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薇恩家莊園。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氣勢磅礴的命運交響樂開場曲調,以極爲歡快的形式被踏着鵝卵石道路的薇恩哼唱出來,此時的她臉上表情在淡淡銀輝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的天真、爛漫,就如同五年前那樣。
五年後的今天,薇恩再次哼着歡快的調子,推開那扇改變自己“命運”的大門,再次見到了那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那是鮮血遍灑的廳堂,閃着明亮燭光的血色地毯上,被剝去臉皮的女人倒坐在靠背椅上,嘴角帶着邪異的滿足笑容看着前方。
在燭光稍又不及,仍舊能夠看到些許朦朦朧的黑暗中,那個平日裡她最敬重、崇拜的男人躺在血泊中露着極爲猥瑣,邪異的笑容晃動着身體,上方隱隱約約傳來一種令人血脈噴張的低吟聲。
吱呀——!
清涼的吹動大門,鋪灑而來的月光與燭光匯合,徹底點亮黑暗,照亮了那個位於男人上方,有着勘稱完美軀體,肌膚光滑到如藝術品般,光是看着就令人自慚形穢的女性。
她頂着一張臉,與門前的薇恩容貌一般無二,但是看起來更加成熟、溫柔的俏美面孔。
被剝去臉皮、緩緩被奪去全身精力而亡的母親,死在了奪走了母親面容,在幻覺中將惡魔當成妻子喪命在歡愉下的父親…這便是薇恩內心深處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夢靨,每每想起都會讓她心如刀絞,憤恨難平。
“父親、母親…”如同五年前那樣,再見這一幕的薇恩表情垮塌下去,溢於言表的悲傷混雜着恐懼涌上心頭,讓淚水不受控制的開始滑落。
“我親愛的寶貝,歡迎回家…”
惡魔的嬌媚聲幽幽傳來,在薇恩逐漸放大擴散的瞳孔倒映下,她惡作劇般擡手放到自己臉上,一點、一點將那張與薇恩一般無二的臉龐扯了下來。
“呼…!”
忍不住閉上眼睛,渾身顫抖的薇恩惹得伊芙琳露出異常享受的笑容。
雖然她並不介意自身受痛苦折磨,但還是更喜歡欣賞他人的痛苦,尤其是在摧毀這個人心中最美好,最柔軟的事物時產生的那種撕心裂肺,絕望極致的痛苦最令人沉迷了。
呵呵,人類。
一羣活在當下,卻總是會迷戀過去,幻想未來,又不知悔改的既愚蠢又讓她樂此不疲的生命——咔、砰!
“啊——!”
突如其來的弩箭沒入男人腦袋,因此而尖叫的伊芙琳發出痛苦嚎叫,倚靠着椅子的女人張開血盆大口撲上前來,在皎白的月光中,兩行血淚劃下臉頰,再次舉起武器的薇恩毅然道:“當空皓月,木已成舟…母親、父親,安息吧。”
砰——!
幾乎貼身射出的弩箭,以強大的力度將女人帶回來時方向,砸得椅子嘩啦碎地的同時,更加慘烈的叫聲從伊芙琳嘴裡發出。
在這個過程中,“男人、女人”隨之恢復原樣,變成從她背後延伸出來的兩道尖刺尾巴上,那上面一左一右分別刺入尾尖的聖銀弩箭,正不停地釋放着淨化之力讓伊芙琳嬌好的面容變得極爲怨毒。
“骯髒的蠢蛋,是時候算一下我們的賬了。”
直面了自己最大心魔的薇恩,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不會再受過往記憶的束縛,但卻一反常態的放下手中弩箭,然後對着氣息相當紊亂,一看就處於虛弱狀態的伊芙琳森然一笑:“好了,快點…今夜會很漫長。”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自己自己再說什麼嗎,哈哈哈!”笑得花枝亂顫的伊芙琳怒極而笑,趁着薇恩故意放水的空擋,將那兩支需要費點功夫才能驅除的聖銀弩箭甩落在地。
“在黑暗中,所有東西都將被揭開…今夜,你我之間,僅一人可活。”再見仇人,又克服心魔的薇恩話音方落身上就亮起駭人的金色波動,看得伊芙琳身體一僵:“又一個瘋子,老孃沒空陪你們拼命!”
爲了瞬殺道森分身假扮的皇帝,爲了強行突破道森製造的封印,爲了打開空間通道,爲了在空間亂流中保住自己不迷失的伊芙琳,在異常虛弱的如今,終於感受到了時隔許久的死亡陰影。
這種勘稱罕見又極爲新鮮恐懼一經浮現,就讓她有種病態的偷稅感,以至於她尖叫着施展空間傳送魔法逃脫的動作都故意慢了一拍,讓她有機會藉此來觀察對面少女的表情。
結果伊芙琳沒能看到任何驚慌與不甘,反倒是看到她嘴角勾起的譏笑,就像是在看一個拙劣的小丑——嗡!
應激而發的無形屏障亮了起來,爲保證絕大多數平民安慰,最近兩年覆蓋開來的禁魔領域進入了每一家庭,前不久才和才修整了這裡自然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這個領域可以半開,在半開狀態下,可以成爲了每個法師練習魔法的最佳地點,所有魔法能量都會被禁魔石吸收,而無需去城外無人處練習魔法,更不會打擾到外界。
這種陣法並不是多麼深奧,換做平時伊芙琳單靠強橫的身體就能輕而易舉的撞破,可如今卻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斷送了她直接逃走的希望。
“你只要殺了我,它自然會消失…”
擡手亮了一下魔法陣核心印記的薇恩扣動扳機,“哼…”知道跑不了的伊芙琳暴退開來閃入會客廳連接着的廊道,燃燒魔力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爆發數倍於己的力量,但對身體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負荷。
只要拖過這段時間,對方的身體自然會支撐不住,變得比自己還要虛弱,到時候便是攻守互換之時。
“哈哈哈…”
伊芙琳明智的逃竄讓薇恩發出暢快大笑,曾幾何時弱小的她也是這般逃跑,這種截然相反的處境讓她一笑就笑得停不下來,以至於她只能一邊笑,一邊追,就像是在與一個好朋友玩捉迷藏那樣,臉上滿是期待與快樂。
砰——!
穿過廊道的薇恩冷不丁的擡手射中左側廚房大門,被附魔的聖銀弩箭貫穿、崩開的門後是伊芙琳略顯驚慌又意猶未盡的面容,她驚險的躲開這一箭,撞破廚房的後窗又一次隱入黑暗。
笑聲漸止的薇恩臉色紅撲撲的,不緊不慢的走向黑暗,輕輕摩挲着手中弩箭,露出愈發興奮的笑容:“來吧,老夥計…讓我們來獵殺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
因爲強烈的慾望對每個惡魔來說都是最好的糧食,同時也會成爲誘惑他們上鉤的最佳誘餌。
從廚房到二樓,轉客房,穿花園,入馬廄,渾身散發着強烈殺意、怨恨,甚至是喜悅的薇恩總能在黑暗中找到伊芙琳的蹤影。
而伊芙琳也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那些足以致命的弩箭,至於那些並不致命的,對她來說反而是種別樣的享受,這種在死神刀尖上起舞的感覺,簡直令人戰慄。
如果此時有一個男人在眼前,可以讓自己發泄心中越發高漲的歡愉之情的話,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砰!
正幻想着那美妙場景的伊芙琳,一個偏頭躲過射穿牆壁的弩箭,將雙眼迷離、臉色酡紅,雙腿不斷摩挲的慾求不滿形象展現在薇恩面前,而不是第一時間逃走。
因爲薇恩身上的金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來,整個人的氣勢也從剛纔的鋒芒畢露變成萎靡不振,實力比之前先前十不存一。
“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換做伊芙琳暢快的笑了,這種被人如獵物一樣到處追殺,又不得不拼着性命靠近去汲取對方慾望帶來的力量,並藉此增強自己,再到最後反過來超過對方的這種經歷,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還未成爲大惡魔前的伊芙琳,便經歷過同類相殘、大奧術師追蹤,被天神抓去當禁臠等等各種九死一生的險境,如今時隔多年再次體驗,羞憤、不甘、痛苦,享受齊齊涌上心頭,化作無與倫比的美味,讓她發出抑揚頓挫,令人面紅耳赤的低吟傳遍夜空。
少許過後,觸及情緒頂點的身體顫抖起來,同時也令伊芙琳徹底冷靜下來,緊接着她極爲不解的事情發生了。
那就是薇恩並沒有趁此時機逃跑,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留在了原地,用一種貓捉老鼠的戲謔目光看着自己。
她可是燃燒了法力換取的力量,應該正處於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
她憑什麼不跑,又憑什麼用這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自己?
異樣的情感就此蔓延開來,令人顫慄的恐懼與不安涌上心頭,催促着伊芙琳發出疑問:“你爲什麼不逃,爲什麼,爲什麼啊?”
“我聽見了無知的呼喊…”
微微一笑的薇恩從懷中取出一塊一手可握的透明小方塊,裡面是一顆正閃爍着紅光的迷你心臟,讓伊芙琳脫口而出:“菲羅斯家族的海克斯心臟?!”
“答對了,作爲獎勵你將得到解脫…”殺意暴漲開來的薇恩將手中價值連城,卻因爲透支能量廢掉的海克斯心臟丟掉,並在伊芙琳略顯訝異的目光中又取出一塊海克斯心臟,激活了其中能量,再一次製造出燃燒魔力的逼真假象,也將自己還是保持着巔峰狀態的事實展現出來。
砰!
強而有力的附魔弩箭貼着伊芙琳的臉頰閃過,在上面留下一道灼燒的疤痕,在刺痛中回神的伊芙琳發出驚怒交加地尖叫:“不——!”
當自以爲是的忍辱負重,在敵人的故意戲耍下變成徒勞無功時,強烈到極點的憤怒翻涌了上來。
這前後短短几秒的巨大反差,讓伊芙琳心中的暴虐情緒再也無法壓制,驅使着她轉向猙獰的惡魔形態,帶着滔天殺意徑直撲向薇恩。
“父親、母親…”
薇恩後躍着抽出背後那支巨大的附魔弩箭,在迎面衝來的血雨腥風中瞄準、發射,翻滾躲開一氣呵成。
咚——!!!
疾馳而出的巨箭沒入伊芙琳的胸膛正中,穿透牆壁,砸爛山石、樹木,最後依然帶着無可抵禦的巨力將她死死釘在大地之上,將暴怒狀態的伊芙琳直接喚醒。
在如影隨形的死亡威脅下,伊芙琳剛想去拔出這支巨箭,它就擴散出蛛網狀的光暈迅速蔓延向她的整個身體。
在這個過程中,伊芙琳體內的能量更是如遇見天敵般迅速蒸發,讓她鱗甲遍佈的身體、肌膚轉爲衰敗、腐爛,絕望如此措不及防的便到來了。
當然,這種絕望都不及又有一支巨箭被薇恩瞄準過來。
“不,不,不,嗚嗚嗚…求求你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可以侍奉你爲主,我可以獻給你永恆的生命,我可以復活你的雙親…嗚嗚嗚!”在死亡瀕臨眼前這一刻,帶着哭腔的伊芙琳近乎於歇斯底里的喊着求饒之語,薇恩在聽到能讓雙親復活後,手中弩箭不由得移開少許,她的哭泣也隨之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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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就是這片刻的小小疏忽,讓前一刻還在崩潰求饒的伊芙琳有了機會逃走,儘管這個機會是以她留下大半身體爲代價的。
“竟然學壁虎斷尾求生,哈哈哈,哈哈哈…”
不怒反笑的薇恩扣動扳機,將伊芙琳留下的大半殘軀毀滅,防止了對方靠着這部分身體重生,然後帶着殘忍笑意追着那灑落的血液與氣味而去。
天上的皎月似乎不忍此景,悄悄然斂去光輝,讓整個莊園慢慢地陷入寂靜,但很快這種安靜就被打破。
“小壁虎,今夜還很漫長!”
“不,你這惡魔別過來…”
“哈哈哈,你纔是惡魔,我的小可愛…你要跑到哪裡去?”
“不,嗚嗚,不,嗚嗚…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
“跑吧,跑吧…讓這場獵殺變得更加有趣吧!”
大笑着的薇恩在這一刻忘記了仇恨,忘記了仁義道德,忘記了夜也是會結束的,只是單純而享受的投入到這場“你追我逃”的遊戲中,一如伊芙琳當年對她做的那樣。
至於這是爲什麼,那當然是因爲這樣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