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華雲深在那張摺疊牀上鋪上了被褥,然後將張楚楚的被子疊好,送回來張楚楚的臥室。兩個人只住了一晚,張楚楚心想,估計這輩子也就這一晚上了。
“我想問下,這書櫥裡的證書,獎章,都放哪裡去了?”張楚楚問華雲深。
華雲深正捲起褲腳,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肚,挺好的,只有點淤青。拿了點紅花油,一邊揉搓一邊道,“收起來了,我想你的工作是翻譯,那將來會需要一個放很多書的地方,所以騰地方了。”
“可是我不需要這麼大的地方啊,而且也不會住很久。”張楚楚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華雲深的手慢了下來,將紅花油收拾了。“就當是我在慢慢的抹去我在這個世界的痕跡吧。”現在華雲深覺得自己收起來挺好的,這樣不在張楚楚的眼皮子底下晃盪,印象就不會深刻,當自己不在了,也就會慢慢的把自己忘記。
這話一出就有些悲傷,張楚楚很想告訴華雲深,那要不你退出?復員吧。但是自己又沒什麼立場,至少就連譚月清都比自己有立場。
“倒也不用這麼快。”張楚楚小聲的說了一句這個。
華雲深站在張楚楚面前,“我能聽到,鄙人不才,聽力很好。下午你想幹什麼?”
“好像也沒什麼可以乾的,就看書吧。我上一個工作已經收尾了,下一個工作可能要等幾天。”張楚楚認真思考之後得出了結論。
華雲深點了點頭。
然後張楚楚的手機想起,是張舒打來的。
這次在華雲深的面前張楚楚可是學乖了,沒有摁免提,還跑到了廚房去接電話。華雲深看着張楚楚的模樣,倚着門框只覺得可愛,看着張楚楚的背影發笑。
等張楚楚從廚房出來,幾步跑到華雲深跟前。“爲什麼我媽給我說你給她花了大價錢報了一個一對一的旅遊團?”
華雲深點頭,“對啊,我報的。”
“太貴了吧。”張楚楚回想了一下價格,還是覺得貴。
“我把你當妹妹,那你媽就是我媽,我給我媽花錢,你管不着。”華雲深抱着胳膊看着張楚楚。
這樣說好像也沒錯,但是張楚楚真的很想勸華雲深退款。這種價格,並非是張楚楚這個收入可以承受的起的。
但是華雲深卻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咱媽都多大了?”
張楚楚說出來年齡。心說,這咱媽說的還挺順口。
“對吧,你看都這麼大的年紀了,你不讓人享受一下,那怎麼可以呢。”
張楚楚無法反駁,現在她媽正開開心心坐着大巴,在心美嘴甜的導遊帶領下奔向機場呢,那自己總不能現在打電話攔下吧。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那今天下午你沒什麼事情的話。陪我去附近的遊樂場玩吧,聽說還挺有意思的,但是我沒去過。”華雲深提議。
張楚楚想了想,華雲深的那些朋友全是男的。小時候沒有父母帶着去,長大了沒有女朋友一起去。現在覺得有了妹妹了,想一起去看看也有道理。
不得不說,華雲深這人還有點童心呢。
張楚楚覺得華雲深的形象在自己的心裡原來越立體了。
“好吧,那就去吧。”說起來張楚楚上一次去遊樂場玩還是在小時候,她媽帶她去的呢,長大了,就沒再去過。
等到兩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遊樂場的時候,張楚楚只覺得有些尷尬,這裡大部分都是情侶啊,要不就是父母帶着小孩子來玩的。細想一下,哥哥帶着妹妹的,好像還真沒有。
期間還有人來問華雲深買不買花送給女朋友。
華雲深還真的買了,遞給張楚楚。“拿着吧,別人都有,咱們也別太出格。”
張楚楚只能接下,“到中午點了,先吃飯,先吃飯。”吃飯好歹的能緩解一下尷尬吧。
華雲深領着張楚楚到了一家排隊人挺多的地方,“就這吧,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情,權當排隊消磨時間了。”
這話說的張楚楚很贊同,周圍全是人,也就沒這麼尷尬了。
所以這頓飯張楚楚吃的還不錯,等到兩個人抱着肚子從裡面走出來,華雲深感嘆,“味道確實不錯,下了還可以來。”
張楚楚心說,下次?算了吧,這種事情最好少一點。
兩個人在人來人往的遊樂場閒逛,華雲深看着遠處的打氣球得玩偶,問張楚楚,“想不想玩?”這是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個遊戲了。
張楚楚看向華雲深,“你不會是想用自己的職業,偷偷開掛吧?你怎麼不帶我去玩抓娃娃?”
被識破了。
“抓娃娃我玩過,它那種是機器作弊,整個機械手一點力氣都沒有。”華雲深承認,玩娃娃就是完全坑錢。
“你還玩過抓玩玩?”張楚楚眼中表示有戲啊!
“不是和譚月清,是出任務的時候。”再多的華雲深不願意多說。
張楚楚是知道華雲深任務的特殊性,不願說有不願說的道理。“行吧,那我們就玩一下這個,讓老闆遭受一下專業人事的毒打。”
這惹的華雲深想要發笑,給了老闆錢,拿起了氣槍,啪啪幾下出去,一個接着一個的氣球破裂。
那老闆一看這是遇到砸場子的了?可是眼前的年輕人看起來瘦瘦的,並不是那種黑社會大漢。“等下,你不會是當兵的吧?”
周圍也有幾個玩這個遊戲的,聽老闆這樣一說,周圍的人頓時投過來目光。
“不好意思,被發現了。我現在還能繼續嗎?”華雲深放下手中的氣槍看着老闆。
老闆看着那巨大的玩偶,“不行,你這樣我沒法做生意了啊。”
周圍幾個人起鬨說老闆開個攤都玩不起。
華雲深也不生氣笑着指了指張楚楚,“我媳婦,不是軍人,沒摸過槍。她來,我出一個手指頭,這樣行不?”
那老闆聽華雲深這樣說也知道這人既然是敢這樣說,心裡八成也是有譜的。但是周圍的人都看着呢,要是自己還不答應,怕是不好。
再說了,被這小夥子一鬧,周圍可是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這也算是人流量了。“那行吧,你說的就出一個手指頭啊!”
張楚楚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呢,就被華雲深推上前去了。
“雲深,我不行,我有點害怕。”張楚楚站在華雲深的面前,低聲小聲道。
華雲深將氣槍放在張楚楚的手中,從背後摟着張楚楚。“是害怕這場面?還是別的?”
這場面當然是不怕的,張楚楚在大學裡做演講的時候,人可比這多了,也沒害怕。“我怕槍。”
華雲深猜對了。張楚楚對關於軍人的一切東西都有一種恐懼,後來又從恐懼轉變爲厭惡。“那看來我將書櫥裡的證書,獎章都收起來是個好決定。”華雲深不僅將證書和獎章都收起來了,這兩天也沒再穿任何深綠色的衣服。
“謝謝。”張楚楚道謝。
“恐懼逃避不是辦法,而是要戰勝它,這樣你才能強大起來。”華雲深拿起張楚楚的手,放在氣槍上,“想象一下,它是聽你指揮的,它是守護你的。別害怕,你要勇敢的往前走,往事暗沉,不要回頭。”
華雲深想了想,自己能留給張楚楚什麼呢?一大筆遺產,一套房,一輛車。除了這些好像就沒什麼,華雲深想,那自己不是還可以不讓張楚楚對他們軍人沒這麼多的偏見,能真正的戰勝它們。
人總是要無所畏懼才能更加強大。
“好,看好準星,開槍就可以了。不用擔心,我出一個手指頭,在你身後呢。”看着張楚楚已經穩定了下來,華雲深開口讓張楚楚開始。
原本想着自己拿下那個巨大的玩偶,讓張楚楚在想到可怕的事情的時候想想軟和的玩偶,但是現在看來,自己得到的玩偶,會更有效果。
華雲深真的就只伸出了一根手指,站在張楚楚身後,輕輕的擡着氣槍,啪的一聲,氣球破裂。
周圍還響起了掌聲。
“不要分心,繼續。”華雲深微微皺眉,像是在教訓手底下的新兵蛋子,但是語氣卻柔和了很多。
張楚楚不敢鬆懈,繼續射擊,一個接着一個,全都中了。
那老闆心說,幸好有很多人圍觀,不然的話真的是虧死了。
“雲深,我不想要那個大玩偶了,我想要小的,我們車停的遠,拿着大的逛街不方便。”
華雲深看現在的張楚楚已經是目光堅定,出手快準狠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好,那你就只需要再中兩次,剩下的往回打。我會幫你調整準星,你繼續就行。”
張楚楚又連中兩次,然後往回打,剩下的全都打在了之前打的位置。
周圍想起來歡呼,他們都看出來,人家是可以拿到了最大的那個玩偶的,但是後面卻偏偏的往回打,應該也是想給老闆留面子。
那老闆很好心的問他們要不要再來一次,可以把最大的那個玩偶拿走。華雲深搖了搖頭,“我們要那個小的就行,大的不好拿。”
老闆只好將一個紅眼睛的小兔子遞給了張楚楚。周圍不少人看華雲深和張楚楚走了之後也躍躍欲試的想要來上兩槍。
這玩偶的做工一般,但是張楚楚拿着十分開心。“雲深,是兔子!你知道我們國家被網友親切的稱爲什麼嗎?”
“不會是兔子吧?”華雲深有些不確定。他時間寶貴,很少上網看網友對國家的評價。
“沒錯,就是兔子!”張楚楚是衝浪達人,現在抱着這個兔子,別提多高興了。
看着張楚楚高興,華雲深也開心。邊走邊問,“爲什麼是兔子?”
“同志啊!兔子諧音同志。”張楚楚解釋道。
這諧音諧的,華雲深覺得自己一個普通人,還真不好理解。咂摸着同志兩個字,這兩個字在生活中不常用,但是在他的部隊生涯中倒是常見。現在看着張楚楚懷中的兔子,華雲深覺得兔子原來這樣可愛。
“現在不這麼害怕了吧?”華雲深指的是槍。伸手摸了摸張楚楚的頭髮,今天的張楚楚沒有在腦袋上頂個小丸子,將頭髮全散下來了,但還是可愛的。
張楚楚點頭,“不害怕了,現在就是有一把真的,我也敢上去摸一摸了。”原本她看電視的時候,男主角帶着女主角去打氣槍,這種場景她都覺得尷尬非常。怎麼到了這裡,沒覺得多尷尬呢?難道是因爲華雲深沒有電視裡的男主角帥?
他們兩個就真的是像在實戰教學?
“那不可能,在我國,只有現役軍人,武警戰士可以摸到槍,再有就是警察,特警,這樣的特殊職業可以配槍。你這個想法,我可滿足不了。”除非張楚楚最次也要是部隊文職,不然真沒摸槍的可能。
張楚楚心說,我就給你順便說說,你要是真的弄一個來,自己先嚇死了。
就華雲深這種說話開不起玩笑的,張楚楚表示不想和其多聊。心裡腹誹,也不知道譚月清是怎麼喜歡上這種鋼鐵直男的。
“走吧,你拿着兔子要是不方便,我給你拿着。”華雲深說着要拿過張楚楚懷中的兔子。
其實這兔子的耳朵有點大,被張楚楚抱在懷中還真的有點遮擋視線。“行,你拿着吧,好歹這兔子也有半年長呢,確實不方便。”
既然有人給自己拿東西,張楚楚當然很高興了。心裡想着,自己這出來一趟也算是有點收穫了,收穫了一個兔子。自己的牀上要多一個玩偶了。
但是張楚楚將兔子遞給華雲深的時候,突然的愣住了,兩個人站在咖啡館門口,咖啡館巨大的落地玻璃裡面坐着一個張楚楚認識的人。
華雲深也注意到了張楚楚的不對勁,頭朝着張楚楚看得方向轉過去,就看到了沈承安。華雲深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自己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可真是冤家路窄。
沈承安的對面還坐着一個女孩子,長得還挺漂亮,沈承安看起來對其還挺殷勤的。華雲深道,“這人不會是在相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