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國法蘭克福起飛的航班,正在雲層上翱翔。
中年和年輕混搭的空服人員微笑着提醒衆位乘客,已經飛到了中國境內。
這兩位一中年一年輕的空姐,擔憂的看着頭等艙裡邊的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又在咳嗽了,年輕這位走過去,親切而有禮的彎下腰去低聲問:“先生,您真的不需要醫生和藥品嗎。”
這位華人面孔的氣質中年捧着紙袋,彎腰咳嗽幾下。辛苦的擺擺手:“不用了,我沒事,謝謝。”
這位年輕的空服人員對這個華人模樣的成熟中年,其實很有好感。
成熟而強壯,氣質很優秀,又坐的是頭等艙呢。
聞言,有些兒失望的轉過身去,一掃眼卻看見嘔吐袋中有些紅色,這氣質中年嘴角更有一絲殷紅。
她心驚的退回去,對那位上了年紀的空服人員聳肩遺憾道:“你看,他第四次拒絕了我們,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好象咳出血了。”
兩位空服口中的他,氣質中年怔怔的看着嘔吐袋。
袋子沒有嘔吐物,但卻染上了一層淡如胭脂的紅色。
他擦掉嘴角的一絲血色,苦笑休息了一會,招手把空服喊來:“還有多久才能抵達北海?”
“大約一小時。”
“謝謝。”他臉色激烈得有些慘白和異樣的紅色混合。
氣質中年苦笑着想起了當初在葡萄莊園分開時,苟退子的那席話:“你想走就走,我絕計不擔心找不到你。”
“如果小師祖有需要而找不到你,你會後悔這麼做。”
刑龍已經後悔了。
林離的電話,他是故意沒接。他相信沒有需要林離的地方了,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自由的享受世界了。
但是,他錯了。
他以爲修成老妖,就能把松濤觀給他下的毒全都清掉。他曾以爲清掉了,但他也錯了。
仍有殘毒,毒不死他,但就這麼咳下去,遲早把血都得咳光。
咳嗽是半個月前開始的,他不以爲然。但漸漸發展得越來越頻繁,吐血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殘毒還要不了他的命,但是,不知是松濤在他身上種了法術還是別的。
他現在平均每過三小時,就要激烈的頭痛一次,就跟快要炸開似的。
他懷疑,再這麼下去。他就是不死,也遲早瘋掉。
林離絕沒想過控制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苟退子當初很坦白的跟他說,遲早他會求上林離他們。
在刑龍的身心煎熬中,航班終於在北海國際機場降落了。
哪怕是晚上了,還是悶熱得發慌。
他幾乎是抱着腦袋,一邊吐血一邊上了的士,說了林離的地址。
這麼雙重摺騰,可憐的老妖同學都快要欲仙欲死了。
連等電梯的時間都不想,直接奔跑上樓去。然後,按響了門鈴。
“誰呀,都這麼晚了。”小蘇蘇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被白開心往後邊一撥,擋在前邊開了門,冷笑:“原來是你,你還有臉來呀!”
要不是林離放丫一馬,丫早死成灰了,居然敢不接林離的電話。
刑龍咳嗽,張嘴噴出無數血花,撥開他:“少廢話,我要見林離。”
纔是晚上九點多,大夥兒都還沒睡呢。
林離見到他的時候,倒沒太大的反應,只是驚詫了一下。
刑龍痛苦的看着林離,撲通一下跪在他面前:“請林先生救我一命。”
小蘇蘇大驚失色:“演古裝戲呢。”
林離擺擺手:“起來再說。你的身體,好象不太好。”
地運功能已然是把妖運給開啓出來了,他大抵能看得到妖怪的氣運了。這一點,倒不是什麼難事。
張小飛他們都在對邊的屋子裡,倒是不曉得這邊的情況。
掂量了一下,林離彈指悄然給他改了一點氣運,沉聲道:“現在舒服一點了吧。”
“你當初不接我電話,我就不追究了。”
琢磨一會,林離有些哭笑不得的滋味。前些天想要把這傢伙給搜出來,倒不是想控制,只是想知道照片的秘密。
可這廝死活就不接電話,現在還是在調查相片的事。不過,基本也是處於停頓的狀態了。
要不是潘老執意,潘瑞陽怕是前幾天就回京城了。
老實講,一個老妖跪在自個面前,這多少還是有些成就感。
雖然一個比人類強大許多的老妖,卻臣服於人類。這多少顯得有些悲哀。
好在林離沒有這麼的多愁善感,更不會去探討我是誰,我活着爲什麼這種把正常人逼瘋,把瘋人逼死的蠢問題。
所以他既沒悲哀,也沒什麼快感。橫豎他和這位不是很熟,說起來還有仇呢。
想了想,林離向老白招手:“老白,去把瑞陽哥喊來。”
小蘇蘇乖巧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撐着小腦瓜子可愛的睜大眼睛。
林離很滿意,正要開口。小蘇蘇冒了一句話,讓他滿頭黑線:“嗯,你們有姦情。”
給堵了半天,林離惱羞成怒:“去去去,去研究你的球員交易,不要礙着地球轉動。”
小蘇蘇可憐巴巴的嘟住紅撲撲小嘴,獨個抽泣:“嗚!離哥哥不喜歡人家了,你欺負人家呢。”
肉麻可愛得林離渾身毫毛都炸了,無奈的心軟了:“就數你狠。”
小蘇蘇神情一變,甩甩手,那個瀟灑勁呢:“早說不就沒事了,非要逼我出絕招,活該。”
潘瑞陽來了,林離請他坐下。
刑龍自我感覺一下,身體的確輕鬆多了,好象有什麼天地之元替他清除了少許毒素。
等他定定神,林離直視過來:“十六年前,劉狂龍替松濤觀作了什麼事。”
刑龍詫異:“你怎麼會想要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在松濤觀和某人來看是天大秘密。在他眼裡,卻也不算什麼。早知道是爲了這件事找他,他早應該趕回來的。
不過,他知道林離要打松濤觀,所以過來也順便把該拿來的東西帶來了。
他苦着臉,徐徐說了一個宛如晴天霹靂的事:“劉狂龍,他沒死。”
林離和潘瑞陽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陡然得知這等秘聞,整個都驚呆住了。
二人腦袋裡就徘徊着一句話: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松濤觀當年要求我把劉狂龍滅口,我讓他假死,然後躲起來了。”
刑龍看着林離,顯然不希望有什麼誤會。
林離想了想,懂了。這位主是早就想脫離松濤觀控制了,大約刑龍也是想把握住一些把柄,到時脅迫松濤觀。
只是沒想着,事情發展到這地步,那件秘密對刑龍就沒有意義了。
林離嘿了一下,本來以爲調查已是走向死衚衕了,不成想刑龍的重新現身,帶來了一個光明的轉機。
他最初只以爲刑龍撐死知道當年大概發生了什麼,但沒想到,刑龍居然似乎知道得很多。
小蘇蘇在一旁聽得不明不白。
刑龍喝了一口水,努力回憶十六年前:“十六年前,松濤觀,不,是清遠。那時清遠還不是觀主,他親自和我見了一面。假傳是松濤觀的意思,讓我派劉狂龍去做一件事。”
“殺一個人。”
林離和潘瑞陽互相看了一眼,凝重道:“殺什麼人!”
刑龍沒有說,看了潘瑞陽一眼:“你姓潘?是潘老的什麼人?”
“我是他的孫子。”潘瑞陽的心忽然收緊。
刑龍轉臉看向林離,慎重道:“這個秘密,我相信潘家不會希望外人知道。”
潘瑞陽看了看小蘇蘇,心一橫:“你說吧,我相信他們能保密。”
“十六年前……”
……
雷電交加,航班暫時取消。
無奈之下,汪新揚只有下令一路駕車直走高速,連夜趕路奔向北海。
汽車停下來加油,順便吃點東西的時候。
清遠把一部DV交給汪新揚:“拍好了。”
他的表情很爽很憤然,很像玩了別人的SM,或者被人SM。
汪新揚拍拍DV,笑了。
清遠側臉看了看車裡的林爸爸和林媽媽:“我不懂,我想要沈青河死,是因爲他想殺我滅口。你爲什麼要他死。”
汪新揚欣賞着DV裡清遠的“深情告白”,淡淡道:“因爲我肚子剛好餓了,心情不是很好。”
他含蓄的笑,好象真的一樣。
他心想,刑龍既然沒死,林離大約也遲早能挖出相片背後的一些東西。加上清遠這位當事人的“深情告白”,有人的命運大約就該被他給操縱了。
操縱一位政治局委員的命運前途,很有快感。
刑龍沒死的消息,他沒二傻的跟清遠提起。
潘老退了,潘系的扛鼎人物是沈青河。潘家會不會因爲這個真相而自毀長城,還真不好說。
畢竟,沈青河要是完了。潘系勢力必然大受打擊,作爲一個政治家,潘老的取捨,他還沒法判斷。
但他想,他興許還可以加上一點點很有趣的砝碼,迫使潘老做出取捨。
這一點砝碼,他還是有的。
國內芸芸衆生,有前途的政治高官不計其數。他這麼巧合的偏偏挑中沈青河來合作,當然不會是什麼巧合。
他忽然有點期待接下來的事態了。
頓了頓,拍拍DV,他臉上卻有一些濃烈得嘔吐的血腥味:“抵達北海,把這東西快遞給林離。”
“交給他,替我們辦好這件事。”