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法場

次日正午,陰鬱了許久的天空,突然有雪花揚揚灑灑地飄落下來,灑向大地,使人不禁感受到這冬日的寒意。

戴雲辰被歐智淵手下的幾名士兵裝進了囚籠,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鳳翼城將軍府西側的法場之上。

法場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臺子,用土塊夯壘而成的,有幾根木樁零零散散的豎立在法場上。法場正中,有一個稍高出一些的土臺子,便是刑臺。法場的四周圍滿了身着鎧甲、手執長戟的兵士。

今日,鳳翼城的百姓們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從四處趕來,擁擠在法場之下,翹首等待着要看殺人。

冬日的寒風,料峭在樹梢、料峭在法場、料峭在四周觀看殺人的百姓們的臉上,似乎刺得人的心底也在生疼。法場的號角響了,伴隨着寒風一起捲過,“嗚嗚”作響。在這一刻,就連這天地,也似有所感,開始了嗚咽……

戴雲辰被士兵們拖出囚牢,推上法場之上的刑臺,被反綁在刑臺上的一根木樁上。兩個劊子**着上身,肩膀扛着大刀,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地向着法場走來。四周的百姓們慌亂地閃開一條道路。

此時,歐智淵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趾高氣揚地穿過百姓慌亂中閃開的道路,走了過來。有數百名軍士小跑着跟在歐智淵的身後。歐智淵在法場前下了馬,扔開繮繩,走上法場,走到綁着戴雲辰的刑臺跟前。

“依風!本軍師今日便親自送你上路!你可願爲你的所作所爲懺悔?”歐智淵臉皮抽搐着,嬉笑着道。

戴雲辰怒目盯着歐智淵,憤恨地道:“大丈夫行事,何曾後悔?又何必懺悔!今日有死而已。只是頗感遺憾!”

歐智淵不解地問道:“遺憾?你還有什麼憾事?”

戴雲辰擡起目光,悠悠地望向離襄城的方向,說道:“遺憾,此生措失了葉將軍的厚愛,此後,便不能與葉將軍一起共創事業,掃平天下!”

歐智淵聽完愕然不已,愣了一下,隨即又哈哈大笑,道:“奇哉!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僕,竟然還想創一番事業,還要掃平天下?!真是癡人說夢!你不會是死到臨頭,嚇傻了吧!哈哈哈!”

法場下的百姓人頭攢動,相互擁擠着,紛紛議論。有個百姓似乎是詫異地說道:“據說,就是這個人殺了歐軍師手下的將領!哎喲!怎麼這麼年輕!還是個孩子啊!”

另有一個百姓附和着說道:“聽說這人只不過是一個奴僕!不過能殺了那花虎,還真是個好漢子!”

歐智淵聽到法場四周百姓的議論,臉上映出了嫉恨的神情,雙眼中怒火閃現,便走到法場臺子的邊緣,大聲喝道:“鳳翼城的將士們,各位父老鄉親們,此人乃是離襄城葉澤將軍手下的奴僕!日前膽大包天,胡作非爲,竟然敢殺害了本軍師手下的將領!俗話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爲了還花虎將軍一個公道,安我鳳翼城衆將士之心,今日,本軍師便親自監斬,將此人斬首示衆!”

法場下的士兵們振臂高呼:“斬首示衆!爲花將軍報仇!斬首示衆!”

歐智淵聽到士兵們的呼喝聲,臉上涌出了自得自滿的笑容,擡頭望了望天色,厲聲大喝道:“午時三刻已到!將犯人依風斬首示衆!”

此時,有一名劊子手將一碗酒端了上來,端到戴雲辰面前。

戴雲辰俯首叼起酒碗,一仰頭一飲而盡,頭一甩,將嘴巴叨着的酒碗扔到了遠處。酒碗在法場的邊緣摔成了碎渣。戴雲辰擡起頭,向遠方看去。

雪下得更大了,天空霧濛濛灰沉沉的一片,這老天似乎也是在無措中迷惘。陰冷的寒風捲起了法場上的雪花,那雪花也好像心有不甘似地,一陣陣飄揚亂舞,久久的不願飄去,在這法場的四周,落索悲涼地無聲地啜泣着。在法場之下,擁擠的百姓們齊齊地看着刑臺上的戴雲辰,目光充斥着悲憫之色……

此刻的戴雲辰凝視着遠方,思緒萬千。

幼時那如母親般溫柔和煦的桑南平原,似父親般雄壯奔放的海鱗江,還有那像巨人的脊樑一樣魁梧巍峨的鎖雲山脈,以及縱馬奔馳的往昔舊夢,指點江山的壯志豪情,在此刻,竟成了最讓人耿耿於懷的惆悵,伴隨着少年時的春華秋實一起,成了此生永恆的、最後的懷念!……

“依風!你對你那主人葉澤還有什麼遺言麼?本軍師幫你轉告!”歐智淵嬉皮笑臉地謔嗤道。

戴雲辰擡了擡頭,望着天空,呢喃道:“只可惜,此生再也回不去桑南平原了!”說完,淚珠悄悄地涌出眼角。

歐智淵譏笑道:“嘿嘿嘿!死到臨頭,還想着到桑南平原去浪蕩一回?浪客就是浪客!”

此時,法場之下有人議論道:“這麼小的個孩子就成了浪客,真是可憐啊,怕是家裡人都遭了戰亂了吧!”

有另一個感嘆道:“是啊!這麼小就沒有人管了,一個人四處浪蕩,太可憐了!”

……

四周的百姓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密集,聲音也越來越大。有很多人竟然萬分感嘆戴雲辰的‘浪客’身世。

忽然,不只是誰說了一句“這歐軍師連個沒人管的浪客都不放過,真是沒人性”,頓時,法場四周的百姓便紛紛叫嚷了起來。

百姓對龍延和歐智淵,以及鳳翼城的守軍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都憎惡他們的苛橫徵暴欺壓百姓,此刻竟然有很多人呼喊着爲戴雲辰叫屈鳴冤,法場一片喧囂鼎沸。

歐智淵看到法場外百姓的舉動,臉色大變。立即轉身,對着劊子手猛地一揮手,喝道:“立即行刑!”

一個**着上身的劊子手一步踏到刑臺上,怒睜着眼睛,揮起了手中閃着刺眼的寒光的大刀。

戴雲辰閉上了眼睛,眼角掛着淚珠滾落在了臉頰,從容沉靜地迎向落下來的斷頭刀。

法場外有百姓趕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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