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兩人,她不由開始勾勒兩人身穿喜服的模樣,樂呵呵笑了,碧薇,希望你和他能有緣相逢。
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了她一跳,舒翎羽拍拍胸口,睜大眼睛盯着梅姑姑,吐了口氣:“嚇死我了!”
梅姑姑搖搖頭,無奈:“娘娘,您又走神了!”
舒翎羽臉頰肌肉動了一下,嫣然一笑:“梅姑姑,先歇歇吧,月香,倒茶!”
“是!”
梅姑姑暗歎口氣,她一走神被抓個正着就使出這招:“娘娘,奴婢奉太后懿旨,務必在十日之內教習娘娘宮中禮儀,請娘娘勿爲難奴婢!”
“梅姑姑,爲何是十日?明日我向太后請示一下,請太后允我更多時間習練即是!”
“娘娘可知爲何太后命令十日內娘娘必掌握宮規禮儀?一待習成,即是娘娘侍寢之時!”
穿衣、梳妝打扮,她凝視着銅鏡中的自己,紅脣如櫻、臉若桃花:這是我麼?
微微怔愣之間,已聞一聲通報,月香、月紅兩人忙攙扶着她坐於芙蓉帳中,她的心隨之輕輕退去的腳步忐忑起來。
遠遠的,似已聞到他的氣息,她低垂着眸,直至錦衣衣襬映入眼簾,緩緩擡頭仰望着威嚴貴氣的男人,忽然有了片刻的恍惚,今夜的她是舒碧薇不是舒翎羽。
“你倒挺乖巧的!”
舒翎羽正欲起身行禮,他輕輕按住她的雙肩,輕輕滑至她的脖頸處,擡起她的下巴,玩味的打量着她:“謝碧薇,是個好名字!”
“謝皇上誇獎!只是自爹爹和娘去世後,妾身已改姓舒!皇上,可否允我姓舒,舒碧薇!”
“舒碧薇?!是更順口了些!準了!”他緩緩取出她發上的金釵,烏髮散落下來:“你學禮多日,可知道如何侍候?”
灼熱的氣息輕拂她的臉頰,她心亂如麻,恍惚間,她的身子已平躺於牀上。
她凝視着那俊朗的臉龐,深邃的眼眸燃燒着慾望,心裡輕嘆了口氣,由他解開衣帶,當溼滑的舌滑入她口中,她一陣無措,只能任憑靈舌糾纏。
迷離中,聽得他柔喚“碧薇”,剎那,眼淚潸然而下。
周紫川怔怔看着眼前的幾個字,苦笑:她進宮了!
在凌陽郡巡查的每時每刻,她的淺笑、她的清眸、她的粉脣、她的淡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糾纏在夢中,侵蝕着他的心。
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京都,只想告訴她,他想她,他要娶她。
馬,尚未停穩,他已翻身而下,想見她的迫切遠超於所有的一切。
只是,當被告知舒碧薇已進宮時,他完全怔愣,爲何是她,偏偏是她?
從宮裡得到的消息讓他更是不知所措,她成了他的妃。她的笑顏從此只爲他綻開,她的清雅從此只屬於他一人,而與自己,再也無關。
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也許他只是個路人,與她擦肩而過,她不會記得他是誰,即便相見,她也不知道他是誰。
“王爺——”
周紫川黯然回頭,手卻仍停留在那幅字的落款處:“董觀,你說如果當日本王沒有那些擔心、那些遲疑,今日是否會不一樣?”
“王爺,屬下以爲王爺可找舒翎羽姑娘探問一下情況!”私底下,他以爲,兩位姑娘不相上下,如今舒碧薇已進宮,剩下的那個舒翎羽未必不能填補那個位置!
周紫川搖搖頭,董觀跟隨他多年,話中之意他多少能猜得一些,他嘆了口氣:“有些東西是不能替代的!”
舒翎羽徐徐將身子浸入桶中溫水裡,想起昨夜又是一陣臉紅,已不再是第一次侍寢,但她依然覺得飄忽、旖旎。
他喚她爲“碧薇”,每一次當那微抿的脣畔吐出那聲柔喚之時,她的心就多落下一絲惆悵,她突然想要自私的只想要他喚她的名字。只是,他是天子,納的妃是謝碧薇,不是她,不管是一時之興或是其他,她只知道,她不該去祈求任何東西。
“娘娘,該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了!”月紅輕聲提醒道。
她微閉上眼,宮中規矩不少,向太后和皇后請安如同清水庵中的早課和晚課,每日必不可少。她略一嘆氣,扶着桶沿起身,細心穿戴好,澀澀一笑,她是舒翎羽——
出了青綺宮,她慢步往永福宮而去。
到永福宮請安並非是件難爲之事,太后待她極是親切,不,或許是待碧薇極爲親切,幾番下來,她多少也琢磨出些,如今皇家子嗣缺乏,太后對她寄予厚重的期望。或者,引她入宮,更多是因子嗣一事。
讓她不得不想到的是,皇上納她爲妃是否出於相同的因由?
“雅妃妹妹!”嬌聲隨着窈窕倩影而來,是貴妃曾鴦。
“貴妃娘娘!”
她恭敬朝曾鴦行禮,後宮嬪妃幾人,個個皆有雄厚家世,曾鴦乃是前宰輔大人的外孫女,風姿綽約、容貌極美。
若說後宮之中有何人能與曾鴦抗衡,那便是當朝宰相慕容豐之女——皇后慕容嵐,光豔逼人,一副母儀天下之相。兩人在後宮之中的明爭暗鬥,她曾聽聞一些,但畢竟算是初來乍到,所知並不多,而她亦不會去爲難自己。
“妹妹可是前來向太后請安?太后對妹妹可是喜歡得緊啊,日後還望妹妹多提攜照拂。”
舒翎羽低頭福身,以笑應答,待曾鴦扭着腰肢而去,方不滿的撇撇嘴。
後宮嬪妃,最厲害的當屬皇后慕容嵐,仗着家世顯赫,又是皇后身份,可以說是權傾後宮,其次便是貴妃曾鴦,二人見她一臉的溫馴倒也是未曾將她放在眼裡。何況她是最無威脅的一個:彈琴——不會;跳舞——不會;吟詩——不會;畫畫——不會。兩人一一試過她諸多次,終是偷笑作罷。
除卻慕容嵐、曾鴦,另冊封有蘭妃杜蘭妍、媛妃宋晴以及被打入冷宮的馨妃柳雨絲,當然,如今需要再加上一個,雅妃舒碧薇。
她暗暗嘆了口氣,一直以來,她只想要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待她,如今入了帝王之家,一切成了奢望。舒碧薇,你一定要找一個全心全意待你的人,替我好好過一生。
“睿兒,朝堂之事真有如此繁忙麼?你回京都已十來天,今日若非哀家派人前去傳召,你怕是不會到永福宮來請安,依哀家看,你是完全忘記永福宮還有你母后了!”
埋怨聲頓起,他扯開嘴角:“母后,是兒臣疏忽,請母后見諒!”
“你疏忽哀家不打緊,別疏忽瑞王妃就行!去凌陽郡前,你似有跟哀家提及一個女子,你領她進宮,讓哀家瞧瞧,瑞王妃也該定下來了!”
“母后,當日兒臣跟你提到的女子已經嫁他人爲妻了!”他懊惱的想狠狠揍自己一拳,當日若他直接帶她進府,今日她定不會成爲皇兄的雅妃。
哦?!太后疑惑的皺起眉:“你所說的是哪府的女子,你到凌陽郡不過半個多月,怎會如此之快另嫁他人婦?莫非是早有婚約,或是其中別有隱情?”
並非早已婚約,也不是另有隱情,周紫川澀澀的看了太后一眼,他能說出口嗎?正是他的母后引了她進宮,正是他的皇兄冊封了她爲妃!他真的未曾想到,久居清水庵的她會是前尚書大人謝長清之女!
“母后,此事已過去,還望母后莫再提及!”
他匆匆告退出了永福宮,在永福宮前頓了一頓,擡眸望了眼堂皇的宮殿,笑笑,澀然而去。
“雅妃娘娘,那是瑞王爺!”月紅見她望着翩翩而去的俊影出神,善解人意道。
“瑞王爺?”舒翎羽微蹙眉,若她沒有看錯,那是周紫川:“月紅,瑞王爺可是喚作周紫川!”
“哎呀,娘娘,瑞王爺名諱可不能直喚哪!”
周紫川,權姓,她該想到的,是鳳秦王朝最尊貴的姓,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只是向來見識少的她和碧薇都不知情。
“娘娘,該去請安了!”
舒翎羽點點頭,拂去有些凌亂的思緒,款款進了永福宮。
舒翎羽乏味的坐在窗邊,進宮一個多月餘,日日守望着皇城,乏味、沉悶,不知該如何打發日子。後宮看似平波無瀾,暗下卻爲爭寵而鬥,但卻是未波及到她,一則後宮嬪妃個個美豔富有才情,而她是最不起眼的那個,二則皇上似對她也並不寵愛,自她進宮,只到過青綺宮三次。
她絕不會是有威脅那個!
還是安分點好!她暗想,要不然就如師父所說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更多時候,她喜歡留在青綺宮,靜靜呆着,或看書或抄寫經書,平淡安逸,只是容易乏悶。
舒碧薇,如今你是在抄經書,或是在江中嬉水?你一定要按時敷藥,一定要乖乖休養,一定要再見光明,不然,我餘生不安!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天午後,她從江中提着一桶水上了石梯,不想腳下打滑,她直直往後摔,驚呼之中,是碧薇一把抓住她,穩住了她,可是自己卻摔了下去。
兩行淚滑落眼角,當她看到碧薇滑過額頭的鮮血時,心仿似被掏空,揹着她一直衝到師父房中——
碧薇終於沒事了,可是眼睛卻失明,信因大師說碧薇摔傷了頭,傷了眼睛,要頭上的瘀傷褪去,她的眼睛才能慢慢治癒。
碧薇,你的眼睛一定會沒事的,你可以再見光明,再見他!知你者莫若我,你一定會拒絕師父剃度的,不是嗎?爲了周紫川!可是周紫川,他是瑞王爺,那他定已知道舒碧薇進宮爲妃的消息,那他會不會以爲進宮的真的是你?
不,不能讓他就此作罷,她要去告訴他,告訴他碧薇仍在清水庵!她騰的起身,甫轉身,只見周恨生晃步進來,來不及抹掉眼淚,盈盈福身行禮。
周恨生微擰眉,盯着她的淚眸:“碧薇,你知道了?”
她尷尬的拭去眼淚,一臉疑惑:“知道什麼?”
他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她:“那你因何而哭?”
舒翎羽微紅的眼睛有些無辜:“我想哭就哭啊!”
“你還真是有些不一樣啊!”他轉身坐在紅木軟椅上,定了定神,本來他是想讓王德跟她說的,心下卻又不忍,淡淡道:“清水庵出事了,昨夜庵中十多人被活活燒死!”
“活活燒死!”最後一個字留在她脣邊,她全身虛軟,暈了過去。
“她怎麼樣?”周恨生問道。
“回皇上,還是癡癡傻傻的樣子,一直在哭,也睡不安穩,邊睡邊流淚!”王德回道,看得他也是一陣心酸:“總是在低喃,師父、師父的!”
“娘娘還不時低低叫着自己的名字呢!”
王德吞吞口水,真是有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