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寒守在牀前, 焦急地看着她,卻是無能爲力。即使在昏迷中,慕雲裳還是緊咬着脣瓣似乎在忍耐着莫名的痛苦。眉頭也因爲這莫名的噬心之痛而皺成了一團。
燈下, 莫任風緊張地翻閱着手中的毒經, 冷汗漸漸從臉上滴落。不過是初春時節, 他竟然也能汗溼重衫。
當翻到最後一頁, 莫任風的臉上已經是徹底的絕望。一雙鳳眸失魂地看着牀上氣息漸弱的人兒, 彷彿已經被人勾走了魂魄。
“怎麼啦?”葉從寒回身看到他駭人的模樣,心中恐懼不已。不好的預感再也剋制不住,如巨浪般涌上心頭。
“根據這本毒經所說, 此書應該還有下冊!而下冊的藥經才記錄瞭解毒之法。”
聞言,葉從寒如遭雷劈, 亦是一臉的絕望。
“風側君, 風側君••••••”門外響起了莫薰焦急的叫喚聲。
“莫總管, 出了何事?”莫任風站起身走到門前問道,手卻擱在胸前沒有開門的意思。
“剛纔凌雲閣的下人來報, 說是左正君昏倒在地,王爺不知所蹤。故而,屬下前來稟報,望風側君裁決。”
“王爺失蹤的事,還有什麼人知道?”莫任風沉聲道。
“因爲, 凌雲閣的人懷疑王爺是被人擄走的。所以, 屬下已經通知路州府四處查找了。”
“告訴他, 不用找了!王爺就在本宮房中。”莫任風沉思了一會兒道, “派人盯着凌雲閣, 不需任何人離開!尤其是左正君的兩名隨侍。”
畢竟,左藤忻纔是端親王正君。他身爲側君, 於情於理都沒有資格拘禁左藤忻。但是,左藤忻一個鮮少出門的嬌公子,沒人照顧,定然無法逃離王府。所以,他就讓莫薰看住了最有可能協助他逃離王府的婁氏父子。
雖然,他心中清楚左藤忻是不會離開王府的。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做了。畢竟對端親王下藥,導致王爺生命垂危,這是誅九族的罪。
“諾!”莫薰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照辦了。
“或許••••••”葉從寒思前想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決絕的看向了莫任風,“我曾經聽王爺說過,無絕宮擅長解毒和用毒。無絕宮主與王爺一向交好,我可以去無絕宮請無絕宮主爲王爺解毒。”
“無絕宮的邪醫納蘭妙之曾經在王府住過一年之久。他即使名動江湖的邪醫,又出身無絕宮,想必會有解毒之法。”莫任風微忖道,“可是你要如何知道無絕宮所在?”
“我聽王爺說過,雲州的潛龍鎮有無絕宮的聯絡點。我騎快馬去那裡將消息傳遞到無絕宮。”葉從寒回頭擔憂地看着慕雲裳,“但往返間,需耗時不少。在無絕宮主到來之前,希望••••••”
莫任風瞭解地點點頭:“在你回來之前,本宮會寸步不離的守在王爺身邊。不讓他人有機可趁,傷害到王爺。”
“屬下告退!”葉從寒微一彎腰,然後迅速消失在了莫任風的視線之中。
莫任風坐在牀前,鳳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牀上那張憔悴的容顏。情不自禁地地伸手撫摸着她蒼白地臉頰,心中複雜不已。
“風側君,路州府求見!”
路明傑?
“讓他進來吧!”
既然,慕雲裳如此信任他,想必自有她的道理。而路明傑身爲雲州的州府,這件事還是不要瞞着他的比較好。
路明傑走進房內,就看見莫任風坐在牀前一動也不動。
“下官參見風側君!”路明傑斂手爲禮,“今早,莫總管讓人通知我,說王爺失蹤了。但是,後來又說王爺實在雲蝶軒。不知道——”
“王爺被人下了媚藥!”莫任風簡單地回答。
“被下了媚藥?”路明傑下意識地重複了他的話,“可是——”
“路州府想要問是什麼人敢對王爺下藥?”莫任風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到州府報信的人說,王爺在凌雲閣失蹤。想必這媚藥也是在那裡被人所下!”路明傑低聲道,“只是下官不明白,王爺被下的是媚藥。最多不過••••••”
畢竟是自己的主子,又是如此隱晦之事,路明傑不禁有些難以啓齒。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讓莫任風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爺的身體禁不得這媚藥!”莫任風嘆息道,“媚藥之於常人許是沒有什麼,要是到了王爺身上卻成了要命的□□。”
“那麼,王爺現在——”
“我和葉侍衛曾經想過用內力幫她將毒逼出來。但是,王爺本身就是全身毒••••••”
“雲州城也不乏精於解毒的大夫,下官把他們找來。或許,能夠解王爺的毒!”
“不!王爺身上的毒有整整三十八種,其中解毒的藥物也不乏□□。我們不清楚解毒的順序和藥量的控制,魯莽行事,情勢殊難預料!”莫任風冷靜地分析道。
“難道等着王爺毒發身亡嗎?”
“葉侍衛已經前往無絕宮,請無絕宮主或是納蘭公子了!”莫任風語氣中有些不確定,“只是此去潛龍鎮,往返需要一日路程。若是,無絕宮主和納蘭公子都不在潛龍鎮。等消息傳回無絕宮,在從無絕宮到雲州,怕是不止一日的路程。”
“最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無絕宮到底在什麼地方。”路明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葉侍衛跟隨王爺多年,也許他知道無絕宮所在也不一定。”莫任風依舊抱着殷切地希望。
慕雲裳努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但是,因爲體內毒氣奔騰難抑,視線也有些模糊不清。
“寒——”
“王爺,從寒去找納蘭妙之了!”莫任風以爲她的意思還沒有恢復清明,低聲解釋道。
“風?”慕雲裳的聲音低壓暗沉,“婁氏父子呢?”
“我已經讓莫薰將他們軟禁在凌雲閣了!”
“那對惡奴,本王要活剮了他們!”慕雲裳身體虛弱,心中卻充滿了憤恨,“要是本王不幸喪命——呵呵~本王鍾愛的左正君就讓他永遠陪着本王吧!”
“王爺?”莫任風見她留下遺言,心中愈發焦急。淚水無聲地滑落,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哭什麼?”慕雲裳輕笑着抹去了他臉上的淚水,“本王還沒死呢!”
“王爺不會死的!”莫任風急忙道,“葉侍衛一定會找來納蘭妙之爲王爺解毒的。”
“沒有人比我自己更熟悉自己身上的毒,他們下了烈性的媚藥。本來我體內的三十八種□□相生相剋,但是媚藥改變了這種平衡。只有將身上的毒一一除去,才能保住性命。”
“那麼,王爺知道怎麼解毒?”
“但是,本王現在沒有精力爲自己配製解藥。”慕雲裳的語氣中滿是無奈,“無絕宮到雲州需要三天的路程,怕是等不到了!”
“既然王爺知道解毒的方子,和不找個精通醫術的大夫配製解藥。”莫任風忙問道。
慕雲裳沒有說話,她現在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看不清楚,胸口的痛疼卻一陣強過一陣。
突然,一陣強烈地痙攣,整個人都痛苦地縮成了一團。黑血不斷從嘴角溢出,嚇壞了在場的兩個男人。
“王爺!”
慕雲裳氣促地喘着氣,彷彿就要窒息一般,看得莫任風心痛如絞。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抓着牀單,指關節泛白。
“王爺——”兩人蒼白着一張臉,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減輕她的痛苦。
過了片刻,抽搐漸漸減緩,原本粉嫩的脣瓣因爲脫水而乾涸皸裂。墨色的眸子也失去了那神采飛揚的色彩。
路明傑從桌子上倒了溫水遞給莫任風,莫任風將水杯遞到脣邊,勉強餵了幾口。
“風側君,左正君來了!”門外傳來了莫薰的傳喚聲。
莫任風和路明傑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處理是好!
“讓他進來吧!”慕雲裳輕嘆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既然,眼睛看不見還是閉着眼睛的好。只有節省體力才能應對下一次痙攣。
左藤忻進了內室,急忙向牀前撲去。卻在距離牀前三步左右被莫任風制止了。
“王爺現在很虛弱,左正君還是不要太靠近的好!”莫任風含蓄地說道。
“那麼王爺——”左藤忻一臉愧疚之色,“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我不該——”
“左正君不必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王爺明察秋毫,知道這一切定然是正君殿下的人恣意妄爲。正君殿下是世家子弟,怎麼會懂得這些齷齪手段?”莫任風善解人意地說道,“王爺已經下令處死婁家父子,並沒有怪罪正君殿下之意。”
“處死婁希和婁洋?”
“對王爺下毒,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殺了他們兩個算是王爺格外開恩了!”
“王爺!”左藤忻屈膝跪在了牀前,“婁希從小就跟在我身邊,與我情同父子。希望王爺網開一面,請王爺饒他不死!”
“左正君還是回去吧!”路明傑心生不忍,但是看着慕雲裳虛弱地模樣也沒了這種同情,“王爺決定的事,從來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
“即使是我嗎?”
“就算是女皇陛下來了,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