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森最後的話語,在“冥蝶”成員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此之前,芙蘭從未和哪位男性傳出過任何讓人引發聯想的傳聞。她總是對所有的追求者報以異常嚴酷的神色,以至於組織內部有人開始懷疑她的取向是否正常——而現在,一切懷疑都煙消雲散了。
什麼,你問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這不明擺着的嗎?
當初只在小範圍內流傳的謠言,一下子擴散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那個來自上層空間的小子,不知用了什麼詭異的辦法,居然取得了芙蘭的芳心——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這件事就變成了幾乎所有“冥蝶”成員都清楚的事實。
很多男人鬆了一口氣,他們再也不用面對妻子或女友懷疑的眼光了。而那些還沒有妻子或女友的男人則紛紛表示憤慨……
“誰知道那個油嘴滑舌的小子對首領說了什麼鬼話,”他們憤憤不平的說,“也許他從上層空間偷了幾瓶迷惑心神的藥劑?”
芙蘭當然明白自己並沒有被雷下藥。不過她也知道,消除衆人狐疑的眼光絕非一日之功……
“您一定要立即做出選擇了,芙蘭。”晚上的慶功宴結束後,在返回小樓的路上,芭芭拉說,“流言蜚語會越來越多的。”原本是慶祝勝利的宴會,因爲珀森的不戰而退和驚人發言,氣氛變得非常怪異。
芙蘭點頭。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泛紅。
“說真的,芙蘭,”芭芭拉溫和的說,“剛剛您已經錯過了一個機會。如果您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爲什麼不趁着宴會的時候說出來呢?您甚至不讓雷出現在酒館裡。”
“我還……”芙蘭尷尬的說,“我是說,我擔心,約翰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芭芭拉笑了。這時候的芙蘭,笨拙得就像個孩子。
“既然您已經有了打算,那我也不說什麼了。”芭芭拉說,“無論如何,我支持您的選擇,小姐。”
……
夜深了。芙蘭在自己的房間裡來回踱步:她在想着,待會兒見到約翰的時候,要對他說些什麼。
可她的腦子亂得好似一團漿糊……
她不得不試着把自己想到的每一句話都寫到草紙上:
“噢,約翰,很抱歉,但是今天早上的事……”
否決。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在澄清誤會。
“聽着,約翰,我們認識的時間還短,但……”
這個也劃掉。太普通了……
“請你告訴我,我在你眼中,究竟……”
不行!如果他做了預想外的回答,那該怎麼辦啊!
……
“啊啊……”芙蘭煩躁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她幾乎用盡了一張羊皮紙,卻還是想不到該如何對約翰聊起這個話題,“都怪女孩子們從不主動提出這種事——約翰這個遲鈍的……等一下……”
她扭頭看向一邊的座鐘:十點三十分。
平時約翰爲自己演奏應該是九點三十分纔對……
她猛地憶起:在自己和衆人前往酒館開慶功宴之前,她對獨自留在小樓裡的約翰說過,今天不需要等她……
芙蘭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了。她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獨自在靜悄悄的房間裡糾結了一個多鐘頭。她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事先和約翰說好不要等她的話,約翰進門看見她正在寫的東西會怎麼想……
不管怎樣……今天自己回來的比事先說的早太多了,又沒弄出任何動靜,約翰沒有注意到也是理所應當……
芙蘭嘆了口氣。她稍微平靜了一下心神。約翰應該已經睡了。不過……也許……有那麼一丁點可能……
隨手把羊皮紙放進口袋裡,芙蘭輕輕的打開房門。
但,她卻停在了半途。
因爲,她清晰的聽到,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
如果不是房門已經被她打開了一條縫,她絕對聽不到如此細微的聲音。她吃驚的從門縫向外望去——
約翰·雷正走在走廊上。他穿着平時的衣服,很快便下了樓梯。
他要做什麼?芙蘭心中疑惑。
聽着約翰的腳步聲慢慢遠去,芙蘭深吸一口氣,慢慢推開房門,然後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小樓。
……
有那麼幾次,芙蘭還以爲自己跟丟了。約翰的行動悄無聲息,又十分警覺,跟蹤起來十分艱難,芙蘭此前從不知道他還有這種本領。
記得以前吃早餐的時候,約翰時常會表現的很睏倦。她本以爲,這是他睡眠質量不好的表現……
難道說?!
真正的原因,是他經常進行這種夜遊嗎?
芙蘭真想衝上去,大聲質問他是怎麼回事,可她剋制住了。她要親眼目睹事情的真相。
……
“竟然,到了這裡……”
眼前是,通往下層空間的路。芙蘭無法想象,什麼人會在夜晚,悄無聲息的溜進城市的下層空間。
可約翰確實這麼做了……他毫不猶豫的走入了城市的下層空間。
……
進入下層空間的約翰依舊是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他加快腳步拐了幾個彎,然後走進了一個位於通道盡頭的房間。
“那是……”
檔案室。芙蘭不明白,爲什麼約翰要造訪這個地方。這裡堆積的,應該都是一些無用的卷宗纔對……
芙蘭儘可能的讓自己的呼吸輕一點。她把後背貼在牆上,一點點向着房間的大門靠近。這扇門平時應該是鎖着的。什麼時候……
將各種不好的想象逐出腦海,芙蘭從門縫裡向內張望。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做夢也不曾夢到的現實。
雷輕輕的揮動手臂,一本又一本的卷宗就自動從書架上飛出,然後在空中展開。少年口中唸唸有詞,只是輕輕晃動手指,卷宗便自動向後翻頁,彷彿一位卓越的指揮家在指揮屬於自己的樂團。
“……”
芙蘭想要驚呼,卻只能發出一下無聲的哀嘆。
……
“我向您發誓,女士。我絕不會欺騙您。”
第一次見面時,雷對自己說過的話,飛快的劃過芙蘭的腦海。現在想來實在可笑,明明自己已經見慣了種種欺騙,雷對自己那麼說的時候,自己卻毫不懷疑的相信了……
即使是最初級的法師,隔空取物也不是什麼難事。但芙蘭清楚,雷施展法術時所表現出那種輕鬆寫意,絕非法師學徒所能做到。事實上,她甚至沒聽過哪個雲海級法師能這般檢索信息。
其實,就連約翰·雷這個名字也應該是假名吧?這樣一位年輕而強大的法師,在帕拉梅德斯城絕不可能默默無聞。和自己見面,加入“冥蝶”,都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從頭至尾,這個男人就沒對自己說過半句真話。但他欺騙的對象卻並非是自己,至少不單單是自己——這樣一位強大的法師沒有必要煞費苦心的欺騙自己。他要欺騙的人,應該是和他一樣強大,乃至於更加強大的法師,而自己……
恐怕只是他計劃中,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掩飾自己真實目的的一道煙幕。
淚水奪眶而出。少女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如此孤獨。
……
芙蘭並沒有放任自己哭泣。很快,淚水就從她眼睛裡消失了。擦乾了臉上的淚痕,芙蘭強迫自己恢復鎮靜。
那位戀愛中的少女已經不見了。沉穩冷漠的法師兼幫派首領,似乎重新回到了芙蘭身體裡。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羊皮紙。上面的字跡亂七八糟,卻流淌着她對一位男子的愛慕之情。
芙蘭甚至沒有正眼看這張紙一眼。她的右手指尖猛地竄出火花。
羊皮紙瞬間燃燒起來,然後化爲灰燼。
***
向大家承諾,風雨之後,終究會是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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