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走了。”
“樹枝丟了。”
將雷文送入黑夜中後道森回到客廳,直接說重點的伊澤很自覺地抱住腦袋,竟是做好被道森毒打一頓的準備,可結果卻不是那麼盡如人意。
“怎麼丟了。”
語氣平淡而肯定的道森手掌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來回反覆幾次才總算壓抑住扁人衝動。他很清楚,事情既然發生了,那他就是打死小黃毛都沒用。
“呃…”
從手臂夾縫處偷偷看了道森一眼後,知道暫時安全的伊澤變成正襟危坐,很認真的想了想纔開口解釋:“你知道的,我並不想偷走那個神像只是想摸摸它…可俄洛伊那座山平時看得很嚴,而機會往往稍縱即逝。”
道森知道這是伊澤的骨子裡冒險因子在作祟,便怒目圓瞪:“所、以、呢?”
“我坐得是開往芭茹的「娜迦船」,俄洛伊似乎要回芭茹辦事也上來了…神像就在和她一門之隔的船艙內,我果斷就用了護臂,結果隨後艙門就被撞開抓了個正着。
就在那時水鬼出手了,派克直奔俄洛伊腰間想搶回他的武器,我也是因此暴露的,我們三個在船上糾纏了一會兒。俄洛伊太厲害了,就幾秒鐘功夫,她就用神像將船砸得飛了起來,同時還有幾十個觸手從海里飛了出來。
你說的對,派克的確不是一個。
那些觸手從他身上拽出了好多琢珥魚的靈魂,等我好不容易從鬼霧中找出方向要溜走時,派克來了…這該死的水鬼竟然拿我檔替死鬼,我當然不同意了,連連閃爍想要逃走,可還是被觸手狠狠抽了一下。
然後就一不小心掉了樹枝,我想撿回來的,可是被派克搶走了…沒辦法,我只能玩兒命的逃跑,逃啊逃,根本就不敢用魔法,更別說跟你聯繫了,我也怕連累你,就在貧民窟待了差不多一整天才敢出來。”
“可你已經連累到了。”
“我知道,俄洛伊來過了…她讓你幹什麼?”
“接受試煉,或者被她打死。”
道森輕描淡寫的話嚇得伊澤縮縮脖子,小心翼翼問道:“那你有把握嗎?”
“和一個神明的使者打、歷代最強的真者打,你覺得呢?”
不置可否的道森站了起來,“你要出門?”見他風衣也不脫就走向臥室的伊澤追了過來,他點點頭推開臥室門,徑直取出行李箱內的海克斯強弓,還有那塊微光脈動的土色水晶。
“你去幹什麼?”
“找俄洛伊要回剃鉤,再去找派克。”
“等等——砰!”
擡手堵住房門的伊澤和道森四目相對,兩人就這樣看着彼此一步不退,針鋒相對了好一會兒,屋內的氣氛也因此凝結起來。
最後還是伊澤率先打破僵局,他異常認真的開口:“樹枝是我丟的,3天內我會負責找回來…相信我!”
“伊澤,我從未懷疑過你的能力…可是你想過這會鬧出多大亂子嗎?”
道森並不想因此責備他什麼,只是難免有些生氣,所以他纔想主動出手解決這件事,不想過多的節外生枝。可伊澤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就算有萊米爾的叮囑,他也不想事事讓道森冒着危險去善後。
見伊澤沉默不已的堅持,道森也只好將東西放回去,重新設置好魔法陷阱:“你準備怎麼做?”
…
…
是夜,月圓如鏡。
“竟然是貝殼…”
偷偷隨伊澤而來的道森看看腳下,有些好奇,或許是因爲在高處的緣故,滿月的皎潔月光在此時顯得越發明亮。
這座如深海巨口的神廟竟然沒鋪設地板,僅僅只以多彩斑斕的貝殼埋進泥土,做成了一條條鮮豔的“鵝卵石”小路。
自知闖禍的伊澤和道森想的一樣,先找俄洛伊拿回剃鉤,再找派克。雖然他沒有明說,可道森知道他一定會和俄洛伊談條件,比如說由他自己來接受那場試煉。
所以道森來了,他是很怕死,很忌憚神明沒錯。
可是道森不想看到朋友爲之受難,雖然嘴上不說,可他知道伊澤這幾天一定沒閒着,對方肯定拿着樹枝在芭茹島上各種詢問了,只不過並沒有太好的線索而已,不然他一定會牛逼哄哄的來向自己炫耀。
並沒有讓道森等上太久,藏在黑暗中的他就看到伊澤從不遠處那座刻滿繁複花紋、古樸盎然的石廟內閃了出來,雙手穩穩抱着悠米,夾着魔典,腰間掛着派克的武器。
“幸運…”
呢喃的伊澤再度閃爍消失不見,幾秒後石廟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挑着一盞油燈的俄洛伊徑直走了過來,道森自然的從黑暗中現身,不多時兩人就在神廟中心,那個有着許多觸手的巨大雕像前匯合。
道森努力想要看清這是什麼,但上面的各種螺旋和曲線實在太多,看得他眼睛生疼都沒看清雕像具體模樣。
“貿然來訪,失禮了。”
只好放棄的道森認真對着雕像一躬以示尊敬,站在一旁的俄洛伊隨手一甩將燈熄滅,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雕像之上泛起圈圈漣漪——嘩啦!
恍惚間耳邊傳來波濤的道森瞪大眼睛,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隻碩大無朋的海怪,祂頭頸上觸手盤曲,每一次遊弋往復都會令天空震顫、大海傾覆。
祂的每一次行動都會散發出龐大的生命力,無窮無盡、永無止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沉浸於這種浩然偉力、爲之驚歎癡迷的道森醒了過來。遠方天邊哪兒還有什麼圓月,有的只是泛着魚肚白的天空。
“每個靈魂生來就是宇宙的僕人。”
“所有生命的慾望都由宇宙所植。”
“宇宙涌動前行,全因萬物汲汲追索各自的慾望。”
望着道森那雙略有疑惑的黑瞳,自言自語開口的俄洛伊發音很怪,是他從未聽過的語言,可道森藉着內心深處殘留的悸動聽懂了。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