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大石後的靖炎此刻也瞪大了眼眸看着這一切,他幾欲衝出,手掌已經鮮血凜凜,嘴脣也已血肉模糊。
只是他忘不掉,忘不掉方纔蘿姨看自己的那一眼,她的託付,她的重託。
她將罄冉託付給了自己,那麼他便不能扔下她一人!男孩死死剋制着自己,然而此刻見衆人一涌而上他再也受不了!
飛衝而起就要向那火光之處奔,而就在此時,一人一馬飛馳而來。男孩腳下一頓,又隱回了石後。
狄颯高騎馬上看到遠處的情景,眉宇驟蹙。回身便抽出了彎弓,一搭三箭直射而出,三道寒光劃過夜空帶着鳴響。
三聲慘叫傳來,那壓在雲罄蝶身上的三人已當即斃命。鳴響再出,衆人尚未回神之際圍着易燕蘿的三人亦斃命箭下。
狄颯瞬間便到了那火把所圍之處,冷冷目視着一羣愣然的黑衣人,衆人皆不敢相抗紛紛低下了頭。
狄颯這纔看向易燕蘿,哪知他剛回頭,易燕蘿飛快摸出懷中一支小駑,一道寒光閃過。狄颯一驚,險險錯頭避過,一道血光卻赫然側臉。
“娘!”
狄颯從未想到竟會傷在易燕蘿手下,他側着頭並不急於回望,伸手撫向側面。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清亮的悲慟喊聲傳來,縱使他心狠手辣亦不免爲那喊聲中的絕望悲傷感染。心頭一糾,回過頭赫然發現易燕蘿胸口汩汩向外冒着鮮血。
雲罄蝶淚水滾滾而落,嘶喊着雙手捂着孃親不斷涌出鮮血的胸口,卻怎麼也阻不住那血染雙手。
“娘,你不能這樣丟下蝶兒,你不能。”
“蝶……別怕……娘在……”
雲罄蝶驚恐地望着母親猛然垂下的頭,她美麗的眼睛在眼前哀然閉上,再也不看她,再也不看她了!眸中淚水凝滯,她呆呆地望着滿手的血,望着母親蒼白的臉,心中只剩木然。
狄颯蹙眉驅馬過來,望着女子木然的面容。她的衣衫不整,露出潔白的脖頸和肩膀,她美麗的面容蒼白如紙,她的大眼無神而哀傷。
狄颯冷冷擡頭,望向那尚還執着劍站在一旁的黑衣人。
“誰讓你動的手?”
男孩的話語一落,那黑衣人尚未感到懼意,一道金光閃過他已直直倒了下去。脖頸間一道深深血痕赫然在望。
那金輪一晃便又回到了狄颯手中,男孩沉沉看着地上呆愣的女子,半響沒有動作。
“公子,皇上的意思是斬草除根。”
狄颯掃了眼策馬身旁的高冠之人,那人一個激靈低下了頭。
不知爲何,這個向來心狠手辣的男孩竟久久無法下令斬殺面前木然呆愣失去靈魂的女子。也許是對雲藝夫婦的敬畏,也許是女子面上的哀慟太過讓他震撼。
久久他蹙眉下馬看向雲罄蝶:“你想活命嗎?”
雲罄蝶木然的神情在聽到他的話後瞬間出現裂痕,她猛然擡起頭嘶喊着。
“想!我雲罄蝶只要活着,今日之仇必十倍還之!”
狄颯在她宛若刀鋒般的目光下微微怔了下,半響他揚聲道。
“沒有本公子的命令。誰都不準殺她!”
“是!”
男孩最後望了眼女子,飛身上馬,策馬轉身,那高冠中年男子卻趕了過來。
“公子,還少兩個人。雲藝的小女兒雲罄冉,白徽鳴的兒子白靖炎。”
“分頭找。蠢材!這些事還用本公子親自來嗎?”男孩心中煩躁狠狠瞪向那中年男子,男子趕忙應是。
狄颯緊蹙眉宇,用力抖動馬鞭便向燃着熊熊火光的木屋衝去。
然而就在他身影消失之後,那高冠中年男子卻直起了腰板喝斥道:“還不快追!陛下的旨意,一個不要放過。他媽的走脫了一個,你我都別想活命!蠢材!”
火光四散,瞬間便向四方蔓延而去,衆人誰也不敢怠慢。今晚死的人已經不少,他們心頭惶惶,生怕那下一個會是自己。
高冠男人策馬來到雲罄蝶近旁,細細打量她兩眼。
“不愧美女之名遠揚,只是可惜了……”說罷腰際寒劍出鞘,直直便沒進了雲罄蝶的心窩。
望着少女仍死死瞪着自己的雙眼,殺人無數的男人一陣寒意襲身,打了個冷顫。
忙指着雲罄蝶的屍首道:“快些將屍首處理了。把好你們的嘴巴!這事誰讓公子知道,哼!”
留在當下的幾人一陣寒顫,紛紛跪地,兩個人已經拖着雲罄蝶的屍體匆匆向遠處而去。
不知爲何高冠男人還是陣陣寒意傳上身體,似乎哪裡還有道陰冷森寒的目光在死死盯着他。那目光比利劍還銳利,還能透人的心肺!他倉狂四望,然而周圍除了火把點點,和紛紛涌動的黑衣人他什麼都沒發現。
“曲大人,這女人的屍首怎麼辦?”一個小兵上前戰戰兢兢指着地上易燕蘿的屍首問道。
“公子沒有說,帶上,跟本大人走。”
男人匆匆說着,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急於離開此處,匆忙震臂亦向木屋馳去,仿若身後有什麼緊追着他一般。
而此刻溫泉處的火光也多了起來,衆多的火把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瞬間罄冉和靖炎藏身之處已有被火光照亮的趨勢!
此時的罄冉只死死盯着那處方纔母親和姐姐呆過的地方,那裡現在已經空蕩蕩一片,像是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可怕的幻覺。對於眼底晃過的越來越明亮的火光她根本就毫無感觸。
然而躲在大石後的靖炎卻提起了心,他雙目炯炯望着那些火光,心念急轉。火把太多,已經足將他們藏身之處照的明如白晝。雖說罄冉藏身的石穴異常隱蔽,但他冒不起那個險。
狠狠咬牙,男孩無聲地潛進水中,遊了兩下便到了那石穴的後面。對着那微微露出的石縫輕聲道。
“冉冉,我去引開他們,穴道解開一定弄清楚狀況再出來,知道嗎?”男孩焦慮說着,久久沒有聽到女孩回話,這才恍然想起點了女孩穴道。暗罵自己果真是昏了頭,或者是太想再聽聽她的聲音吧。
望着不斷逼近的光火,男孩終是深深望了眼那石縫,將手放在冰冷的石頭上,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這才壓下哽咽。
“冉冉,好好活着。”
說完這話,靖炎便咬牙潛入水中悄悄向對岸游去,待聽聲那些人已靠近罄冉藏身之處,他猛地從水中一躍而起,月光下帶起層層水花,不高的身影飛踏岸邊,便向隔岸松林飛撲了過去。
“在那邊!”
“放箭!”
“快追!”
……
吵雜聲響起,紛亂地腳步聲遠去。
那些光影在眼前晃動着,投入罄冉殷紅的血眸中,她聚集了所有力量想要衝破身上穴道,想要爬出石穴,想要抓住靖炎那小子狠狠地罵他、打他、咬他。
縱使死她也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他答應了母親要照顧她的,雖然她不屑。可他答應了啊!答應了怎麼片刻功夫就反悔了!將她獨自拋在這裡!
他現在已經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他不知道嗎?爲什麼還要這樣對她!她不屑他去引開這些人,她從不屑讓他這個小屁孩保護她!
她討厭他,討厭他總跟着自己,纏着自己!討厭他天天逗弄她!更討厭他總說要保護她!這個討厭的小破孩他該死!
不!他不該死,他總欺負逗弄她,她還沒還回來,他怎麼可以死!
“白靖炎你這個小混蛋,倘若你出事,姑奶奶就再也不喜歡你了!白靖炎你這個混蛋,不是說了要娶我的嗎,我現在願意了,回來娶啊!你回來!”
罄冉心中嘶喊着,血色的雙眸再也受不住刺痛道道刀割般的淚痕劃過面頰,滲入石中,融入夜色。然而那淚水卻沒有令女孩的眼眸模糊,反而使她的雙眼更加凜冽,如同黑夜隱藏在草叢中的猛獸發着嗜血的利光。
石穴外夜色沉沉,然而不遠處的松林中卻火光沖天,隱藏重重殺機。
這個血光之夜,竟似沒有盡頭般漫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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