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也不必解釋。”澄子由蘇沅舟帶走,傾洛回到房裡,語氣了然通透。
洛夜說不出話,也是才發現自己完全不明白傾洛,傾洛越來越不像以前與自己一起時的孩子,儘管之前的十七個年頭,他們一同度過,她的成長,卻永遠在他視線之外。
“算了,我先說。”傾洛先於洛夜出聲,憋了這麼久,她其實比誰都想一吐爲快。
“我也覺得那個‘君要臣死’的綱常簡直是奇怪,以洛夜的脾氣不出手是不可能。”傾洛甚至還帶着俏皮,說出對這種欲加之罪的不贊同,對洛夜行爲的支持。
“你傷我只是爲了亂父皇的心,因爲我是苑皇后的女兒。你賭父皇聽聞我受傷後會方寸大亂,來不及遷怒於你父兄,也正好方便你趁虛而入。”她娓娓道來,竟然把他的心思猜到八九分。
“可我不瞭解父皇,我不敢賭,萬一父皇下令誅殺你父兄呢……”想起當初,傾洛仍心有餘悸,“所以配合你演了一出苦肉計,唱全這戲。”
這時的傾洛有些苦惱,她揉了揉眉頭:“我心甘情願,於情於理不該怪你……”抓緊胸前的衣襟,明明不再有任何痛意的傷口卻仍然記得那一刻刀鋒入骨的冰寒,“卻忍不住生怨。”
她擡起頭來,聲音憤懣:“爲什麼,洛夜,爲什麼你不能事先來和我商量,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想辦法不行嗎?偏要你一人對面對所有,卻把我矇在鼓裡,做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由始至終,她最恨的是洛夜從來如同父皇,盡全力把她保護的好好,卻從來不曾想過並肩,把問題一起分擔。
“我要的,是共同面對。”
葉傾洛,不需要這種過度保護。
洛夜終於出聲,卻是想起出事前的那些無關緊要,苦澀:“所以以前,我讓你凡事不必擔心一切交給我,你也是這樣的心情?”
分明不情願,卻爲了他隱忍?
傾洛愣了下,在桌前坐下來,笑着嘆氣:“洛夜啊,是不是我們,永遠吵不起來架?”她明明已經把事態推向如此嚴肅而不可迴旋,可洛夜一句話,就讓她的心柔軟到沒辦法再兇下去。
洛夜卻仍然滿腹心事:“長溱也對我說她的皇姐無所不能,我還半信半疑,洛洛,枉我自認從小聰穎,對你卻屢屢錯的徹底。”他只想永遠把她藏在羽翼下,卻不曾想那不是需要保護的黃鶯,她本就是一隻足夠能力盤旋翱翔的鳳凰。
傾洛安慰他:“可我只要一想到你一直想把自己全部交給我,就如何都生氣不起來。”洛夜愣住,他何曾跟她說過這樣煽情的話?
卻見傾洛把手裡的摺扇攤開,江南的水秀街,一街風物之下,墨色勾勒的男子負手而立,可不就是他曾經丟了的那副?!
洛夜吃驚地拿過來觀察:“洛洛,你哪裡找回來的?”
傾洛嘴角一勾,得意的模樣:“我見到她了。”
“她?”洛夜竟然傻傻的重複,覺得不可思議,“在 哪裡?”
這個模樣,傾洛可是要耍小性了:“你很想她?”
洛夜哭笑不得:“洛洛,你怎麼會這麼說?”
傾洛安靜下來:“我離開,也不是因爲恨你。我和父皇約定,他不殺你父兄,我離開雲遊,也算,給你帶兵攻城的一個教訓。”
屋裡靜下來,洛夜覺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這一番談話,傾洛攻城略地,洛夜節節失守。雖然失望於自己的剛愎自負,卻得以認識了一個嶄新的葉傾洛。
胸口窒了窒,是內疚和心疼。他緩緩走過去,伸手覆住傾洛的胸口,掌心起伏的搏動如此生動,代表鮮活生命。洛夜的眼裡,不是昨夜的酒醉情迷,滿滿全然悔意。
“洛洛,對不起,時到今日,你胸口可還有痛?”
向來堅強到不容摧折的女子,在這份柔情裡忍不住潸然淚下,是雨打了桃花,花瓣輕落。
“到大婚時纔給你看,它提醒你,這一世只屬於我。”
“嗯。”洛夜伸手抱住傾洛,聞着熟悉的髮香,忍不住出口確認:“我去逼宮,你真的沒生氣?”
“將心比心,若我的父親被困,我也會想盡辦法解救。更何況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父皇。且不說他爲君二十載,便是就讓你下手,你也不忍心。”
“怎麼說?”
傾洛擡眼看他,反問:“你早知他是我父親,爲你父親去殘殺他人父親,這種事你會做?”
洛夜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的瞳仁裡映了小小的清晰的自己,他不由得挫敗:“洛洛,我瞭解你那麼少,你卻把我看的如此透徹,看來以後我的任務不會輕。”
傾洛輕笑,即便是安慰也不掩自得:“你是男兒,若每日如我只知揣摩心上人思,我纔不會傾慕你。”
“啊,”洛夜輕吻她漆黑的發,似真似假的抱怨,“洛洛,你真狠心。”
傾洛促狹而笑:“啊,原來,你有一顆易碎的琉璃心。”
兩人相視一笑,心意相通,沉醉於一室融融暖意。
而門外,趴在門上的澄子回頭問:“不是擔心他們這麼久也沒動靜,要進去看看嗎?”
蘇沅舟搖頭,後退了一步,臉上表情是說不清楚的灰敗,他道:“不用了。”
作者有話說:我尋思着吧,這麼個節,我得更!咬手指,趕緊的才能去看節目!元宵節快樂,大家看完煙花記得回來看文啊⊙﹏⊙我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