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荒蕪的世界,到處是殘垣廢墟,別說人蹤,就連飛鳥痕跡也已絕盡,彷彿,所有的生機都被某種神秘的存在徹底抹殺.
但順着風力,四周似乎不斷有喊殺聲傳來,又與這裡的死寂產生了強烈的對比,若將視線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移去,便會發現那是生與死的交擊、生命與生命的碰撞。
海陸之戰,已經過去了兩個年頭。
戰爭初期,是在雙方不斷地試探中度過的,面對數十倍於己方兵力的海族侵略軍,大陸聯軍不斷調整戰略化整爲零,利用地利之便不斷消耗着海族的兵力,這其中,天翔率領的智囊團功不可沒。
每場戰役雖然也有損傷,但和海族動則數十萬的傷亡比起來微乎其微,但局部的勝利沒有讓任何人放鬆下來,面對殺之不盡的海族,內心的疲倦深深埋藏在每個聯軍戰士心間。
時至今日,誰都沒想到戰鬥居然會進行到如今這等地步,勝負,早已不是衆人關心的重點,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
每個月,海族都會自無盡海內派出增援,令人類聯軍一退再退,而爲了抵禦他們的入侵步伐,人類不斷將兵源往前線派送,死亡只能用冰冷的數字來體現。
大陸歷四零零九年,海族乘着大漲潮之際,再次增兵二十億,一舉拿下南洲近半領土,大陸聯軍被迫放棄南洲所有戰略堡壘,後退至連天峽,守關不出。
連天峽,神蹟大陸南洲通往內陸本土的最後一道壁壘,也是人類此刻能夠阻擋海族的最後一道防線。
它坐落於南洲最險峻的兩處山脈之間,是天翔發動數億人次、耗費無數資材,歷時四年打造而成,出於當時的局勢考量,天翔甚至放棄了進攻的打算,徹底在人類和海族之間樹立起了一座難以逾越的溝壑。
連天峽整高一千二百三十四丈,南面開鑿出無數小洞,並非是爲了能讓海族方便攀爬,恰恰相反,這些洞中機關密佈,可謂每一步都是死神召喚,從未有海族攀上八百丈以上的高度。
東面,是永恆烈焰,不分晝夜地燃燒,將附近地域的溫度升高到皇階強者也難以接近的地步。
西面則是無盡沙地,被石磊利用天賦異能,聯合數百萬土系修煉者的力量,將這裡化作了一片泥藻之地,除了飛鳥,沒有人可以從這裡跨過,哪怕一根羽毛飄飛在地面上,都會馬上被沙石吞沒。
雖然這一切背後都耗費了巨大的代價,但爲了生存,這是人類唯一的選擇,也是靠着連天峽這道逆天防線,纔將海量的敵人攔於關外。
爲了早日破關,海族不再分兵,所有大軍聚兵一處,不分日夜,發動強攻,以海族士兵的屍體搭建天梯,意圖攻破連天峽,卻遲遲未能建功。
這一日,時間翻到了四零零九年年末,離海族大皇子和天耀約戰之期還有半年。
似乎這麼久還未能攻下這座連天峽,令海族感到分外恥辱,這些天,他們攻擊的力度暴增數倍,到處堆積着如山般的屍體,沖天血氣瀰漫在天地之間,就連大地都被染成一片墨紅。
此時,距離連天峽西側二十里外,虛空中突然裂開一道縫,接連三道身影從中飛出,赫然是金玉中、石磊和雷炎三位神階至尊,但從他們佈滿全身的傷痕來看,肯定經過了好一番苦戰。
“老四,下回別再莽撞了!這次要不是老三,你就回不來了!”
金玉中言語間看似責備,但臉上的關切卻怎麼也隱藏不住。
“知道了,大哥!哎,他孃的,這仗是越來越難打了!
雷炎一把將左肩上的爛肉扯下,輕罵幾句道。
“哎,也不知其他人那裡怎麼樣?走,先回去再說!”
三人中,石磊傷的最深,整個後背幾乎都裂開,猩紅的血肉裸露在外,分外猙獰,但幸好,氣勢仍十分旺盛,看來並未傷到要害。
三人隨即身形連閃,片刻之後,返回到連天峽內,在那,已有不少人等候着,或閉目沉思,或盤腿調息,大多身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傷勢。
當他們見到金玉中三人時,紛紛站起身,迎了上去,眼中的驚喜道盡了一切。
“咦!老羅沒回來?”
雷炎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少了往日和他有過命交情的一位神階至尊,不由出言詢問。
“老羅他爲了給我們創造機會,獨自硬抗對方三人,我們來不及救援,哎...”
一名全身畫滿黑色紋路的巫族至尊悲切地說道。
“這羣沒屁眼的垃圾,我日,他人呢?你們難道就把他扔在那了?這算哪門子兄弟?”
雷炎不顧身上的傷還在淌血,咆哮出聲,一把抓起那名巫族至尊,連聲叱問道。
“四哥!冷靜點!老羅沒事!”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雷炎的肩膀上,將他滿身氣焰完全壓將下去,同時,也讓他的心定了下來。
“天耀?老羅!”
看清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人,雷炎頓時化悲爲喜,一把接過天耀懷裡的那名巫族至尊,直到發現他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隨即望向天耀,眼中滿是感激。
“首領!”
“天耀!”
其他人也紛紛圍上前來,顯然,天耀的出現讓一衆往日強大無比的神階至尊激動萬分。
“天耀,你突破了?”
作爲衆人之中最強的存在,金玉中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查探出天耀的深淺,不禁驚喜地問道。
“還沒,只是略有所悟,這個瓶頸沒有這麼好破啊!幸好,出關之時救下了老羅,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另外,暫時停止屠神計劃,我感覺到海族似乎會有大動作,我們一定要小心爲上!我先去天翔那,其他事,晚些時候再說!”
天耀搖了搖頭,隨即回過身,向前線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衆神階至尊臉上都流露出心痛之色。
這兩年,若說他們是遊走在生死邊緣,那天耀就是每一息都在與死神博弈,爲了提升實力,他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動用了遠古禁術,沒有人知道這項禁術是誰傳給他的,若讓他們知曉,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把那個該死的傢伙拖入地獄。
而爲了煉成這道秘術,天耀歷經無數生死劫難,唯有不斷突破才能存活於世,這種在無盡痛苦中修煉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實在戰爭初期,爲了不違背戰爭契約,雙方神階至尊確實沒有參與到戰爭中去,而戰鬥的勝負則取決於兩點,聖階大尊與底層戰士。
雖然在南峽關之戰,因爲出其不意,人類大勝,更是滅殺海族數百聖階,但在之後的戰鬥中,這點優勢很快便被海族扳回,人類開始出現大量傷亡。
很難解釋,親眼目睹同類在面前被異族殘殺的感覺,每當看見大量人類死在海族手中,天耀他們就寧可自己不是神。
這種感覺,隨着海族不斷增兵,人類不斷退敗,變得更爲強烈。
直到一次,人類撤退不及,被海族攻破防線,一路殺將到陣後城市之中,此役,人類傷亡超過六百萬,其中,更有近半數是平民百姓,整座城被屠戮一空,就連那些老弱婦孺、初生孩童都未能逃過一劫。
那一仗,令天耀徹底暴走,可當他想要出手之時,卻被天地之力死死定在場中,無法動彈,耳中盡是人們死前的嚎叫和祈求,還有無盡的痛恨。
那一次,他的淚都流光了,最後,眼中,只有絲絲血痕。
此戰之後,天耀沉寂了整整十天,把自己關在房內,不讓任何人靠近,當他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原先滿頭黑髮只剩一片銀白,而且,臉上的神情冷得像冰。
出來之後,天耀直接找到了金玉中他們,隨後四人一同消失不見,三日後,當他們回來時,手中多了三具屍體,其中之一便有那海族第六神使奧圖普。
隨後,利用這三具神階至尊的肉身,天耀成功使得三名大巫突破至神階,自那一刻起,屠神小隊正式成立。
對於天耀此舉,海族至尊們自然無比震怒,曾經聯手向天耀討要說法,卻被天耀一方拼死又搏殺了四人,並留下一句話。
“有本事,讓你們的大皇子現在就來找我,另外,我並沒有違反契約,你們,就給我洗乾淨脖子,等着吧!”
自此之後,海陸之戰,將雙方的神階至尊也拖入了漩渦之中。
連天峽總作戰室內,天翔正與項鼎、小八、林翰等人商議着什麼,天耀的到來同樣令他們無比欣喜。
寒暄了幾句,天耀將話題直接拉入正題。
“這次,我之所以提前出關,是因爲心中升騰起一股揮之不去的危機感,並不是針對我個人,而是整個陸地生靈!”
“大哥,我正想和你說,近期,海族神階至尊幾乎不再出現在連天峽附近百里之內,屠神小隊的戰果越來越小,另外,海族大軍的攻勢至少加強了五成,戰士們幾乎沒有閤眼的時候,我們正在商議解決之法!若你的感應沒錯,那目前的僵局很有可能被打破!”
天翔顯得異常無奈,眼神中滿是疲憊,他已經整整半個月沒閤眼了,他不敢休息,生怕一覺醒來,連天峽被攻破,入目全是生靈塗炭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