種能力?以後不論是遇到獸潮還是屍潮,不用過於擔心元力的消耗,也算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無憂情不自禁的說道。
“去前面看看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在作怪?” 渾邪提醒道。
“還要往前走?總感覺這地方透着陰森……”無憂看了看腳下的小金說道。
小金仍舊面目兇狠的朝着之前笛音的方向戒備着,熟悉它的無憂知道,小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要不是因爲無憂在,它早就逃之妖妖了,妖獸趨吉避凶的直覺往往最準確。
別看小金平時總是惹事,遇到築基境大圓滿的妖獸也敢遠遠低吼挑釁,此時對於前方的未知東西卻充滿恐懼。
“哼!”渾邪冷哼一聲。
“誰怕誰?去就去!”無憂大聲喊道,似乎在給自己壯膽。
無憂也不拖拉,朝着之前的笛音方向走去,此時有結界保護,不知道笛音是否還繼續,小金只是猶豫了一瞬間,接着視死如歸般緊跟在無憂身後。
濃霧朝着兩邊緩緩褪去,自動讓開一條道路,途中偶爾有腐爛的屍體漫無目的遊蕩,似乎無憂在它們眼裡並不存在一般。
不知走了多遠,驟然出現一座高大的廟門,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硃紅色的漆斑駁不堪,給人一種歷經萬載歲月的滄桑之感,灰白色的霧正是從裡面溢出來,廟門大開,裡面黑漆漆的一時看不真切。
陣陣陰冷寒氣從裡面吹出來透過結界,無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陰冷是冷到骨髓的,甚至感覺到身體要被凍結,靈魂要被剝離出來,無憂第一見到連渾邪的結界還有防不住的東西。
門框之上落有一副對聯,磨盤大小的字充滿陰柔之氣。
“陽間三世,積善作惡皆由一向你。古往今來,陰曹豐酆放過誰?……橫批……你可來了。”無憂幽幽唸叨,同時耳邊似乎傳來一聲細細的邪笑聲。
“難道是它?”渾邪的話中難得透着一份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