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月不喜歡帶着丫鬟,而且聽年氏說,南宮月好像也沒有貼身的丫鬟,她對待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漠。
驀地,南宮芸猛地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難道……
南宮芸怔住了,她不相信自己所猜想的,如果那是真的,南宮芸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也許,她能理解爲什麼眼前的女子會變得對一切都漠然到了極致的原因了。
按說她這樣矜持的大家閨秀,遇到了之前那樣的事情,應該早就哭的要死要活了,可是南宮月的表情卻比南宮芸想的還要淡然,彷彿,之前的事情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根本和南宮月沒有一絲的關係。
到了房間的時候,南宮月讓南宮芸等一會,便去換了衣服,南宮月再度出來的時候,換上了一件清雅卻不淺素的衣衫,更加襯托的她如同懸崖邊的白蘭般,她的冷和南宮芸的不同,她的冷是漠然,是空洞,似是對身邊的一切壓根都不在乎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南宮芸是空谷幽蘭,是內斂的利刃,她如同南宮月的漠然不同,她會在無形之中將自己的冷厲刺向自己的敵人。
屋子裡除了南宮芸身邊的素兒一個丫鬟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而南宮月也彷彿習慣了般,淡然地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端起來低啜了一口之後方道:“三個月前我和我娘去白馬寺上香見到過趙雲一次,隨後便有了今天的事情,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大夫人無法再繼續利用你,所以我就成爲了替換你的棋子。”
南宮芸神情微怔,沒有想到第一次見面,南宮月就會把這麼敏感的東西說的這麼徹底,可是一想到南宮月的性格,南宮芸便覺得也沒什麼了,當下道:“似乎,趙雲在趙府並沒有那麼得寵。”
“我在南宮府也不受寵。”南宮月神色淡然,彷彿也說着“今晚要吃些什麼”般那麼淡然。
南宮月的潛意思就是,她如果因爲今天的事情而和趙雲在一起了,那麼縱然南宮芸和趙凌在一起了,她就算是附帶的那個歡喜,如果南宮芸沒有和趙凌在一起,那麼她和趙雲的事情就會變成拉近趙府和南宮府的鈕釦,反正南宮月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去聽從大夫人或者老夫人的,所以南宮月嫁了一個趙雲,表面上拉近了兩家的關係,這就足夠了,這就是南宮月的利用價值。
可是南宮芸卻覺得一切都沒有南宮月想的這麼簡單,否則爲什麼不早不晚的,偏生是發生了南宮盈那件事情之後大夫人才這麼做的,大夫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手,那麼南宮芸已經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和趙凌的婚約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大夫人才儘快出手,想用南宮月和趙府連接在一起。
只是,既然南宮芸連唯一的,能拉近趙府和南宮府的價值都沒有了,爲什麼非但沒有被趕出府去,還不會被任何人所對付了呢?趙凌究竟對南宮逸峰說了,究竟答應了他什麼,纔會換來南宮芸今日的待遇?
是和趙凌將會回到邊塞,再不回京城有關係嗎?可是
這兩者之間又有着怎樣直接的關係呢?南宮芸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這時,年氏突然走了進來,看到南宮芸的眸底閃過一抹訝異,隨後便恢復了淡然,走上前去:“芸兒來了。”
沒有外人在,所以年氏可以和南宮芸表現的親切。
可是今日,南宮芸卻不想和年氏有什麼關係,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麼南宮月和趙雲的事情應該和她也有着關係吧,而那個接應趙雲的幕後者,應該也就是年氏吧。
南宮芸還記得之前年氏說要和她和南宮月好好扶持的事情,南宮芸之前一直認爲是隻在南宮府,卻不想年氏的意思是等到她們都嫁入了趙府的時候,南宮芸竟是沒想到,原來早之前,年氏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饒是沒有南宮盈的事情,只怕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南宮月嫁入到趙府去,可是年氏卻沒有想到,今日會被南宮芸撞見這些事情,並且打亂了她的計劃。
南宮月依舊神情淡然,彷彿根本沒有猜測到是她的娘,親孃把她在一步步地往火坑裡推。
“我還有事,便先離開了,改日再來拜訪。”南宮芸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年氏叫住了。
“請二小姐留步,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南宮芸停下了腳步,看着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起身向自己房間走去的南宮月,心底嘆息一聲,走到了年氏的身邊。
年氏的神情依舊那般淡然,向外走去:“如果不介意,一起去花園走走吧,牡丹花開了,很是嬌豔呢。”
南宮芸沒有拒絕,她知道,接下來,年氏一定會對她說一些大事。
“兩年前,大夫人爲了拉攏皇商,想要把月兒許配給一個年過七旬的糟老頭子做小妾,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第二天,那皇商在夜晚入廁的時候便掉入在糞坑中溺斃了;一年前,老夫人想要重修和她一個遠房親戚的關係,哦,對了,她的那個遠房親戚現在是個一品誥命夫人,所以想要把月兒許配給那個誥命夫人的癡傻的孫子,我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二天,那個癡傻的孫子白日上街,便被馬車撞死了;半年前,老夫人便商量着要把月兒許配給趙將軍,我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情,就拿着一杯鴆酒去找了老夫人,我想,如果我死了,那麼縱然趙凌要和月兒在一起,那也會等待滿了三年的服孝期之後,所以這件事情便這麼過去了,後來你承接了這件事情。”
年氏的聲音很輕,如同雪花飄飛在空中,卻很沉重,如同一直下降在大海的大船,水壓強烈地壓在南宮芸的心中,卻是連一絲漣漪也泛不起。
“我喜歡食用蜂蜜,甘甜的味道,後來就有人用夾竹桃爲我專門釀造了一盒蜂蜜,我已經使用了兩個月了,過了不久,等蜂蜜吃光的時候,想來也是我生命終結的時候了。”年氏的脣角蜿蜒了一絲苦澀,眸中卻沒有任何的憤恨。
南宮芸的心漸漸地沉入了谷底,卻依舊沒有言語。
年氏手中的一根樹枝已經被折斷,年氏淡笑無聲地丟
棄了那樹枝:“我知道,這是我的報應來了,我躲不過,可是我擔心我離開之後我的月兒該怎麼辦?她說她想絞了頭髮當姑子去,可是大夫人和老夫人是不會放過的,有夾竹桃蜂蜜,就會有砒霜,就會有馬錢子蜂蜜,她躲不過的。”
“所以,你就導演了今日的這場戲是嗎?”南宮芸只是覺得悲哀,爲一個爲了自己的女兒敢殺人卻依舊無法挽救自己女兒性命母親感到悲哀,更爲了一個用勇氣殺人卻沒有勇氣與惡勢力做鬥爭的母親感到悲哀。
年氏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她是勇敢的,卻又是膽小的,南宮芸想這應該是歲月在她遺留下來的“命運無法抗拒”的東西吧,正因爲如此,也造就了南宮月現在對待所有都那般漠然的緣故。
“月兒喜歡趙雲的哥哥,趙程,趙程和趙雲是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情也是我在不久的剛纔才知道的,好在沒有釀成大錯,可是我不敢去面對月兒。”年氏的聲音幽寂如同傍晚任由晚風吹拂的蘆葦,有些飄搖的哀涼。
原來如此,南宮芸看向年氏:“可是你卻小看了大夫人的能力,她最終還是擺了你一道,是不是?”
年氏的眸底閃着火苗,一種訝異了許久的憤恨:“他們欺人太甚,早晚都遭到天譴的。”
這是南宮芸第一次看到一向淡然的年氏也有像玫瑰花一樣長刺的時候,不過這刺兒卻傷害不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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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女心切,可是卻忽視了不能與虎謀皮,我會想辦法找大夫給你治療,爲了月兒,你也要活下去。”南宮芸本不想多管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是她也無法眼睜睜地看着昔日幫助過自己的人被自己的仇人給害了去。
敵人的敵人,自然可以成爲朋友。
“芸兒,謝謝你了,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大夫人根本不會幫助我,我在南宮府孤立無援了。”年氏的眸中如同熄滅的柴火般,昏暗的毫無一絲光亮,當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般,看向南宮芸的目光多了幾絲懇切:“你說過,你會扶持她的,芸兒,看在我從來沒有害過你,從來沒有利用過你的份上,請你,幫幫她。”
年氏說的沒錯,她確實沒有傷害過南宮芸,即便是她和趙凌的事情那也並非年氏所願,再者,之前南宮芸和趙凌的事情還是年氏有意透露給南宮芸的,雖然年氏做的這一切可能都是爲了以後能有用到南宮芸的時候讓南宮芸幫助她,可是這是人之常情,南宮芸亦不會認爲年氏利用了她。
“我說的,自然會做到,只是現在看來,三伯母似乎是押錯寶了。”南宮芸神色淡然地坐在了涼亭裡。
“你真的這般認爲?可是我卻認爲你已經時來運轉,有貴人相助了。”年氏恢復了以往的淡然,看着南宮芸輕笑道,笑中卻有着幾分志在必得。
南宮芸不可否認,她現在確實遇到了貴人,可是如果沒有她自己的努力,她只一故的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那麼南宮芸相信,她不會給自己贏得被別人幫助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